「不劳您老动手,侄儿代劳了。」
几个老人笑呵呵附和。
返回山顶的「张观主」,已经变了一幅容貌身高,赫然是中年模样的山长。观主的家事便是他的事,他不出面谁能代劳?
妖驴族地盘,一头硕大肥壮丈许长的山獾,毛色褐亮,四脚掌着地,颇为矫健在山岭间跑得身上的肉一颤一抖,后面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黑大个。
“龟儿子的,又偷懒钻地里躲起来睡觉,从今儿起,不许再睡,给老子连续跑一个月。你老子我当年不歇气跑个半年不带眨眼,怎么就有你这么懒的龟儿子?”
「叭!」
黑大个嫌弃山獾跑得磨蹭,抬脚踢在山獾肥硕的屁股上。
「哟呵,还给老子吡牙,反天了你,再赏你一脚。老瘤子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打了也白打。」
「叭!」
「嗷呜…」
「哟,还真咬你老子,就你这笨手笨脚的速度,送到你嘴巴边上都咬不着。」
「叭!」
波澜湖岩山之巅,有一条游荡在雾气中的巨大鲤鱼,无聊打了个呵欠。
「娘娘也不来看我,是不想要泥儿了,还是不记得泥儿了?我好可怜不行,今天得召集小的们两军对垒打一场大仗,出出胸中这口憋闷气。」岩山脚下水面,有一头岩石般的大乌龟,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春日融融正好眠,休管他人闲事。
第695章 不像请客像打劫
游老将开辟新经脉譬如为攻城略地,停顿蕴养处为关隘,顺畅直达者为通途。
每一处关隘可以停下来做三个月以内的修养补元,通途开拓停顿不能超出三日,否则道路阻塞,又要重新开辟来一次。
张闻风一鼓作气开辟出第一座关隘,即使有神通和念经手段能减少削弱痛苦,仍然身心俱疲,无以为继,终于明白游老为甚说起以往修士开辟自身经脉,都是闭关三五十年,甚至百年左右。
这么折磨人的自虐玩意,不知是哪位狠人第一个想出来?
停下来在洞府着实修养调息三天,又安稳大睡一觉,不知过去了多长时日,目光扫过石壁,往外面看去,没有弟子前来秘境修炼。
走出洞府,在长出野草的石堡碎石坪散步,感受阳光的温暖和草木的生机活力。
鸟鸣啾啾,风摇树叶哗啦,花香阵阵。
梦魅老头不知游荡去了哪里?
他没有刻意感知探查,以梦魅老头的本事,在秘境内只要不是作死闯进陌岭峰禁地,不跑去趺山老人、桃娘子和茫公的老巢挑衅骂街,不会有甚么危险。
陌岭幽境内有哪些禁忌,他早就和游老讲清楚了。
拿出茶几、椅子,张观主烹制一壶好茶,在树荫光影斑斓下吹着徐徐山风,自斟自饮,翻阅着一本游记自得其乐消磨了一个下午,晚上随手布置禁制,拿出麦草蒲团,席天慕地打坐一晚上。
彻底放松散去骨子里的残余疲惫。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薄雾消散时候,张闻风披一身朝阳轻快返回洞府,开启第二处关隘的征途。
万事开头难也,游老已经帮他将难的部分解决,他已经闯过开头一关后面熟能生巧忍得住枯寂、痛楚,平心静气往前走就是,无非是多花些时日,慢工出细活。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梦长遇到不小的麻烦,他被秘境中的三位大妖给盯上,追得四处逃窜,离石堡区域越去越远。
「三位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游梦长隐身树林子里,声音飘忽不定:「游某没有得罪之处,更没有擅闯禁地,各位给张道长一个薄面,放过游某回去如何?」
他早就表明身份,还拿出张道长给他的阵器做证,三个老妖物简直是欺人太甚。
东边空中到地面有一片粉红香雾,弥漫着约十多里宽,遮挡去路,其中传来桃娘子娇滴滴的笑声:“游道友你怕甚么?我们三位一片诚意请你去做客又不会吃了你,怎地如此不识抬举?
矮小枯瘦的茫公从南边缓缓飞来,哈哈尖笑:「别以为你搬出张道长便能吓唬住我们,依我说你还是乖乖地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没有恶意就想与你聊聊天。」
游梦长哪里会相信三个老妖物的鬼话,落到几个家伙手中,不死亦会脱层皮。
他也是大意,不该信了张道长所言,说什么秘境中三位老妖之间有矛盾相互提防,不是铁板一块,他以前也四处游荡过没事,这次稍有疏忽,没料到三个老家伙突然出手,将他的退路给堵住,再慢慢逼迫着收网。
他想借助凡人梦境脱身,都找不到野人土著做媒介。
他最忌惮的还是遁入泥土中不见露面的趺山老妖,那家伙实力太强,张道长在寒潭洞府闭关,封闭了气机,他连帮手都找不到。
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醒来好些年,还是准备了几样手段以备不时之需。“三位,换个地方聊天,游某乐意奉陪,最好是叫上张道长,像你们这般强行请客,便失却了诚意,很有些打劫的意思」
话语未落,那片五里方圆的山岭林子突然生机流逝,树叶花草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四处升腾细沙黄尘,空中发生着古怪的 扭曲,树木纷纷化作粉屑碎块。
地下响起轰隆沉闷声音,泥石翻涌开裂,冒出腾腾热气,如同地龙翻身。暗处的趺山老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
威势笼罩,势在必得。
有三抹轻若烟尘的黑雾从毁掉的林子里蹿出,往三个方向飞遁,若隐若现,速度极快,灵活避开着空气扭曲撕裂阻挡。
「哪里跑?留下来吧。」
随着茫公一声尖喝,三声轻响,黑雾先后炸开,鬼气消散在气息混乱的空中。
「是替身鬼傀…桃娘子,先别放开桃花瘴。」
地下传来趺山老人的提醒。
「迟了,嘿嘿,三位,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远处传来游梦长的戏谑笑声。
先前奔逃当口,他在树上、岩石或溪水草丛里,隐蔽地布置了好些不值钱的用一阶鬼物炼制的鬼符,化作一点黑气渗入,抓住那片桃花瘴稍稍出现空隙的当口,他损失些修为用移花接木魂术潜逃了出来。
梦魅一族,原本就擅长逃命,极难被抓住。
何况他的心境原本不输三个老妖,见识过高处风景,那头老龟施展的规则妖术,对他影响有限。
换任何一个四阶梦魅,都被镇在土行规则之下,束手束脚,还能往哪里逃命?
茫公尖声叫道:「那个四阶梦魅果然有古怪,他不惧趺山老大的妖术攻击是个掉境的老家伙,跃山老大猜得真准…
「闭嘴!」
从地下走出的趺山老妖喝道,冲东边空中拱手:「得罪,待张道友出关,老夫再前去请客,到时与道友坐下来好生聊聊。」
「好说,好说。」
游梦长随口敷衍,对方没有出全力,是试探他的本事和底细。
没有恢复六阶实力之前,他不喜欢和这些老女干巨猾的妖物打交道,占不到上风,何必受那份憋屈气?
他今后只要小心行事,谨慎布置,不会再给三位出手机会了。
真当他梦魅的名头,是浪得虚名?
极西海域上空。
两三百修士混战不休,战场散开数十里之遥。
法术、符篆轰鸣,刀光剑影交错,厮杀声、惨嚎声、咆哮声交织,在战场后方,各有七八位各具虚影法相的四阶高手没有出动。
从当初的叛乱慢慢演变到而今东、西大陆势力的对抗,双方有接触谈判也不时爆发一场碰撞争战,有些事情能退让,有些问题没有妥协余地,双方态度皆强硬。
何广君没有具象出虚影示威,他有些无聊地悬空四处扫视。
要不是陈青桥严令四阶不许出战,他很想尝试「光寒一剑斩四阶」的痛快。打就打,怕个球啊。
突然,他目光一凝,盯向海面上空极远处,有两道身影从东南方向而来是两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戴着帷帽遮挡面容,看情形似乎要斜穿过数十里的血腥战场。
或许是感受到他目光注视,其中一名女子偏头看了一眼。
何广君心头一悸,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隔着数十里距离,隔着如雾的帷幕,没来由的觉得非常危险。
他忙转开目光,不敢对视招惹对方,稍一思索,传音前边的陈青桥:「小心,东南方海域上空,疑似五阶高手出现,敌我不明!」
陈青桥大吃了一惊,灵气潮涨已有五十年,还没听说哪家有修士晋级五阶。
莫不是西大陆来的帮手,从后方进行包抄截杀?
他忙往东南方看去,已经能够清晰看出两名女子皆穿着剑袖流苏素白长裙,飘飘欲仙,不避不让直冲混乱的战场而来。
第696章 求长生不好吗?
两名神秘白裙女子离着约五十里外,已经引起双方押阵观战的四阶高手注意,暗自警惕着还在思索对策,远远地传来女子冷冽轻音,如金石相击,清越声传百里海域。
「万事过眼如云浮,一言伏波,静!」
波涛起伏的海面随着最后的「静」字出口,像是有无形法术掠过,将大大小小的波浪给抚熨抹平,以极快速度往交战双方的海域蔓延而来。风停了,浪涛神奇地伏静。
连各种轰鸣、爆炸、嘶吼声也诡异的弱下去三分。
交战双方修士察觉不对,在各自头领队长的喝令下,已经开始往后分开撤退。
有人出手用法术捞起变得不一样的海水中漂浮着的残尸、重伤同伴,看向缓缓飞来的两名女子,眼中都充满敬畏。
陈青桥眼皮狂跳几下,传音几人叫道「是五阶儒修高手,施展的是【口诛笔伐「神通,没听说大应朝有厉害女子儒修,快,传令队伍撤回来列阵!」
有两人抱拳应「是」,身影连闪,去传令组队列阵,以应对突然冒出的高手。
另有四阶高手接连发出飞剑传讯,向东大陆各国都城示警请援,他们这支队伍孤悬海外,哪里会料到有如此变故,遭遇这般不可测危机?
大应朝派遣出征的新晋四阶儒修凌奉礼见其他人都看向他,忙传音道「大应目前登记在册的儒修,没有四阶女夫子,连三阶女儒亦不多,更不可能有五阶女儒修。」
那般口出一言定海波的儒术神通威势,令他心生神往。
只可惜对方不是大应儒家前辈。这场冲突不好收场啊。
陈青桥远眺西大陆那边也是忙着一团,在收缩队伍做相同的布置,他心中略微疑惑,难道不是西大陆那边的儒家高手?
或许两名女子也是如同当年的陆长远、法宝和尚,从浩瀚大陆远游而来?
希望是如此。
此时在修士队伍中朝东南方列阵的陈重,和身上染血颇为狼狈的高冷,两人惊愕相视一眼,来的其中一名戴着帷帽用薄纱遮面的女子,怎么那么像是赵师叔?
熟悉的剑袖流苏长裙式样和娇俏身影,即使隔着二三十里,他们不会认错。
在宗门闲着的几年,他们应赵师叔邀请,担任清正别院授课道长,教导第五批学徒,与没有甚么架子爱开玩笑的赵师叔相处时日多,是极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