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袁府时天已经很晚了,两人坐的是袁府的车子,承平时日,宵禁并不是很严,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阎忠家中。阎忠看贾诩兴致甚高,连忙吩咐摆茶,两人对坐清谈。
今晚,袁隗颇有长者之风,对贾诩大加赞誉,拍着胸脯皮保证,徐州的一个大县是跑不了的。“以文和的大才,一个百里侯是绰绰有余的,文和且先委屈一下,历练几年再换个位子。”这句话几乎要让贾诩嚎啕大哭了,顿时有知己之感。
看着贾诩的高兴劲儿,阎忠忍不住开口了。“文和,虽说袁司徒应许了,此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可是毕竟落袋为安呀,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这一盆冷水立刻就把贾诩浇醒了,他讪讪一笑,大脑开始思考起来。
“安国兄,你上次见袁司徒,他是如何说的?”“唉!”阎忠长叹一声。“当时他是左右推脱,就是不吐一句实话。往日可不是这样,当办不当办,都是一言而决!”阎忠看了贾诩一眼,徐徐说道:“文和,今日上午,朝会议九原大捷如何封赏一事,袁司徒坚称是边军谎报军情,与段纪明当堂折辨。双方皆不退让,声称若非所言,当乞骸骨回家种田。陛下命三公当庭验首,结果为大捷,袁司徒等十几人从轻发落,准予捐输免罪,那吕奉先,如今是五原太守了!”
啪!贾诩拍案而起了。“安国兄,我说此事如此顺遂?其中定有后招!”
四月十五日,尚书台的鸿翎急使来到了九原城,随之而来的是皇帝陛下的诏书,任命吕布为五原郡太守。吕布在太守府中接了诏书,吩咐设宴款待使者。当吕布身穿两千石袍服出现在太守府前时,整个九原城都沸腾了,全城的百姓敲锣打鼓欢庆,就像节日一般。侯成更是下令在一品楼开席款待城中的耆老名宿。从四月十五日起,九原城一直热闹了三天,可是除了第一天吕布全程参加以外,后面两天他都枯坐在太守府中,一言不发。
严氏此时已经带着母亲弟弟一大家子人住进了太守府中,巨大的喜悦让她的精神有些亢奋,脸上像少女一般得红润。一个商人的女儿竟然做了五原太守的夫人!这是多么难得的荣耀!严氏的心情极好,走路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慢些!走慢些!如今你是太守夫人了,要讲究雍容!”魏氏看着严氏花蝴蝶一般乱窜,忍不住唠叨起来。“你如今不是姑娘了,莫要这般雀跃,挺大个人怎么像灵骓一般。”
“娘!你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严氏扑进娘的怀里,嘴里撒着娇。“不是做梦,是真的!”魏氏慈爱地扶着女儿的头发。“娘清醒着呢。这个家,要不是娘清醒着,早就让你爹败光了。”一提起严政,严氏的脸上立刻就布满了愁云,一边是嫡亲的父亲,一边是嫡亲的丈夫,她的心几乎都要撕成两半了。
“你知道奉先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魏氏轻轻说道。这个问题让严氏一愣,说实在的她真没想过。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柔弱的小女人,从来不去想这些问题。“傻姑娘呀,娘知道你心里纯净,从来就不想这些。记住娘的话,现在就要开始想,想不明白慢慢想,你要学着做个贤内助!”贤内助严氏是懂的,她轻轻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学的。”
“奉先走到这一步就算熬出头了,凭他的本事,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的。就会有许多女人飞儿扑火一样扑上来的,他需要的是能帮他的女人,而不是只知道家长里短的妇人。虽然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但那就是供你吃供你穿养你一辈子罢了。如果在关键时刻你能帮他,就像他的战友、谋士一般,你就能当他一少半儿的家。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这下严氏听明白了:“就像你和爹一样,现在回头看,严家的重大关头,都是娘做的主。”
“傻女儿,娘不愿这么做,好女人应该像水一样,把功劳都留给男人。可你爹那个老东西,娘不以死相逼,他就会把事情办砸,把路走绝!商人重利,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改不了的。”严氏坐起来,正襟危坐行了个大礼。“娘,你说奉先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人才,尤其是内政人才!他手下的人带兵打仗有高顺,交游做生意有侯成,暂时都能对付,可是管理民政、推举贤良、奖励农耕、审理案件,这些人就拿不出手了。”严氏听明白了。“娘,真是这么个理儿,您看咋办?”
魏氏伸出了两个手指:“娘给你推荐两个人,一个是你爹,户曹史、仓曹史还是够格的。你爹是商人,看账本是看家本领。再一个是你弟弟,咱家就这一根儿独苗儿,总在军队里也不是事儿,做个门下督盗贼还是够格的。这几个位子只是比三百石等俸禄,没人在意的,给了岳家别人只能说他不徇私情,再说也给你爹一个台阶儿下。”魏氏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再一个是马晗,用了他有很多好处,既团结了郡中老吏,以安众人之心,又显示他大公无私,连马晗都用,还有什么人不能用?再说那马晗也是老边郡了,暂时用用是无妨的。姑娘,记住!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娘替你斟酌了一下!切记!”
“娘,孩儿记住了!”严氏有偎依在在娘怀里,这下她踏实了。
果然,晚间夫妻俩歇息的时候,严氏一五一十把这些话和吕布说了。吕布一脸的惊讶:“不瞒夫人,这两日我正为此事犯愁,没想到夫人竟是女姜尚,已经替为夫筹得如此周到,真是我的贤内助呀。”严氏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昨日和母亲说了夫君已经枯坐两日了,母亲说怕不是为了手下无人可用?我说有三个人不知能不能用???”吕布点点头:“如此就不意外了,我那老泰水,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当日还手刃了一个叛匪呢。”“是呀,若没有母亲,父亲早就把家败光了。”“明日叫父亲和大郎来上任吧。”
“真的?”严氏喜出望外,伏在吕布身上,两只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真的,夫人,夜色已晚,我们就早些歇息吧,我还想生个男孩呢!”“死样!”严氏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大床开始慢慢摇动起来,夹杂着某些让人听来悠然神往的声音,很久很久才停歇???
马晗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看着家丁仆人们收拾着东西。所有的细软都已经收拾好了,粗笨的物件正在装车,这次全家要迁往凉州了,那里也有一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已经联系好了。想着五原郡四大家族之一的马家数十年基业毁在自己手中,马晗就不由得悲从中来。要是自己再坚持一下,再等一等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唉!马晗不由得低下了头,自己就是这个毛病,胆小怕事,遇事没有担当,总想着保住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郡丞。这下好了,不仅郡丞没有保住,自己在五原郡多年积累的声望也毁于一旦!
在得知吕布被任命为五原太守的那一刹那,马晗就知道自己辞职的时候到了。自己阴了吕布一把,虽然是因为阳球的威逼,但是自己毕竟写了亲供,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是无法洗刷的耻辱。他不相信吕布会饶恕他,还是自己识相点主动请辞吧,再让人家免职这自己张老脸就真的没地儿放了。
算了,自己年近五十,也该回家抱孙子了,何苦在这里让人戳脊梁骨?
“家??家主???吕军侯,不,吕太守来了!”管家急匆匆地跑来报告。马晗立刻就怒气勃发了,好你个吕奉先!老夫都递了辞呈了,你还要来家里大闹,是可忍孰不可忍!“莫慌!老夫自有对策!”马晗瞪了管家一眼,大步向府门走去。
吕布单人独骑,正立马在马府门前,后面是十八铁卫。一见马晗怒气冲冲从府内冲出,连忙甩镫离鞍,双手抱拳:“马郡丞有礼了?”“吕使君,马晗早已递了辞呈,明日全家就要赶赴凉州了,已经不是什么郡丞了!”吕布微微一笑:“老前辈的辞呈我今日已经驳回了,您还是五原郡的郡丞!我怕老前辈误会,特意亲自前来请老前辈去参加会议,商讨赈济百姓之事。”马晗一下就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又指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我没有听错吧?“没错,您还是五原郡郡丞。”吕布淡淡地一笑。“可是我曾经写了亲笔供状诬陷你???”吕布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老前辈,谁一生没干过几件违背良心的事儿呢?即便是换了我,在阳球那个酷吏面前也是挺不住的。目前五原郡百废待兴,哪有时间考虑个人的私事?快快随我去太守府,一群人正等着呢!”
马晗嚎啕大哭起来了,他双膝跪在吕布面前,大声喊着:“吕使君!您的心比鲜卑草原还要辽阔!我马晗发誓一辈子追随您!如若背叛,必死于万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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