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关岳坐在原地，茫然看着手上的手术方案和手术同意书，几次拿起笔又放下，最终还是没能写上名字，而是去了icu病房。
这次他真不敢签……
慕言沉只醒一小会儿便又睡了。
关岳站在玻璃外面，用力握紧手中的笔，抖得控制不住。
白嫩修长的是手指从后面伸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打印纸。
关岳心中一惊，豁然转头，正对上夜汐染略显疲惫的面容……
她的双眸还是一样闪动着清澈的光亮。
虽然慕言沉住院的消息是他偷偷透露给周南钧的，但是他压根就没敢想夜汐染会过来。
原以为即便她知道他的病情也会因为新仇旧恨不会在管他了。
没想到人真的来了！
关岳眼里不只是惊喜，还有满满的感动。
夜汐染沉默的将手术方案看完，眉心狠狠一蹙，后背偷偷地浮起一层冷汗。
她以为慕言沉只是生病了，苦肉计，很容易治好的那种……
却没想到他病得这么重……
严重到……一次手术居然只是起到缓解保命的作用……
“你看这……”关岳为难的指了指手术同意书。
夜汐染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熟睡的慕言沉，轻轻按着痛到快要裂开的心口。
这种从心底涌出的感情，她控制不了，也藏不住……
以前的每次，都是她躺在里面，慕言沉在外面看着她。
此时此刻，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位置，她才意识到……
原来等在外面的人才更加煎熬。
里面的人睡着，知道什么呢？
夜汐染深信一口气，从关岳手中拿过笔，工工整整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看不太懂上面的专业术语，但是结论很清楚……保守治疗跟等死一样，那不如拼一把。”
“可如果……”
“没有如果。”夜汐染拂去的眼里的不安，眼神骤然转冷，里面不再有半点温度：“他欠我那么多解释，不配死。”
而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
不配……
原来也可以在这样的情绪下说出这样的意思……
关岳将夜汐染签好字的材料交给医生，医生立刻去安排手术。
夜汐染站在门口，目光在慕言沉身上来来回回看了无数次，最终还是套上无菌服走进了病房。
他套着氧气罩，呼吸很弱，却很均匀。
这么大只躺在那，浑身插着管子，怎么都不如悦悦小朋友当时看起来让人心疼……
警觉的人，即便身体状况极差，也比常人反应敏锐。
夜汐染刚走到床边，慕言沉倏然睁开眼。
虽然不如以前目光凌厉，眸中的戒备并没有少。
而在看清楚夜汐染之后，这一抹戒备迅速转为震惊。
他动不了，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的看着她。
夜汐染轻笑，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慕言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但是很抱歉，我不领情！”
她的呼吸从他的耳侧颈间划过，暖暖的，柔柔的，却让他的心涌起惊涛骇浪。
仪器上的数字快速跳跃、攀升，泄露了他所有情绪。
慕言沉意识到在这些高端缜密的仪器面前，任何情绪波动都没办法伪装不了，任由呼吸渐渐加重。
夜汐染只看一眼设备上的数字，又重新凑到他的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你的手术同意书我签字了。咱们的仇，死都不可能一笔勾销……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你连死都不配！记住了吗？”
字字句句清晰落入慕言沉的耳中，他憋红了眼睛……
剧烈的情绪下，仪器发出了刺耳的提示音。
在门口的关岳不知道夜汐染说了什么，见仪器报警，立刻紧张起来。
夜汐染没管那些变了颜色的数字，敏捷的拽开氧气罩，在他的双唇快速印下一吻，又赶紧给他套好。
医生匆匆赶到，立刻给慕言沉做治疗。
那些数字跳动很厉害……
他的情况虽然没有那么恐怖，却也没好多少。
可无论身上多难受，慕言沉都没有让自己睡过去。
他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夜汐染，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她还是来了……这个傻女人……
原计划晚上开始的手术，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被迫提前。
夜汐染和关岳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他的病……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夜汐染倏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惊起不真切的回音。
关岳微微叹气，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他的病很早就发现了。慕温萱每次给他下的药都会伤害心肺功能……加上他以前的水性没那么好，你被踢下悬崖后他立刻跟着跳下去，虽然把你救上来了，可是他却呛到海水引起重度肺炎……”
本来就没痊愈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还没办法好好休息、治疗……
病情恶化快一点都不奇怪。
夜汐染不可置信的看着关岳，眼里渐渐溢出水光。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当初她掉到海里就昏迷了，连怎么生下诚诚的都没有印象，根本不可能知道慕言沉还跳下去救过她……
怪不得……上次慕言沉把她拉回来时露出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时的他……是真的害怕了吧……
关岳垂眸苦笑：“我刚开始也挺怨他的……觉得他对你不好，替你委屈，替你抱不平，甚至偶尔有辞职的冲动……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心疼他了……”
夜汐染没说话，只是拼命地将眼泪困住，不让一点光亮掉出眼眶。
这种时候，她不能哭……
“他对你的感情，其实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背地里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关岳重重的叹气：“秋医生私底下跟我说过，面对你，他除了不知所措，还有自卑。”
“自卑？”夜汐染满脸疑惑：“慕家是溪南市资产最雄厚的家族，他是家主，是慕氏的掌权人……夜家大概只有慕家的千分之一……”
“资产能说明什么？你有家，他没有啊。”关岳淡淡的说道：“大概因为慕温萱也没有家，所以他才愿意宠着她，能够跟她更自然的相处。”
夜汐染哭笑不得……
如果这是悲剧的根源，她无言以对。
因为从遇到他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家庭问题对他有任何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