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心之背离？

    顾海平看看山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便说道：“看来我来反倒叫你更加伤心了，我该回去上班了。你不要再哭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把qq删除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会去做。你放心吧，我以后做什么先征求你的意见，好不好？”

    “怎么反倒成了我不通情理，小家子气了？明明是你自己的表现和作为不好，现在反倒成了我的错？”山丹心里这样想，但她仍然没有说出口。

    她不擅长吵架，也不想因为口舌之争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任凭无数句有理有据的话在胸口翻腾，她都说不出去，她唯一的能做就是任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但她绝不是一个窝囊、懦弱的人，每次生气伤心，面对顾海平时，她都是一言不发。

    她恨他不能体会到她的用心她的心情，她便更加不愿意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她觉得他应该懂，他应该可以体会。

    顾海平拍拍山丹的肩，沮丧地走出去。

    山丹泪眼中望着这个曾经给了她无数美好和爱恋的男人的背影，她的心不禁一次次抽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麻麻地痉挛，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不愿意看到他的沮丧和挫败感，她喜欢看他意气风发的脸，听他天南海北或者絮絮叨叨的话语，他的痛苦一样会嗜咬她的心，她舍不得他难过。

    无论是谁的错，她都不希望他沮丧、不希望他失去斗志，哪怕她选择伤害自己也不愿他受到伤害，但他能体会到她的心思吗？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山丹知道：她又一次妥协又一次投降给了她无法抗争的所有付出。

    下班了，山丹第一次有了不想回家、想逃离的冲动。

    这么多年都是下班就往家跑，一刻不停，她喜欢守在丈夫和孩子身边，守着他们，守着那份踏踏实实、温暖而适心的幸福。

    第一次，她有了磨磨蹭蹭耽搁时间不想回家的想法。

    她站起身，慢慢整理办公桌的东西，把医疗用具放好摆整齐，再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洗着双手，她如今不用像医院一样繁忙和紧张，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正常上下班，虽然规律和轻松，但没有人能体会她内心的那份失落和无奈。

    上学几近二十年，难道就为了换来如今这样的工作吗？她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家庭幸福，顾海平能有所作为是她最看重的，那现在呢？她处于一种无为的困境中无法走出来。

    她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点气力回家。

    但小玉一定又在盼着妈妈回家做好吃的呢，她扶着椅背站起来，慢慢走下楼推出单车，慢慢骑在永城绿树成荫的干净街道，清风习习吹来，看着街边生机勃勃的树木、花草，一切都还是那么明媚、美好。山丹的精神和情绪在这样的美好景光里有些好了起来。

    他能为她实现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的愿望，她应该心存感激。人生、生活总是这样磕磕绊绊的，或许是她误解了他，她愿意再一次付出努力，来挽回他们曾经的美好。

    她路过菜市，买了一斤大虾和一斤车螺半斤芥菜，小玉最喜欢吃大虾和车螺芥菜汤，再炒一个鱼香肉丝，晚餐就解决了。

    她回到楼下时，就听到顾海平和小玉从三楼窗户传出来的嬉笑声。这两个人平时说话声音就大，今天分外大声，都听到小玉说：“小玉好蛋，爸爸才是坏蛋。”还听到两人屋子里追着打闹的声音。

    这个人，真是的！她都生气了，他还这么有心思和女儿打闹？不过也可能是想故意表现给她看吧。

    她慢慢上楼，推门进入时，顾海平匆忙出来迎接，把她手上的菜接过去放入厨房，还一个劲献殷勤：“累了吧？来来来，先喝点水。”说着递过一杯凉开水。

    山丹还看到顾海平把晾晒好的衣服都收了回来，在一件件仔细检查整理、折叠。

    因为窗外有一颗龙眼树，每逢夏秋季节上面有很多臭屁虫，夏季时会下蛋到衣服的褶皱里，一排排整齐的浅绿色的十四颗卵，看着很漂亮。等几天后黑乎乎的像黑白相间的花蜘蛛一样的幼虫出生时可就遭殃了，小小的幼虫已经可以分泌臭臭的体液，衣服会被刺鼻的臭味熏得没法再穿，整个衣柜都得通风、清理。

    刚到永城他们不懂这些，把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上，只是收回来折叠整齐就收入衣柜。

    一次，小玉带替换的衣服到幼儿园，老师帮换衣服时发现有若干黑乎乎的小虫子在衣服上爬，衣服臭的不得了。老师吓得半死，小玉回家告诉妈妈：“衣服长虫子了，把唐老师吓坏了呢！”

    山丹才知道臭屁虫这回事，也认识到臭屁虫的厉害：受到惊吓的成虫会从肛门喷一股臭液出来，这样的液体会灼伤人的皮肤，若不小心被伤到眼睛甚至可以导致失明。

    从那以后山丹每次收衣服回来都要一件件仔细检查过，把检查到的漂亮虫卵一排排拆下来挤出其中的卵黄，把臭屁虫扼杀在卵泡之中。

    这是山丹下班回家第一次看到顾海平不在书房，而是在客厅陪着小玉玩，还把衣服收回来。

    她不动声色地换鞋，小玉看到妈妈回来，抱着妈妈的腿，告状：“妈妈，爸爸说小玉是坏蛋，妈妈说小玉是坏蛋吗？”

    “小玉是好孩子，当然不是坏蛋！”山丹蹲下身亲亲小玉饱满的额头，拍拍小玉的小脸，“妈妈去给小玉做大虾吃，小玉自己玩，好吗？”小玉忽闪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使劲点点头，自己跑进书房去了。

    山丹走进厨房，开始动手准备晚餐。

    顾海平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不着急，先歇一会儿吧？”一副讨好的嘴脸。

    “我不累，虾子要及时做，一会儿该死了。我没事，你出去吧。”山丹压抑着自己的伤心和愤怒，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吵闹，她希望给小玉一个安静、和谐、宽松、幸福、爱意浓浓的成长环境。

    顾海平听着山丹面无表情的话，讪讪地退出去，继续整理衣服，还不时逗小玉玩。

    山丹一边做饭一边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顾海平轻声和小玉说：“小玉今天要乖！妈妈今天不高兴，小玉不要惹妈妈生气哦。”

    小玉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为什么不高兴？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吗？”

    没有听到顾海平的回答。

    看着顾海平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表情，山丹心里很难受，她舍不得他如此不安，如此小心翼翼。

    两个人的关系不就是要相亲相爱、互相体贴体谅吗？

    如今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做得不好，在极力表现，自己不能得理不饶人，算了。她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情况，不过可能是顾海平一时的好奇或者迷离，只告诫他以后不可以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山丹做好菜，顾海平帮忙从厨房端出来，积极地抱小玉去洗手吃饭。这些平时都是山丹的事情，都是她不遗余力地做完做好的。

    山丹看着顾海平小心翼翼、闪烁的眼神，轻声说道：“你不用这样，你知道自己没有做好，以后做好就是了。还有，以后每天晚饭的碗就你来洗。”

    “好的，好的。以后你做饭我洗碗！”顾海平欣喜若狂地表示。他以为山丹会为这件事跟他狠狠计较一场呢！他明白他犯了山丹的大忌，他触碰到她的雷区了。

    因为之前山丹就明确表示过，任何错误都可以原谅，唯独不可以在感情上出现问题，否则她绝不将就。

    看着山丹似乎原谅了他，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顾海平看着山丹不再生气和缓下来的面容，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你自己好自为之，我不说什么，你做事先问过自己的心就好了。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机会和面子，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和性格。每个人的后路都是自己留给自己的，不是别人给你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个世俗的人，否则当初我就不会选择你。我也不在乎你的名利地位，如果有一天你迷失了自己，这一切就都与我无关，我宁愿孑然一身也绝不凑合。我还不信我山丹养活不了自己和孩子？如今无所作为的处境我已经够难过的了，但愿我的付出和牺牲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山丹没有抬头，她平静地说了这一段话。但她的心痛不是顾海平能够体会的。

    “不会的！我能不懂得你的好？我能不知道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的付出？”顾海平立马表态。

    小玉看着爸爸、妈妈奇怪的表情和对话，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像平时的样子。她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况且爸爸刚才还说妈妈不高兴呢。

    小玉瞪着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看到爸爸正努嘴示意要她亲亲妈妈。

    于是小玉把油乎乎的嘴凑到妈妈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妈妈，你不要不高兴，小玉爱你哦！”

    一句话差点把山丹的眼泪又一次说出来，要不是有小玉放不下，她会如此妥协？她亲亲小玉说道：“妈妈没有不高兴，小玉乖！妈妈也爱小玉！来，大虾好吃吗？多吃一点儿，小玉要快长快大，妈妈就放心了。”

    顾海平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听到山丹最后一句话时，思维凝结了：“放心了”？莫非？莫非这件事压根就没有过去？她要秋后算账？还是她从此放弃了？——放弃了他们一生相随的约定？

    山丹没有再看顾海平，不吵闹不代表她不介意、不计较。她很在意，她受不了他除了她把心里话和别的女人去说，更加不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有瞒着她的秘密。

    难道这不代表他已经背离了他们最初的约定和诺言？

    但是，她也知道她必须容忍这一切，她希望他不要走太远，不要触及她的底线，她愿意给他机会和时间来化解她心中的芥蒂。

    山丹至顾海平去世都没有知晓顾海平到底跟女同学聊了什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