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有看，就有动手的时候，尤其是陈老师发现妇产科的年轻医生，包括三个女医生和自己的同学在内，他们全部都亲自动手了。

    因为尸体资源在这里还是非常稀缺的，也不可能天天有没亲没故的人死在医院里，所以一旦有一具尸体，只要大家不是值班有事情，肯定都会参与，包括好几个外科大夫、儿科大夫等等。

    至于解剖完了，研究完了的尸体，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但也不能按照正常流程进入国家火葬场进行焚烧，医生们就会把已经切成碎块的尸体装到盒子里扔到地下室附近的一个深坑里。

    这个医院建立的比较仓促，地下室本来是要用作设备间的，结果只修了一间停尸间的时候医院就启动了，地下室停尸间走廊另一头全部都是毛坯的，有的甚至连地面都没有，露着土。

    医院运营了三年了，按理说地下室早就应该修起来了，可医院的地下室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根本就没人去提这个事，就算有时候想起来了，也会很快被忽略掉。

    而且这个地下室地基旁边，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坑，坑不大，但比较深，据说当时是想要填起来的，结果因为太深了，不值得冒险，那个坑还露着。但因为这块地方是什么找人算的风水宝地，建筑的地基线都非常严格，所以那个坑就在医院建筑不远的地方，而且地面上是看不见的，只有地下，所以还是在这个地方建造了医院。

    后来不修，医生里面也有八卦的，曾经私底下传过，说那个坑是要留给鬼魂的通路，因为医院每天都有可能死人，死的人很多，鬼魂太多，所以要给鬼魂留一个通道把医院里的阴气都倾泻出去，这样的医院就会保持充足的阳气，还会有很好的发展。

    医院的院长是个中年人，貌似比较相信这个。只不过这都是大家私底下说的，那时候可不能提封建迷信的事。

    可不管怎么说，因为有这么一个坑，方便了这些医生把研究完的没有价值的尸体扔到里面去，因为很深，所以扔进去也闻不到气味，也看不到具体的情形，所以医生们都觉得心安理得。

    之后那些无主的尸体，被孤零零地切碎了扔到了黑暗里。

    陈老师在参加了几次解剖研讨会之后，就忍不住也开始站在了手术台前，手术刀切下去的身体是冷而涩的，可这也不耽误医生们学术研究的兴奋，而陈老师也感觉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快，陈老师也成为其中的积极分子。

    陈老师还参与过抛尸的工作，只不过看到那个黑洞洞的地方，还真让人觉得害怕。

    日子就在他们飞快的进步中前进了，有一天，妇产科来了一个难产的产妇。这个产妇是从下面的村子里被老牛车拉过来的，拉过来的时候已经脸色蜡黄，奄奄一息了。

    结果医生会诊发现农妇肚子里的胎位不正，生是生不出来的，只能剖腹产，但剖腹产也非常危险，因为这个胎位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外国医生虽然说这种情况在国外也是经常有的，但问题是国内没有国外那么先进的仪器，无法准确判断孩子的位置。

    结果那次手术失败了，下刀的地方就不对，再加上时间拖得太长，大人孩子都死了。

    那时候的人当然没有什么维权的意识，死了人就认为是自己的命，病死了，而且农妇家里也没有钱，本来是不想送医院的，可后来家里人听说是个男孩，送医院有可能把孩子救下来，为了男孩，农妇才被送到了医院，结果，都死了。

    农妇的娘家人哭得撕心裂肺的，婆家人阴沉着脸似乎觉得很不合算，可农妇的尸体很快就被运走了，没有人跟医生闹。

    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医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不敢问，不敢忤逆，何况他们还没有钱。把手术费交了大概就要他们到处借债了。

    失败的手术，让妇产科里所有的医生都情绪低落，他们已经顺利了太久，收到了好多的锦旗，听到了好多的赞美之词，可突然地，手术失败了，还是大人小孩都死了，医生们都觉得自己受打击了。

    私底下他们谈论起来，对这个手术也非常懊丧，对于农妇的尸体很快被拉走也比较失落，如果能够解剖研究一下就好了，说不定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们就能够救了孩子和产妇呢？可惜农妇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几个医生很是无精打采了一段时间，有时候研究其他尸体都提不起兴致来。有一天，同学甚至扔了刀子说：“不研究了，又不是孕妇，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了。”

    说着同学就走了出去。

    陈老师跟着出去，两个人在外面抽烟。

    陈老师劝说：“不要着急，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再说我们也是人，是普通人，只是一个医生职业罢了，我们不可能像神仙一样每一次都成功。所以，看开点。”

    “可……可院里每三年一次的出国交流机会选拔就要开始了，我可是志在必得的，我想要这个机会，就必须在工作中有突出表现，现在咱们还能怎么突出表现？也就只能做成一两个非常难的手术了，可我们……偏偏失败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下次一定会成功的。”

    “怎么成功，我们没有先进的仪器，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最适合下刀的位置，唉！”

    “机会总是有的，还有下一次的。”

    “不行，我一定要成功！”同学真的是势在必得了。

    可是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真的遇到了同样难产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后来引发医院一系列事情的源头。

    陈老师表示，如果当时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死那么多人，他们怎么也不会走那一步的，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后悔药呢？

    说到这里，陈老师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后悔？

    还是怀念当年的人？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