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兄长安慰一番,周云云才从先前的情绪中出来,红着眼睛开了门,“哥哥说的倒是也有道理,,如此,我便再等上一些日子再去找他。”
周络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早先便说要去见容国太子,眼下见着了,非但不高兴还发脾气,若是父皇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你。”
周云云嘟着嘴,满脸的不赞同,这可不是她的错,“原先我的确是高兴的,容成祉被那容国皇上送到了元国,如今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也能名正言顺的见他,可他竟是娶了一个元国女子当做太子妃,你让我如何不生气?”
她可是周国最为受宠的公主,旁人哪里比得上她?
周络绎摇了摇头,面露无奈,可眼神之中却满是宠溺,“容国与周国议和在即,云云还是稍微收敛些好,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周云云瘪了瘪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是噤了声,哥哥做事总归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她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客栈等了几日,想着过两日便是两国商议的时候,她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时间休息,若是她此刻去找他,大抵是没有理由冷脸相对的吧?
如此想着,她便带着小厮出了门,远远的便瞧见了容成祉住的驿站,径直上前,“本公主前来,容成祉难道不来接我一下吗?”
虽说只见过一次,可景战对于这周国公主印象颇深,当下微微俯身,“殿下此刻正在与容国大臣商量事宜,不方便见人,还请公主改日再来。”
改日改日,她都好几天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了,今日,不管是他容成祉想见还是不想见,她周云云可都要见到他才行!
“你给我让开,我要见容成祉!”
“殿下……”安和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朝着楼下看去,却是犹豫了两分。
“此事本宫便交给安大人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安大人就先行离开吧。”容成祉的语气冷淡,可安和却犹如大赦,他的老师严赫派他跟着太子殿下前来是与周国商量议和之事的,对于儿女情长,他着实不擅长。
周云云上楼便见容成祉的房门大开,当下欣喜,“你是否知晓我要过来,所以才特意给我开的门?”
容成祉坐在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伸手给自己倒茶,他原先倒是不喜饮这龙井,可奈何小丫头屋里常备,他喝着喝着竟然习惯了。
“不知公主前来有何要事?”
周云云见他语气冷淡,一颗焦灼的真心顿时被冷水浇了个透顶,瘪嘴道,“我跟着兄长来远安就是为了见你,容国国主说,为了两国能够更好的合作,联姻是最好的办法,父皇宠我,任我选你们容国的皇子,你可知道,我一眼便相中了你。”
这最后几个字,倒是将容成祉原本要将容非晚的画像递到对方手中的想法给磨灭了,“可是公主该知,本宫已有太子妃。”
周云云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们成亲之时父皇有和我说过,可是那又如何?殿下不会永远只有一位妻子,当然如果我嫁去容国,我也不会小心眼的让殿下休了她,只不过,我定为大,她不能为太子妃。”
周云云说的理所当然,容成祉却是冷笑,“公主这意思是,是要与阿蓁一同伺候本宫?”
阿蓁,是那女人的名字吗?
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周云云瘪嘴,语气颇酸,“那叫什么阿蓁的,她哪里能够帮的上你半点忙?听说五皇子与你年岁相仿,在朝中势力也是独大,若你有我父皇帮衬着,岂不是事半功倍?”
容成祉的脸蓦然冷了下来,她们这些人,似乎都仗着自己的靠山来威胁他和阿蓁呢。
可他们谁又知晓,有了阿蓁,他早已经拥有了旁人所无法拥有的。
“本宫原先答应过阿蓁,此生只会有她一人,公主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是吓了周云云一跳。
“一人?太子殿下可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容成祉皱了眉,眼角的泪痣熠熠闪光,倒是给人平添一分凌冽,“公主莫不是听不懂本宫所言。”
“若不是容国皇上答应了父皇的请求,殿下以为这议和的事情这么容易?”周云云是真生气了,他不能仗着自己喜欢他就这么欺负她。
她都已经放低姿态过来找他了,他还想要她怎样?容国皇上与父皇通信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对于这门婚事,太子殿下是一万个乐意,可如今,她却看不到他半分的情意。
如果他此生只有那个太子妃一人的话,她算什么?
“容成祉,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容成祉眼眸微挑,却是细细品着自己杯中的茶,小丫头喜欢喝茶,也懂茶,菡萏院里的丫鬟都被她训练的泡的一手好茶,这驿站的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人的手法却是远远不如她,“公主孤身一人跑到本宫面前来,口口声声要本宫的夫人为小,还要本宫给公主一个交代,这算是什么道理?”
“况且,本宫尚且不知,公主有什么资格开口来诋毁本宫的夫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冰冷,毫无半分怜惜。
周云云说不出话来,手指却是指着他微微颤抖,“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等我长大,容成祉你出尔反尔!”
等她长大?
容成祉眯了眯眼,这话他的确说过,可惜,对象并不是她。
“公主多大的人了,可如今说话还句句不离小时候。”喝完最后一口茶,容成祉放下茶杯,起身与对方相对,“容周二国,相邻距离甚短,如今元国动荡,元国百信流离失所,zuojian犯科之人便多了起来,听说周国不堪其扰,国主几次出兵镇压皆是毫无作用,是以寻求容国相助,抵制元国的影响,可本宫怎么听着,倒像是公主的闺房事?”
“太子殿下言重了。”
周络绎不知何时从外面走来,单手覆在身后,看到容成祉,恭恭敬敬作揖,“小妹心思单纯,行事鲁莽,若是给殿下带来了困扰,络绎在此向殿下赔不是。”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还是与容国议和一事。
但凭容成祉三两句话就给他们按上周国对于此事当做儿戏的罪名,他自然不能够接受。
容成祉嘴角弯弯,可算是出来了。
周国公主之所以能够如此任性,皆因身后有人宠着。
可他对着周云云毫无半分好感,为何也要他宠着?
“大皇子言重,大皇子既然来了,便请将令妹带回去吧。”
周云云一听容成祉赶自己走,当下垮了脸,“不用你说我自己会走,但是容成祉你给我听好了,这建州,本公主是去定了!你的太子府,本公主也是一定会造访的!”
说完,拉着周络绎的手就往外跑。
容成祉的目光暗了下来,周云云虽说行事不拘小节,可在宫里长大的人,又哪能真的心思单纯,她能如此笃定的开口,定是容帝给了无法拒绝的理由。
“景战,把安大人给本宫叫回来。”
安和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未多久便又被叫了回去,心中虽说奇怪,可到底没开口,老师教过他,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半分。
“安大人可见过此次要与周国议和的文书?”
安和摇了摇头,“文书锦盒自从建州带到远安以来,一路上不曾被人拆过,且皇上有交代,若非到了与周国大皇子面谈时,绝对不能将文书公诸于世。”
容成祉心中疑虑渐起,待景战前来时达到鼎盛,“殿下,我按您的吩咐前去取文书,可守卫的人说,皇上下旨,不是当着周国人的面,谁都不允许动文书。”
换言之,只有明日当着众人的面他才能知道文书的内容。
容权,这是将他的退路给堵了。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若先前他不知道文书内容的话,经过周云云这么一闹,他大抵是能够猜到的。
可眼下文书他拿不到,周国那厢又是执意如此,此事若不解决,挑起争端的,会是两个国家。
安和心思婉转,见容成祉不说话,斗胆道,“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怕周国国主到时候毁约,因此若是有联姻这层关系在的话,能够安心不少,且那周国公主对殿下您情根深种,一举两得。”
眼见着容成祉的脸越来越黑,景战暗自咽了咽口水,在心中默默地替安和祈祷他家殿下不会在眼下这个当口将他给处置了。
安和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最后一个话音落时,他已然能够察觉到容成祉的不喜。
“明日这约,本宫不能赴。”
安和瞪大眼睛,“此事万万不可啊殿下,若是您不去的话,对于周国而言,是我们容国毁约在先,若是他们联合了元国前来,容国将会损失惨重!”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元容两大国争了这么多年还未有个结果,若是因为他而毁了这半壁江山,他倒是成了罪人。
只是——
他宁愿成为容国的罪人,也不想成为她的罪人。
远在建州的秦蓁不知是否心有灵犀,在此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秦蓁吸了吸鼻子,继续手下的动作。
秦湘在一边帮忙磨墨,面露担忧,“小姐莫不是受了风寒?近日天冷了些,可是被风吹着了?”
“无碍,”接过秦湘递过来的布巾,秦蓁随意的擦了擦,又细细写着些什么。
“小姐这是抄给金小姐的吗?”秦湘不过偏头看了眼,便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皆是原先先生教给小姐的。
秦蓁嗯了声,这几日她住在宫里,金如云虽说是大司马的外孙女,可到底也只是个大臣的女眷,自然没有机会时常入宫。
难得她与她投缘,自是能教的地方要多教些的。
“话说回来,自从这金小姐到了小姐身边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倒真真是变得不一样了。”秦湘脑中一闪而过那瘦小的身子,心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度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就像严大人说的那样,他不能陪她一辈子,我也不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必须得学会自己成长起来。”落下最后一个字,秦蓁收笔,“到时候你命人将东西送过去。”
那严大人倒是选了个好靠山,秦湘应声,接过秦蓁递过来的东西,她家小姐甚是护短,但凡被她护着的人,可不是能够随意给人欺负的。
“小姐,那陆隐知道您的身份,他会不会……”她转头便看到了梳妆台上无妄谷命人送来的小瓷瓶,那陆隐特意“造”了一个小姐出来,眼下知晓小姐在这里,难保他不会将她的身份告知给容帝。
若是容帝知道小姐的身份的话……
怕是整个太子府都得受牵连。
秦蓁摇头,从和陆隐短暂的交谈中,她倒是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
她既然明确的表示报仇不是她想要做的事情,陆隐便绝对不会这么傻将她的身份告知给容帝。
毕竟,在容帝身边多年的他,自然要比她更为了解容帝。
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的传言,就能让容帝如此死心塌地的相信秦筝就是浔阳小诸葛,对于权力的渴望,容帝表现的定然十分lugu。
“暂且不会,你先去一趟金府,此事容后再议。”
秦湘点头,正拿着东西往外走,却见知秋带着人朝着寝殿走来,“太子妃,严大人求见。”
严赫步履匆匆,不等宫女太监通报便直直朝着秦蓁而去,若非急事,他绝对不会如此无礼。
“老夫恳请太子妃帮忙找寻如云的下落!”
眼见着严赫又要跪下去,秦蓁眼疾手快在他的腿下扔过去一个垫子,“大司马有事自是可以起来说,切莫三番两次给秦蓁行如此大礼,秦蓁受不起。”
严赫年过半百的年纪,头发早已经花白,可不知为何,秦蓁今日见他,倒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昨日老夫前去金府探望如云和她娘亲,可金府的人说金盛解出发去远安,所有的女眷都去了福安寺替他祈福,如云和她娘自然也去了,于是老夫一早便去了福安寺,可未曾找到如云等人,能找的地方老夫都已经派人前去找过,皆是一无所获,老夫是没有办法了才前来恳请太子妃帮忙。”
严赫心中焦虑,面上更是忧心不已,“若在金府,即使看不惯如云和她娘亲,那些人也该还是会做做样子,可若是到了外面……老夫恐有不测,求太子妃救救如云吧!”
秦湘手上的东西字迹还未完全干透,可本该得到它们的主人却是凭空消失了。
要去福安寺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寻一个正当的理由。
得知秦蓁要见自己,陆隐紧张万分,倒是将先前的事情都给忘了。
“近日你夜观星象,发现一启明星在西南方向几近破头而出,若是此时能够加上人为干预,定能天佑容国。”
秦蓁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陆隐却是一下子听懂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蓁抬头看他,微微叹了口气,“我要去福安寺找个人,不能声张不能喧嚷,需要你帮忙。”
陆隐贪婪的看着开口说话之人,他虽为容帝身边之人,可他知道,他凭借的不过就是从无妄谷得来的一本医书,这世上真正为人所争抢的,本该就是这浔阳小诸葛才是。
“你这好端端的要去福安寺,自然不能用太子殿下去远安的借口,可照你这样子,是非去不可?”
自从知晓她就在自己身边,陆隐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近日多生事端,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秦蓁眨了眨眼。他绝对不会与自己说些无关的话来,所以——
“你知道些什么?”
陆隐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示意秦蓁看向他的后侧,上次被她砍晕的地方可还疼着呢,她如此明目张胆的问他,倒是直接。
“你不是要乖乖做你的太子妃么?朝堂之事自然与你无关,又何必问我?”他想靠近她,可又害怕靠近她,他怕一靠近,只会将她逼的更远,“我知晓近日大司马与太子府走的近,只是黄桑对于金盛解的看重程度,远远高于你的想象,为了严赫得罪金盛解,秦蓁,不值得。”
“况且,我都能够得到的消息,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他不说,是知道大司马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自然知道容帝的眼线众多,可她要的,并不只是严赫,“你只需告诉我,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如云自小受人压迫,这种感觉,你应该感同身受。”
“况且陆隐,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与我,并无两样。”虽说她不曾去查过他的身份,可她的记性极好,年幼时那些追杀他的人她记得很是清楚,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她也记得清楚。
在这些问题上和她兜圈子,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陆隐听着她这话,却是笑了,“是么?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我与你更为合适?秦蓁,你应该要回到我的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