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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你等等!”丁老头。

    “好,那我等等。”盛望收回要招呼人的手,看上去特别听话。

    老头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

    他团团转了好几圈,灌了两口冷茶,最后没辙就瞪着江添胡搅蛮缠:“你带来的同学你管不管?!”

    江添:“……”

    盛望被这话逗乐了:“我爸都管不了我。”

    丁老头呸掉茶叶沫子说:“你这孩子什么脾气?”

    “驴脾气,跟您差不多。”盛望说完便挡了半边脸,一副预防被抽的样子。

    老头气笑了。

    他叉着腰在天井那儿演倔驴,犟了有好几分钟吧,终于败下阵来。他咕哝了一句“臭小子”,甩门进了厨房,就此妥协。

    老人家的心理跟小孩差不多,口口声声说着“我不要”,真收下了心里比谁都高兴。

    丁老头强硬惯了,抹不开面子。他想摸摸冰箱又不好意,便不断找着借口。一会儿说它好像没运作,一会儿说插线板乱放。做个午饭的功夫,往冰箱旁边跑了七八趟。

    两个小辈心知肚明,谁也没拆穿他。

    江添把房间里的板凳拎出来凑数,就看见盛望靠在门边,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瞄着丁老头,嘴角噙着笑。

    江添把凳子放在桌边,朝他走过去,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盛望玩着游戏没抬头:“就前两天。”

    他开着侧瞄镜狙掉一个人,又道:“你说管我午饭的那天。”

    江添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

    盛望一局游戏刚好结束,在他开口之前把战绩亮给他显摆:“帅么?”

    他看上去真的没有变化,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午饭一起去便利店。你对他好一点,他就掏出更好的东西来送你。

    唯一的区别是他不再来蹭“书房”了。

    第32章 缺席

    撇开这个微妙的变化不谈, 白马弄堂7号院的日子还算融洽, 但没能坚持几天。

    盛明阳之前的麻烦尚未完全解决, 生意又出了新问题。周五这天早上,盛望从楼上下来,撞见了他和江鸥的一场争执。

    争执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大意就是江鸥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忙,但盛明阳希望她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江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盛明阳也并不暴躁。正是如此, 他们僵持的时候才更有几分无处宣泄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不然我这么起早贪黑的, 究竟图什么呢?”盛明阳撑着厨房的琉璃台,捏着眉心说。

    “但是——”

    江鸥刚要反驳,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前跟我讲过小添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变成那样。”

    江鸥张着口却被突然掐了话头。她不知想起了什么, 倏然没了争执的兴致,垂眼沉默下来。

    盛明阳扶着她的肩说:“所以这次听我一回好吗?”

    半晌之后, 江鸥点了一下头。

    ……

    不知谁先看到了楼梯旁的盛望,两人迅速收拾了表情恢复常态。盛明阳拉开玻璃门从厨房里出来,江鸥冲他匆匆笑了一下, 拿出碗来舀粥。

    “你们怎么了?”盛望其实没太听清争执内容, 他看着江鸥的背影,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楼梯。

    还好江添落了两张卷子回屋去拿,没看到这一幕,否则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盛望有时候觉得江添跟他妈妈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要说关系不好,明明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江添的保护态度, 不论什么事,只要江鸥开口,他就硬不下心肠拒绝。

    可要说关系好……又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盛明阳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匆忙接通,又转头对盛望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还得出差几天,一会儿去机场。”

    他这飞来飞去的情况盛望早就习惯了,并不意外:“你怎么去?”

    “喂?”盛明阳对电话那头打了个招呼,抽空回答了儿子一句:“小陈送你跟小添去学校,我自己开另外的车走。”

    “让小陈叔叔送你去吧,我们有校车。”盛望说。

    “什么车?”盛明阳顾头不顾腚,两边忙活,没听清儿子的话。

    “……”

    盛望挥了挥手:“打你的电话吧,我吃饭了。”

    盛明阳曲起两根手指做了个跪着道歉的手势,然后拉开玻璃门去了露台外。

    等他接完这通焦头烂额的电话回屋一看,盛望和江添已经吃完早饭离开了,而小陈还在院外等着他。

    *

    这座城市每条老街都有梧桐,在车流人海边一站就是很多年,粗壮的枝叶纠缠交织,遮天蔽日。

    太阳只能从缝隙中投照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白马弄堂外的这条街有不少流动餐车,车前是热腾腾的白雾和排队的人。

    盛望绕开人群,在拐角的人行道前等红灯。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街,对江添说:“我小时候特别能折腾人,经常大清早把人闹起来。”

    “然后呢?”江添问。

    “然后来这条街上视察民情。”盛望说:“一定要从街那边走到这边,看到大家生活安定,我才能放心回去睡回笼觉。”

    江添听笑了:“为什么是这条街。”

    “因为热闹。”盛望说,“人就要叽叽喳喳的才有意思嘛。”

    他说完,瞥到了江添瞬间变干的表情,当即笑趴了:“哎不不不,我不是嘲讽你没意思,你冻着也挺好的,我就那么一说。”

    “不过说真的。”盛望弯着眼睛去看红绿灯,“你要是早几年来,我肯定很欢迎你。”

    “为什么?”江添又问。

    他这两天的聊天方式有了变化,不再是终结式的“嗯”和“哦”,居然会往下抛钩子了。

    “因为有一阵子我挺想要个兄弟的,比我大比我小都行,最好比我小一点。”盛望回答完,忽然拍着江添说:“绿灯了快走。校车几点到?”

    “6点半。”

    “还行,来得及。”

    盛望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跟江添一起穿过人行道,走到大街另一侧的站台旁等着。关于兄弟的话题便拉不回来了。

    其实盛望小时候是个小气鬼,不喜欢一切抢他玩具、抢他风头、抢他零食的活物,要是真有兄弟姐妹,恐怕每天都要滚成一团真人对打。

    后来带他巡街的外公不在了,每天叫他“望仔”的妈妈不在了,慢慢的,盛明阳也不常在了,他就不那么小气了。

    那两年,他特别希望房子里能多点什么人。最好是个弟弟,比他小一点,在得久一点。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就算是兄弟也代表不了什么。

    来了,就总是要走的。

    *

    6点半,校车准时停靠在站点上。

    盛望和江添一上去,满车女生都开始哄闹私语,搞得盛望差点退回站台。

    司机师傅一看是生面孔,又搞出这么大动静,当即觉醒了职业操守。他冲驾驶台旁边的机器努了努嘴:“高几的?卡呢,拿出来刷一下。”

    盛望没坐过校车,压根没听懂这操作。他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卡?”

    “校卡啊什么卡。”司机说。

    附中的校卡和胸牌是一个东西,既包含学生信息也包含钱,对住宿生尤为重要,吃饭洗澡打开水都靠这个,但对盛望来说就可有可无了。

    喜乐便利店可以用手机,而他挥别食堂已久,出门根本不记得带校卡。

    “没带?”司机狐疑地问。

    盛望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正想说“要不我还是下车吧”,就听江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了。”

    他从后面伸过手来,越过盛望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把卡塞进他手里。

    “你什么时候拿的。”盛望满脸诧异。

    “你做贼一样溜出门的时候。”江添又把自己的拎过去,在机器上碰了一下。

    某些人口口声声嚷着要坐校车,跑得比谁都快,手里比谁都空。

    “我卡放哪儿了?”

    “玄关柜子上。”

    “上车的别杵门口。”司机明明离他们半米远,却非要抓着喇叭全车公告,“后面有空座!”

    “不好意思。”

    盛望连忙往车里走,余光瞥见第一排两个女生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在耳语什么。

    白马弄堂距离附中不算远,到了这个站点,校车已经填得差不多了,空座很少,还都是分散的,只有最后面那排有两个相连的位置。

    车子很快启动,盛望扶着椅背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对江添说:“就坐这边吧。”

    他在第三排坐下,把斜前方第二排的空座留给江添,此后便塞了耳机垂眼刷起了手机。

    校牌的挂绳被他缠在手指间,一圈一圈地绕着。

    旁边的男生跟前座两个女生同班,一直扒着椅背聊天。他们好像是徐大嘴带的史政班,消息比别人快一点。

    盛望听见他们提到了年级家长会。

    他心说不是吧……

    家长会是他上学最头疼的事,没有之一,因为他总要跟老师解释为什么他的家长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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