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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他一度怀疑这玩意儿有玄学,每次都精准地挑在盛明阳不在的时候。

    早上两节是物理课,盛大少爷卷子都没心思刷了,专心作法,指望何进上完课能辟个谣。

    结果第二节 课一下,何进说:“通知个事,周日下午两节课后召开年级家长会,就在修德楼大礼堂,高二毕竟是最关键的一年嘛。”

    高天扬咕哝道:“你们高一也这么说。”

    “对,年年都关键。”何进没好气地说,“不管怎么样,学校还是要跟家长沟通交流一下,大家回去跟爸妈说一声。3点到4点是年级大会,要签到的。4点之后再回到各班,我跟其他几个老师会针对你们每个人的情况跟家长聊一聊,包括你们的长处短处,未来发展等等。”

    何进说完,抛出了盛望最怕听到的话:“要求是必须参加,实在有特殊情况的,课后来找我。”

    盛望咚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他抿着唇,两手藏在桌肚里给盛明阳发微信。

    打烊:下飞机没

    养生百科:下了。

    养生百科:说好了让小陈送你们,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生爸爸气了?

    打烊:没

    打烊:你哪天回?

    养生百科:难说,可能要到下周四周五的样子。

    养生百科:怎么了?

    打烊:问问

    养生百科:真没事?

    打烊:没

    打烊:我跑操去了

    盛望说完把手机摁了,闷头发愁。

    盛明阳正忙,顾不上关注家里这边的天气,不然他会发现这里8点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他儿子深知这一点,所以连扯谎都懒得想个靠谱理由。

    盛望趴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走出教室去了走廊另一头。

    卫生间右侧有个拐角,视角卡得很刁钻,a班学生偷偷摸摸打电话都爱来这里,只要别大摇大摆把手机抓在手里,就很难被揪住。

    盛望塞上耳机,在最近通话里翻司机小陈的名字。

    走廊突然响起咳嗽声,乍一听很像徐大嘴,他惊了一跳。囫囵摁了一下屏幕,便把手机放回兜里,等对方接通。

    嘟嘟的等待音比平时久,甚至有些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一阵细索轻响,终于接了电话。

    没等对方开口,盛望开门见山地说:“小陈叔叔,又要开家长会了,江湖救急,你再帮我装一回?”

    对方不知为何没开口,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江添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低声说:“你好像摁错号码了。”

    他嗓音压得很轻,像松风拂弦。可能是耳机里太·安静的缘故,竟然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盛望忽然觉得很难堪。

    就像在外绷得四平八稳的人,进门听到父母一句“怎么啦”就开始鼻酸一样。

    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而已。

    有那么几秒盛望没开口,江添也没挂断。

    a班在走廊西,他这个角落在走廊东,相隔不过几十米,同学之间喊一声,耳机里外能听到两遍。

    又过了片刻,盛望说:“我挂了重打。”

    江添说:“好。”

    他伸进口袋摁了两下侧键,闷头翻着最近联系人看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有打出第二个电话。

    高天扬过来上厕所,跟他勾肩搭背打了声招呼。盛望撸下耳机,说:“上你的厕所,我去趟办公室。”

    “干嘛?”

    “跟老何交代一下特殊情况。”

    他穿过走廊追打的同学,走到办公室里喊了一声报告。

    何进冲他招了招手说:“进来,什么事啊?”

    “老师,家长会我爸来不了。”盛望说。

    “学校特地安排在星期天就是为了避开工作日。”何进没有责备,只是在争取,“能让你爸协调一下时间么?这次家长会还挺重要的,大礼堂那个如果实在参加不了,只来4点之后的也行,抽半个小时就够了。”

    “确实来不了。”盛望说。

    “二十分钟呢?”何进说,“他来的话,我可以先跟他聊。”

    这个年纪的男生抽条拔节,个头窜得比一帮老师都高。何进坐在椅子里,跟他说话得仰着头。

    她看见盛望垂着眼,伸手摸了一下鼻梁,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何进的儿子还小得很,跟盛望毫无相似之处。但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忽然有点心疼。

    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下周周末辛苦他来一下,我在这等他。”

    盛望笑了一下,说:“他出差比较多,挺难逮的,逮住了我把他给您送来行么?”

    何进明白了,这是下周末也不一定能来的意思。

    她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

    看得出来,盛望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呆。但职责所在,她没法完全不管。

    她斟酌片刻,正要再开口,办公室门外又响起一声“报告”。

    这声音刚在耳机里听过,盛望敏感得很。他转头看过去,就见江添敞着校服,个头高高地站在门前。

    “进来。”何进问他:“你又是什么事啊?”

    盛望看着江添走进来,在他身边站定,用他一贯冷冷淡淡的嗓音说:“家长会没人来,参加不了。”

    何进:“……”

    盛望什么尴尬都没了,一脑门问号看着他,他眼也不抬。

    何进没好气地说:“你俩这是约好的么?”

    “行。”何进点了点头,服了。

    年级第一和年级进步最快的两个都参加不了家长会,她还能说什么?

    “干脆搭个伴吧,你们回头跟家长商量一下,哪天有时间,我凑个三人小型家长会,聊一下行么?”何进说完,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挥了挥手说:“就这么定了,快走。”

    两人被轰出办公室,却没能回教室,而是半路被人截了胡。

    截胡的是政教处徐大嘴,他脸色肃然,背手等在走廊角落,冲他俩招了招手说:“跟我去一趟笃行楼。”

    “我?”盛望指着自己问。

    “你们俩。”徐大嘴说。

    “我最近没打架啊。”盛望有点纳闷,还不忘补充一句,“他也没有。”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了徐大嘴哪出痛脚,他脸色更难看了。但火气又不像是冲着盛望江添来的。

    “关于你上次听力缺考的事……之前江添在我那杵了半天,让查走廊监控,我们就查了一下。”徐大嘴说,“这两天也找了不少人来问话,算是有了结果,今天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33章 意气

    去笃行楼的路上, 徐大嘴叨叨个不停, 出于“乖”学生的自觉, 盛望很捧场,时不时“嗯”一声算是应答,其实具体内容一句没听。

    他瞄了江添好几次, 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徐大、主任杵着的?”

    江添斩钉截铁:“我没有。”

    徐大嘴背着手走在前面,领先他们好几米。按理说这种分贝的聊天他是听不清的,但他作为逮违纪的一把好手, 执教多年练了神功, 耳朵贼尖。

    他当即回头瞪向江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还否认?那你的意思是我胡说八道了?”

    江添当即刹住步子, 上半身朝后仰了一下,避开这位中老年爆竹迸溅的唾沫星。

    徐大嘴还没喷过瘾, 对盛望说:“那天不是校网瘫了么,机房那边等孙老师跟他一起去搞一下, 他倒好,带着小孙绕过来找我谈监控。你这是把校网当人质呢?”

    江添:“???”

    他的表情过于好笑。盛望怀疑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政教处主任,他可能就要脱口问人家是不是傻逼了。

    他见识过江添跟老师谈话的风格, 那真是又冷又傲, 上赶着找抽。

    果不其然,江添硬邦邦地说:“明理楼在北机房在南,过去要走笃行楼,刚好顺路,哪里绕?”

    “你还回嘴?”

    “……”

    “主任。”盛望提醒道:“我们好像是受害者。”

    徐大嘴“噗”地熄了火, 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我这气头上呢,没针对你俩,我就是压不住火气。”

    “哦。”盛望把江添往身后拽,自己隔挡在中间:“那您多攒一点,一会儿冲违纪的喷。”

    徐大嘴气笑了。

    笃行楼三楼的办公室门窗禁闭,隔着门都能感觉到里头氛围僵硬。

    盛望和江添对视一眼,跟着徐大嘴拧门进去。

    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比盛望预计的要多一点——

    窗边有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大大咧咧倚坐在窗台上。见门开了,还冲这边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正是“当年”烧烤店的赵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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