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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十点的时候,雨已经下瓢了。

    陈遇让刘珂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别叫你爸来给你送雨衣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刘珂搓着手指上的铅灰:“江随同意了?”

    陈遇:“嗯。”

    刘珂既惊诧又怪异,她收收八卦味颇浓的发散性思维:“还是不行,我放学要再画两小时。”

    陈遇看窗外:“这么大雨。”

    刘珂无所谓:“画室又没下。”

    陈遇给她把背后的长马尾理了理,发现有好多毛糙干枯的碎发,炸起来了,很不健康。

    这跟自己的黄毛不同,不是天生的。

    她记得好友原来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可以去拍飘柔洗发水广告了都。

    陈遇轻蹙眉:“就今晚放学后不画不行吗?”

    “不行,除非不可抗力,否则每天放学都要再画一会。“刘珂说,”偷懒如同出轨,只有一次跟无数次。”

    陈遇:“……那回去画?”

    刘珂唉声叹气:“阿遇,你回去能画,我回去画不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

    后面冷不丁凑过来一个脑袋:“你家是什么情况?”

    刘珂吓一跳,她看一眼满脸好奇的谢三思:“关你鸟事。”

    谢三思后退几步手捂胸口,佯装伤心欲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刘珂:“错觉而已。”

    谢三思:“……”

    刘珂小声对陈遇说道:“没什么的,我爸十二点来接我,兴许那会儿雨已经不下了。”

    “就算还在下也没啥事,我回去有近路可以抄,安啦。”

    “你赶紧回去吧,来那个了,坐车方便,省得骑车吹风淋雨,对身体不好。”

    “那行吧。”陈遇说,“回去就早点睡。”

    “尽量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的经一言难尽。”

    刘珂想起来什么,拉了下她的手:“就你一个人坐江随家里的车?”

    陈遇说道:“还有谢三思。”

    刘珂松口气,那就好。

    然而谢三思家近,很快就下车了,临走前还往后座瞅了两眼。

    “陈遇姐姐,我先走了啊。”

    陈遇还没说话,江随就挥手:“赶紧滚。”

    谢三思撑着伞站车边:“我跟我姐说话呢,是吧姐。”

    陈遇没回应,谢三思没走。

    江随好整以暇。

    十几秒后,陈遇淡淡道:“路上小心点。”

    “诶!”

    谢三思的娃娃脸上立即笑开了花:“明天见啊姐!明天见!”

    说完还朝他随哥使眼色,显摆上了。

    江随:“嘁。”

    车继续在雨中前行。

    后座的少年跟女孩相对无言。

    前者大咧咧地坐着,姿态随性慵懒,后者靠着一侧车门,占据了很小一块地方,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其实这只是她在陌生空间的一种防护。

    陈遇是第一次坐私家车。

    里面的结构跟出租车,面包车都不一样,座椅更大更软,车里要宽敞很多,腿也能伸得开。

    空气有一点清新,像柠檬,并不浑浊难闻。

    但是陈遇放松不下来,她肚子疼,腿酸,腰也酸,坐着就不太敢动,怕弄到裤子上,再把座椅弄脏。

    那会很难为情。

    陈遇坐的尾骨酸痛了,她小幅度挪了挪。

    江随瞥到女孩这样,又起了逗她的心思,他下意识坐过去。

    “陈同学,你紧张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陈遇目视前方:“不是紧张。”

    江随戏谑:“那是屁股上长刺儿了?”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这话有一点儿粗俗。

    边上不是哥们儿,是个女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漂亮又带冰凌的女孩子。

    一不留神就扎你一冰窟窿。

    屁股这种词儿,对女孩子用,跟调情似的。

    不妥,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江随别扭地咳嗽两声:“你……”

    迎面有车过来,那束灯光一下晃过女孩的小瓜子脸,苍白异常。

    他的呼吸顿时一停:“你晕车?”

    陈遇愣了愣:“晕车?我不晕。”

    江随盯着她又被昏暗光线吞没的侧脸:“不晕你怎么一副林黛玉样?”

    “……”陈遇说,“我没咯血。”

    “差不多了。”

    江随“啧”了声:“晕车就晕车,没他妈好丢人的,扯什么慌。”

    陈遇没好气:“真不晕车,我是肚子……”

    没往下说。

    江随的语气比她还不好,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肚子怎么了?有了?”

    陈遇冷笑:“是啊。”

    江随:“……”

    “靠,”他不耐烦的问,“肚子到底怎么了?“

    陈遇难受得很,不想再跟他斗嘴,闭着眼说道:“就是不太舒服。”

    江随的目光往她肚子上扫,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瞬间如同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几秒后,从脸红到脖子。

    那时候他见她从厕所出来,气色很差的样子,以为是吃烤串吃的消化不良,拉肚子了。

    就一时冲动得提出送她回去。

    脑子冷却下来后,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今天已经对她做过一次好人好事了,再做一次,凑一对儿。

    现在才想起来,女孩子,肚子不舒服,这两点连起来,貌似可以约等于是……

    操了。

    真的是……我操。

    江随的面色就跟被人扣了调色盘似的,五彩纷呈,他抓几下头发,欲言又止,半晌蹦出一句白痴又笨拙的话。

    “能撑下去吗?”

    “……”

    陈遇:“我想我能。”

    沉闷在后座蔓延。

    江随坐回原来的地方,硬邦邦道:“你过来点。”

    陈遇淡淡拒绝:“不用了。”

    江随暴躁地骂道:“傻逼啊你,车窗那边有湿气,你靠那干什么?”

    陈遇不是听不出他的好意,眼里微闪。

    江随越说越讥诮:“后座没地儿了吗,非得挤车门边?我容嬷嬷吗我,你坐过来,我他妈就会拿针扎你?”

    陈遇头疼,哄皮孩子一般道:“我过去。”

    江随目的达到,不知怎么又不痛快:“麻烦死了。”

    陈遇往中间坐坐。

    江随靠在椅背上,腿一翘,懒洋洋地冲前面喊:“张伯,打一下空调。”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张伯应声:“好嘞。”

    车里再次被沉闷的氛围侵蚀。

    不多时,一股冷气加入进来,横冲直撞。

    陈遇合着眼,睫毛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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