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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阮时意对此由衷感激。

    原以为熬过劫难,二人能相互扶持,但有一事令她异常伤神——阮家长辈不住催促她,赶紧给堂弟找对象成婚,而阮思彦却好男色。

    几番劝解无果,导致姐弟逐渐疏远。

    虽说后来阮时意慢慢理解堂弟的感受,可关系一旦破裂,只能维持年节例行往来。

    如今见阮思彦与英俊男儿同行,阮时意感概万千——平安喜乐即是福。

    *****

    不多时,静影和沉碧所唤的马车一前一后归来。

    阮思彦遥遥望了她们一眼,向阮时意微略点头,与青年结伴离去。

    阮时意总算放下心头大石。

    她示意马车驶至前方等候,自己则对竹丛小声道:“三郎,我得先回去了。那衣裳……我洗了再还你!”

    “用得着这般见外?”徐赫移步而出,满脸失望,“还有……方才,你没回答我。”

    阮时意茫然。

    他咬牙:“三十五年的事!你瞧你,半点也没把我放心上!”

    阮时意疑心他又要炸毛,但疲惫与腹痛令她无心搭理他的小情绪。

    “三郎,好好过日子,别浪费大好时光。”

    她仓促抢走脏衣,倒退数步。

    “这就是答案?”徐赫眸底悲色难掩。

    阮时意将衣衫揉成团,负于身后稍作遮挡,又对他颔首作别,仓促转身,奔向马车。

    背后传来徐赫的沉重叹息,“阮阮,如你所愿。”

    阮时意凝步,见静影、沉碧等人探头张望,连忙改口:“请恕学生未能相送。”

    “回去多歇息,注意别碰冷水。近日若没别的事,少去书画院……”他黯然神伤,补了句,“我怕……见了你,忍不住。”

    “是,衣服洗好后,我让人送回去给您。”

    徐赫红着眼,怒道:“人都跑了,我留这衣服有何用!”

    阮时意自知失言,又恐说多错多。

    徐赫心灰意冷,深吸了口气,笑容无比苦涩:“快回去吧!我冷静两日,想明白后,不会缠你。“

    “……嗯。”

    “你的想法,经长年累月形成,难再更改;而我……只是迟迟不肯面对现实,不愿接受翻天覆地的巨变,仅此而已。”

    他自我解嘲,像怕被她瞧见失态般,猛地别开脸,摆手催促她离开。

    阮时意亦觉再议无益,匆匆赶至马车。

    她从不畏惧面对过往,躲避的亦非徐赫本人,而是他试图回归亲密的热情。

    徐赫目送马车驶远,失魂落魄,呆呆出神。

    一次又一次挽回,骄傲如他,大概很难承受再一遍的重击。

    步伐凝重,踏上来时路,忽见三叉路口处,一对疑似母女之人正携手驻足,也不晓得有否把适才的画面收入眼底。

    徐赫淡淡一瞥,颇觉眼熟,猜想是某位老朋友的女儿孙女之流。

    他心烦气躁,懒得细究,自顾扬长而去。

    *****

    澜园内,阮时意沐浴更衣,进一步重温少女时代的苦恼。

    她疲乏难耐,怏怏而卧,腹部隐隐作痛,胸口酸胀,懒理丫头们的好奇与困惑。

    毕竟,她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自己竟无月事带之类的私物,还要她们连夜缝制。

    恍惚入梦,她如置身积翠湖畔的山林内。

    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锢住她的腰,冷凉身躯逼贴而来,将她狠狠压在大石上。

    唇瓣摩擦她的脸,带着一点点温湿,移向她的唇,趁她张口欲拒之际,成功将柔舌喂入她唇齿间,攫取她凌乱的心魂。

    她酥软且迷糊,浑身细颤,轻抬玉臂,缠上那人的脖颈,从拘谨被动到情不自禁,越发勇敢回应。

    迷蒙间,裙裳如雪片滑落,久违的酥麻如浪一叠高于一叠来袭。

    天地摇晃,人随汹涌浪潮起伏跌宕,快感、癫狂、沉沦……来来回回,最终迷失在支离破碎的吟哦之声与断断续续的喘息中。

    醒时,夜静更深,窗外月薄星沉。

    阮时意周身滚烫,无地自容,顾不上香汗淋漓,一把将自己蒙在薄衾内。

    欸……月事来了,羞于启齿的梦也做了,她这“阮小姑娘”,当得可真“称职”啊!

    第19章

    兰月将至,天气微凉,嘉元帝于西郊花林款待北冽国使臣,并邀上重臣家眷。

    徐家人有孝在身,原不该参与。

    未料帝后提及,许久没见徐家小毛头,徐明礼只得遵照圣意,命人把孩子带至御前。

    毛头“糖不离手”,又乐于与众人分享的热情,恰恰提供了一次试探良机。

    内阁、六部等首脑人物,皆获毛头慷慨赠予。

    绝大多数人以慈爱笑容致谢,坦然将大颗乳糖球放入嘴里,唯两三人略显犹豫不安。

    徐明礼暗记于心,表面装作浑不在意,将赴宴诸事交由佐贰代理,自己则带上小儿子回府。

    意想不到的是,当父子二人跨入府门,被管事告知,数月未往来的平氏母女正在府中作客。

    自交还《万山晴岚图》起,平氏与徐家人已撕破脸,此时造访,意欲何为?

    徐明礼信步入偏厅。

    灯影幢幢,周氏坐于主位,一身清素袍服,神情寡淡。

    平氏母女打扮素雅,但发髻新颖别致,饰物款式精美,明显花了心思。

    “徐大人回来得正好!”平氏一见徐明礼,表现热络,“咱们正聊起晟儿呢!”

    徐明礼与夫人目光相触,从她的眼神捕捉到无奈与戏谑,遂简单寒暄两句,示意对方继续。

    平氏端起杯盏,小啜一口清茶:“我看着你家晟儿长大,见不得他被人蒙了眼。特意前来提醒,一是顾念太夫人的情谊,二是替两位分忧。”

    “哦?愿闻其详。”徐明礼云里雾里,索性让她畅所欲言。

    “太夫人助养的阮小姑娘,先招惹蓝家长孙,又把洪家长子的魂给勾了,后跟一名有妇之夫,于荒郊野外勾勾搭搭……如此水性杨花,怕是不好当徐家儿媳妇吧?”

    平氏凤眸流转,嗓音尖尖细细,隐含三分得意,七分幸灾乐祸。

    徐明礼夫妇目目相觑。

    天晓得他们要多努力,才不致于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是谁造谣生事,说“阮小姑娘”要成为徐家儿媳?

    说他们家端庄持重的老母亲“招惹”好友的子孙已够过分,还跟人有染?

    简直天大的笑话!

    挑拨离间,挑错对象了吧?

    徐明礼猜想,徐晟对阮时意的接送很是周到有礼,或许不经意间表露的祖孙亲昵,落在有心人眼中,成了男女之爱,亦未尝不可。

    而蓝洪两家素来直率,对拥有新身份的阮时意大为赞赏,想要拉拢亲近,更是合情合理。

    至于……有妇之夫?从何说起?

    见丈夫暗笑不语,周氏莞尔:“原来是为这事儿!安定伯夫人且放心,阮姑娘和晟儿并无情愫。与洪蓝两家交往,乃出于世交情谊,更不涉情爱。那孩子品性纯良,我们徐家上下信得过。”

    平氏自恃拿着真凭实据,堂而皇之登门告状,只等徐明礼夫妇暴跳如雷,大骂“阮小姑娘”白眼狼,从此断绝关系,好泄她当日被羞辱的心头之愤。

    岂料刚起头,被周氏轻轻巧巧揭过,竟半点水花也没溅起?

    “旁的我也只是听说,但观莲节当日,我们母女亲眼目睹,她和俊俏青年躲在林子里拉拉扯扯,依依惜别,且那人……与晟儿生得有几分相似。其后,我派人打听过,那青年是书画院的先生,早有家室!”

    平氏信誓旦旦,见徐明礼夫妇错愕,复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怕你们没看穿她真面目,好心提醒一句,省得她把你们糊弄得团团转!我听说,徐二爷把生意交托给这小丫头?不怕她肆意挥霍,败了家业?”

    徐明礼扬眉淡笑:“二弟他乐意,有何妨?”

    平氏被怄得目瞪口呆,一口气接不上,半晌无话。

    倒是她女儿觉察徐家人对“阮小姑娘”的维护超乎想象,忙拽了拽平氏袖子,连使眼色,暗劝她识趣闭嘴。

    当下,平氏母女结束无趣交谈,悻悻归去。

    徐明礼则想起,他在皇帝面前提议举办四国绘画交流盛事,以此支走阮思彦,可近日,仆役宣称,“姑娘”终日留守澜园,未曾再去书画院。

    该不会……真被书画院的已婚先生缠上了?

    按理说,徐明裕安排了忠心耿耿的高手伺候在侧,谁还敢贸然靠近?

    母子间相处历来坦诚,但事关母亲颜面,徐明礼不好凭风言风语当面询问。

    正自踌躇,恰逢徐晟下值归来,徐明礼低声吩咐:“晟儿,即刻上山,请你二叔回城一趟。”

    *****

    翌日黄昏,风雨萧疏,澜园后花园红衰翠减,芳清意薄。

    阮时意伫立廊下,百无聊赖,静看雨水洗涤老园子的尘埃,心上闷燥感却未清除干净。

    自从积翠湖一游,蓝豫立无动静,洪轩则遣人送来不少奢贵文房用具,件件精美绝伦。

    想必对她一见倾心,听闻她酷爱书画,借机示好。

    阮时意为“徐太夫人”时,名下自有书画坊;如今掌控徐家商铺,更不乏珍贵用物。

    而洪家一贯好武,不精于此道,东西没准儿是从她家铺子重金购买的,真叫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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