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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楚辞嘴角含笑地款款过来:“大夫人,重华学的很快,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姜琴娘意外:“当真会背了?”

    苏重华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娘亲,会的哦,你听好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小孩儿脆脆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带着娇憨和绵软,能让人心尖都化了。

    姜琴娘目光慈爱地看着苏重华,浑然不曾察觉另有他人正瞧着她。

    与母性的眸光不同,带着显而易见的男人看女人的意味。

    待苏重华将三字经背完,姜琴娘当真是被惊喜到了,她蹲下身,抱着小孩儿亲了口:“咱们重华真厉害,以后一定能考状元!”

    “那是自然,我要考状元给母亲挣诰命!”小孩儿才学的“诰命”新词儿,这会就用上了。

    这般乖巧的孩子,赤朱觉得欣慰:“大夫人,重华公子是孝顺的,不像那等以怨报德的,往后啊大夫人有依靠了。”

    这话里头的意思,让楚辞心头微动,他皱起起眉头看向姜琴娘:“大夫人,又遇上难事了?”

    姜琴娘还未回答,赤朱便嘴快的道:“老夫人夺了大夫人手里的权呢,连印都交出去了,要给二爷和三爷,往后还不晓得会怎么样!”

    “赤朱,莫要说了。”姜琴娘笑容微敛,莫名的,这些糟心的事,她不想楚辞知道。

    楚辞一回味,瞬间明白过来,他轻咳一声,觑着她,意味不明的道:“大夫人,要我帮忙么?”

    他说着这话,点漆星目溢着深邃盈光,芒芒点点,仿佛暮布繁星。

    姜琴娘微怔,一时间心弦颤动不休,她愣愣看着他,陷进他的眸光里回不过神来。

    他……他怎的又这样……

    第16章 我舍不得

    姜琴娘微微垂眸,白嫩面颊倏的就晕染上春桃薄粉,娇娇的颜色,让人心动。

    她手心出了点汗,遂拿帕子擦着:“多谢先生好意,只是这是苏家家务事,先生身份使然不便插手。”

    她说话的时候素来轻言细语的,口吻还软,偶尔拉长的尾音,像带着钩子,蹿入耳膜便销魂入骨。

    楚辞眸色渐深,他背着手,两手拇指不断相互绕着转动,眉心那一线竖纹殷红,一股子强势迫人的气势冲破眉心的斯文泄露出来一丝。

    姜琴娘心尖颤了几颤,面皮越发烫了。

    她连忙侧身,避过点对方的灼热视线,径直对赤朱吩咐道:“赤朱,我房里那个红箱笼里头,有两件新制的男式长衫,你去找来。”

    赤朱屈膝,这会青天白日,又是在苏家,扶风先是可信任的,她半点都没防备心,领了吩咐直接就去了汀兰阁。

    苏重华年幼,小孩儿心性静不下来,他绕着姜琴娘跑了两圈,自个就跑到庭院里头扑腾玩耍去了。

    待姜琴娘回过神来,猛然才发现,中庭里头竟然就只剩下她和楚辞了。

    她呼吸一乱,想也不想低着头边跃过楚辞边说:“我要去找苏……”

    “琴娘!”楚辞一把拽住她小手臂,将人拉回来,笑着问:“你给我制了新衣?”

    姜琴娘这下不是脸烧了,是整个人都在冒烟了,她抬头惊慌无措地看着他:“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这样的欲盖弥彰,叫楚辞心头仿佛灌了蜂蜜一样:“真没有?我就只有这一件衣裳,要哪天天冷了……”

    姜琴娘无奈,她挣脱开手,后退半步,深呼吸口气,压下心悸:“上回先生帮我引荐了方状师,我无以为报,是以闲暇之时制了两件衣裳,本身先生为重华西席,一季就有两套衣裳。”

    楚辞挑眉,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刚那受惊小兔子的模样,真是没看够。

    “你不用这样客气,你若真想感谢我,不然私下里唤我表字如何?”楚辞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居心叵测建议道。

    姜琴娘心头羞耻,暗地里将“九卿”两字咀嚼了番,实在喊不出口,她为难地整张小脸都皱紧了,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楚辞失笑,也不逼她:“是我考虑不周,你不用为难,你送我新衣我很喜欢。”

    听闻这话,姜琴娘大大松了口气:“应该的。”

    说到此处,一时间两人忽的又没话了。

    姜琴娘脸皮薄,尴尬不已,绞着手帕绞尽脑汁寻话题。

    楚辞整遐以待,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将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又见她无意识咬起红唇来,那饱满如橘子瓣的嫣红唇肉当即被咬出几粒小小的、好看的齿痕。

    “你不要咬,这习惯不好。”他蓦地伸手,掐着她小下巴轻轻往下。

    丹朱红唇微张,露出一点整齐如贝的雪齿,还有里头藏着的粉嫩丁香小舌。

    楚辞下颌紧绷,目光刹那幽深。

    姜琴娘只感觉下颌一点,好似正被火炙烤着,且对方的目光恍如实质,正顺着她的唇缝侵入到柔软的腔壁之中,粗暴用力地纠缠搅动,掠夺她的呼吸,汲取她舌尖上的湿润,让她口干舌燥倍觉窒息。

    “大夫人,衣裳来了。”赤朱的声音及时传来。

    两人瞬间蹦跳开,距离一丈远,还相互背对背,颇为心虚。

    赤朱不疑有他,她手上正捧着两件长衫,一件月白色,袍裾纹绣一大片的翠色幽篁,清雅端方。

    另一件则是蟹壳青素纹的,用深浅不一的墨色绣线泼墨写意般的绣着轻舟泛江烟雨图,随着袍裾角度的不同,还略有不一样的哑光,真真如一副绝世名画。

    “好绣工!”楚辞开口赞道,他见过不少绣品,可这两件衣衫上纹绣的图案栩栩如生,半点都不输名品佳画。

    姜琴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谬赞了。”

    末了,她又道:“因着尺寸我只是目测,先生回去试过后,要是有不合适,再拿来我改便是。”

    楚辞珍惜地接过两件衣裳,抬手摸了摸,入手顺滑微凉,料是好料,刺绣亦是好绣——

    “琴娘,我舍不得穿,该如何是好?”他绷着一张脸,再是认真不过地问她。

    姜琴娘和赤朱齐齐轻笑出声,她眼波流转,清媚陡生:“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再给你制两件?”

    楚辞星目一亮:“还可以有?”

    姜琴娘娥眉一扬,佯怒道:“一季两套,多的没有。”

    楚辞摇头:“大夫人放心,这两件衣裳我一定爱惜着穿。”

    姜琴娘哭笑不得,她是真不晓得这人是有什么怪癖,不过就两件寻常衣裳罢了,无甚特别的,却要宝贝成这样。

    “对了,还有一事。”姜琴娘两件衣裳里一摸,掏出个鸦青底色为边,通体用金线纹绣展翅金鹰,尔后又顺着边剪裁成两面,往里头新棉,最后缝合成活灵活现的金鹰。

    那金鹰爪子下还坠着银色丝绦,不过鸡蛋大小

    ,精致又好看。

    “前几日我在堂上,金鹰大人指点了我几句,我琢磨着金鹰大人不缺好物,就绣了个坠件儿,先生同方状师关系好,我观方状师同金鹰大人也十分熟稔,不若先生帮我个忙,将这坠件儿转送给金鹰大人如何?”

    黑白分明的眼瞳纯粹清亮,虽说是商议,可话里头的意思楚辞瞬间就懂了。

    她这是想让他在金鹰面前露露脸,有了这个理所当然的借口,自然是能攀上关系的,他若真只是个夫子,有了这机会,指不定就能鱼跃龙门,前途似锦。

    楚辞捏着金鹰坠件儿看了看,意味不明的说:“大夫人该自己去,金鹰是陛下耳目,直达天听,既然指点过大夫人,想来对大夫人印象不坏,搭上了这关系,苏家所有人都要仰仗大夫人的脸色。”

    谁晓得姜琴娘摇了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守寡之身,抛头露面本就不妥,若是再去攀附金鹰大人,连累了大人的名声可吃罪不起。”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说:“但是先生不一样,先生学富五车,该是做大事的人。”

    “或者,”姜琴娘想的比较细致,脸上露出犹豫,“是不是方状师不愿意搭个线?不然,我再给他一些银子呢?”

    在姜琴娘眼里,能叫银子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楚辞收了金鹰坠件儿:“不是,方书镜从前提过,但我闲云野鹤惯了便拒绝了,不过若是大夫人希望的,我便去见见也成。”

    他说的有头有尾,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

    一边听了半天的赤朱也笑眯眯地插嘴道:“先生,你要拿出真才实学,让金鹰大人另眼相看。”

    姜琴娘跟着点头,同样双眸期待地看着他。

    楚辞头一回觉得搬石头砸脚的感觉很疼,偏生还是他自个作的,也隐隐有些嫉妒是金鹰时的自己。

    他忙活半天,就只得了两身衣裳,金鹰那么几句话就能有这么个好看又精致的坠件儿,那可是金线绣的,一根根的全是金线!

    “我,尽量。”他甚是艰难地应承道。

    “娘亲,娘亲,你有信札哦。”早玩耍一圈的苏重华扬着手里的信札和小包裹哒哒跑过来。

    小孩儿小鼻子上满是热汗,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姜琴娘默算时日,心头就有数了,她扬起笑脸,接过苏重华手里的信札和小包裹,揉着他头发道:“一定是你公输伯伯今年的信札到了呢。”

    苏重华踮起脚尖去瞅:“娘亲你快看看,公输伯伯是不是又送的一百两,他在信札里面有没有说沙场杀敌的故事?”

    “不急,咱们回屋再看,”姜琴娘说完转头才发现楚辞还站一边,她补充道,“先生不好意思,我……”

    “这公输是何许人?竟让大夫人顷刻就展颜。”他状若平常的问。

    姜琴娘笑着解释道:“是我第二任亡夫在沙场上结识的异姓兄弟,因着亡夫故去时的叮嘱,这些年一直很照拂我。”

    楚辞恍然,又似是而非的问了句:“与我呢?我和公输,大夫人觉得谁更能照拂你?”

    第17章 莫要动了

    “苏家的双面绣,祖传的其实有三种,双面异色绣、双面异形绣和双面异针绣,但是这三种针法已经失传了,也就没人能学会。”

    苏瑶捏着圆圆的竹篾绷子,紧绷的雪白布面上,纹绣着大片宝蓝色的朝颜花,翠色的青藤,蓝中泛微微泛紫的点光,还有凹凸不平的质感,都精致地叫人惊叹。

    姜琴娘眉心拢起:“怎的就失传了?”

    苏瑶摇头:“听说好像是祖上从京城搬到安仁县来,半路上遗失了。”

    姜琴娘转着手里的五彩绣线,陷入沉思之中:“府中可还有留下来的双面绣藏品?”

    苏瑶道:“有的,有一幅小插屏,纹绣的是双面异色奶猫春戏图,应该在我娘那里,轻易不给看的,我也只有很小时候的时候,那会父亲还在看过那么一次。”

    听闻这话,姜琴娘熄了想从藏品着手研究的心思,想也不知道古氏定然不会将藏品给她看上一眼。

    绷面上,大片怒放的朝颜花已经绣好了,此时苏瑶正在绣一直墨蓝色的蝴蝶,她看姜琴娘一眼,好奇的问:“嫂子,你怎想起问我这个了?”

    姜琴娘将那日在堂上金鹰的提点说了一遍,末了她呷了口茶水:“今年下年会有钦差来县里甄选贡品,本来云家的云霞锦最有希望选中,我都不抱希望了,可如今云家名声坏了,我便还是想试试,兴许咱们家也能被选中呢。”

    苏瑶是个性子软和没野心的姑娘,她弯眸一笑:“嫂子,你可真操心。”

    姜琴娘失笑,她拿过对方的绷子瞧了瞧:“老夫人将印收了回去,外头的买卖我不用再操心,可我也想苏家能越来越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