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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叶长庚看起来莽撞冲动,其实心思缜密。
    他站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肩头。
    “哥哥去读书了,哥哥得给你考个状元。咱们家有人做官,就再不怕被人欺负!”
    叶娇丢给叶长庚一个荷包,叶长庚摸了摸,应该是两块银锭。
    “见你老是请人吃饭,别赊账。”她眯眼笑笑。
    “谢了。”
    叶长庚也笑起来:“还是妹妹最贴心。”
    第二日早朝,参本弹劾宰相的言官,排成了长队。
    “微臣弹劾宰相傅谦教子无方,纵容其子婚前通奸,悖德忘礼。”
    “微臣弹劾宰相傅谦寡廉鲜耻,子嗣失德却仍然高居相位。”
    “微臣弹劾宰相傅谦背信弃义……”
    言官们阵仗颇大,一个个疾言厉色直言上谏,把御座后的皇帝都搞糊涂了。
    只不过一个晚上,往日清正廉洁、克己奉公的宰相,便成了一个人人唾骂、不堪大任的昏官佞臣。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帝侧目看着宰相,询问道。
    “臣有罪。”
    宰相傅谦举起笏板跪地,显然早想到有这么一出,干脆主动把昨日傅明烛的事,原原本本呈报。
    皇帝刚过知天命之年,脾气比年轻时好了很多。他身穿黑色龙纹朝服,一双剑眉格外英武。思考朝政时,眼中精光微露,眼皮却常常半阖着,不怒自威。
    傅谦说完,自请削去官职,罚没财产,带一家老小回乡,耕田犁地、闭门思过。
    此事可大可小,但削官未免太重了些。
    皇帝并不急着表态,而是询问道:“朕怎么没有见到秦落晖呢?”
    秦落晖,便是昨日秦白薇之父,吏部员外郎。
    “回禀陛下,”有官员道,“秦员外郎自感无颜面圣,跪在殿门外。”
    傅家教子无方,秦家教女的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朝臣失德的事已传遍京城,士大夫们引以为耻,但如何盖棺定论,还是要看皇帝陛下。
    皇帝沉思少许,蹙眉问道:“怎么朕听说……九皇子还跟此事有关?”
    朝臣们左右看看,最终有人回答道:“回禀陛下,昨日傅明烛原本同秦小姐在郊外私会。传言是九皇子雇人,把马车直接抬到了御街上,这才……”
    这才闹得天下皆知,既丢宰相的脸,又丢朝廷的脸。
    皇帝的脸色瞬息万变,他侧头询问身边的宦官。
    “小九怎么回来了?”
    宦官想了想,回答道:“今日是顺嫔娘娘的生辰。”
    顺嫔是九皇子的生母。
    皇帝当然不记得顺嫔的生辰,他也不太记得自己的这个儿子。
    凝眉片刻,皇帝沉声道:“宣他进来。看来这个教子无方的罪责,朕也要领受。”
    “陛下息怒。”
    朝臣们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原本便已经跪了很久的宰相,趁机揉一揉腿。
    很快,九皇子到了。
    他穿着青色常服,因为要面圣的缘故,前胸后背绣着龙纹,腰里围了一条墨色革带。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块白玉为饰。
    那白玉悬在九皇子腰间,上面雕刻一只鹿。
    仪表堂堂,却略带病容。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第4章 皇子李策
    九皇子李策,字慎思,年及弱冠,生母顺嫔。
    皇族起名喜欢用生僻字,一则彰显尊贵,二则也方便立储登基后,行文避讳。
    单看李策寻常的名字,便知这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
    起名时,皇帝就没想过要立他为储。
    这也怪不得皇帝轻视。
    那一年皇陵地动,司天台上观星象,说勾星在房、心之间,阳微阴盛、气失其序,故而地动。
    若想天地之气不失其序,需要陛下舍一子送入皇陵,以纯阳抵消阴气。
    送谁呢?
    皇帝已经有八个儿子,但他喜欢其中两个聪明伶俐,喜欢另外几个孝顺懂事,稍微不喜欢的那两个,偏偏他们母族尊贵,不能得罪。
    李策那时刚巧出生,尚未满月,皇帝想了想,干脆就把他丢去皇陵吧。
    周岁时皇帝为他赐名,自然也不会赐太过显赫的名字。
    二十年来李策很少回京,即便回来,宫里人也觉得他很晦气,避讳同他接触。
    再加上李策常常患病,皮肤白皙、身体羸弱,京中便传言九皇子乃墓中活死人,身贱不祥。
    如今李策上殿,朝臣才注意到这个皇子已经长大了,皇帝也才正眼看了看他。
    不错,虽然病弱,模样倒是好看,像朕。
    李策跪地后轻声咳嗽,言官立刻斥道:“微臣要弹劾九皇子李策殿前失仪。”
    皇帝瞥了言官一眼,心中略觉烦闷。
    “是病了吗?”他问道。
    “回父皇,”李策勉强止住咳嗽,“儿沉疴难愈,在此请罪。”
    皇帝便白了言官一眼,那意思是说朕的儿子是病了,不是不顾礼仪,你就口下留人吧。
    言官抱着笏板退回去,皇帝才开始问话。
    “朕听说是你让人把傅家的马车抬到御街的?”
    “儿没有,”李策否认道,“儿只是恰巧经过御街,看了个热闹而已,不知是何人冒用名讳。”
    他说话时神情真诚,漆黑的眼珠里露出柔和的光,让人觉得坦荡持重,不忍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