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儿,到哪里了?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在不歇息一下,我的腰就要废了!”牛辅徐徐勒住战马,滚鞍下马,躺在青青的嫩草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中郎,您老好好歇着,我这就去给您备办酒食!”一个金发碧眼、面貌英俊的年轻胡人轻声说道。
“去吧!去吧!赤儿,如今我就剩下你了!长安丢了,我幸免于难,若是被岳父知道,定要活活将我打死的!诺大个天下,何处是我牛辅的容身之地呀。”一想起拼死逃亡的惨状儿,牛辅就忍不住嘘唏起来,自从跟随董太师进入长安城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部众星散,单枪匹马逃命的滋味儿,他是再也不想尝了。
并州军夜袭长安城的时候,牛辅正在长安城的郊外打猎,说是打猎,其实他是为了埋藏自己一生积聚的金银珠宝。牛辅这个人胆子很小,也没有什么本事儿,在家中又受够了夫人的气,可是,牛辅有一项非常显著的优点,那就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
就在董太师的眼皮子底下,在董夫人的监视下,牛中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积攒了满满十大箱子金银珠宝!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对值得表彰的英雄壮举!足以令天下生活在虎妻悍妇淫威之下的丈夫们欣喜若狂了。这些金银财宝是牛中郎的命根子,自然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埋起来,长安城外的建章宫遗址就是最好的所在。
哪知道刚在建章宫遗址附近安顿下来,夜半时分就望见了长安城内的火光,牛辅连忙披挂整齐,带着五百骑兵赶赴长安城。无论如何,他是长安城名义上的军事指挥官,总要进城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在章成门外,他遇到了张郃的两千骑兵。
一场短暂的遭遇战之后,牛辅的五百骑兵全军覆没,他只的带着十几个亲兵落荒而逃。好在张郃急着进城,并没有派人追赶,等到回到建章宫遗址之后,他的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亲随了。“唉!长安城丢了!董太师是没法再见了,带着这些金银珠宝跑路吧!”
牛中郎长叹一声,挖出十大箱金银珠宝,带着这些随从上路了,他的目标是西域。在那里,只要有钱,就会得到应有的尊重,没人在意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有钱就是此生唯一的目的!一路迤逦行来,紧赶慢赶走了百余里,身边就剩下了一个人,他的心腹胡赤儿。
“走吧!都走吧!只要有胡赤儿服侍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牛辅嘟囔了几句,逐渐进入了梦乡。这是一个充满旖旎和满足的梦,在西域的某个城邦国家里,前中郎将牛辅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数十个高鼻深目,身材极好的异族美女环绕在他的身边,跳着诱惑的舞蹈,案几上杯盘罗列,满是山珍海味??????
胡赤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他的手上是一把雪亮的环首刀,他举起刀一刀劈下!一股热血从牛辅的颈项之间猛地喷出来,溅了他一身,牛中郎斗大的头颅咕噜噜滚了老远。“哈哈哈哈!牛辅!今日我胡赤儿终于得报大仇!为我的姐姐,还有我自己!我提着你的首级去向并州军领赏,还能换个一官半职!既富且贵,人生何求呀!”
胡赤儿在微风中狂笑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了。
清河国的郡治甘陵县,这是现任冀州牧韩馥的暂时驻节地。冀州九郡,冀州牧的驻节之地原本在魏郡的邺县,可是自从吕布平定张燕之后,并州军借口剿匪,就占据着常山国、赵国,魏郡三郡不走了。如此一来,不但冀州牧的地盘儿缩水了三分之一,就连太行八径也都在并州军的控制之下了,并州军出兵谋夺冀州,轻骑一昼夜便可抵达甘陵城下。
“吕奉先这是要干什么?他凭什么占着常山国、赵国、魏郡不走?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吗?”韩馥曾经气得直跺脚,对着自己的属下咆哮着。“州牧请稍安勿躁!常山国、赵国、魏郡三郡,原本就是平难中郎将张燕的辖区。如今吕布平了张燕,夺了这三郡,又与州牧何干?若是州牧整军经武,自去灭了张燕,又哪里能轮得到他吕奉先?”
说话的人是现任冀州别驾沮授,这一番话把韩馥顶得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偏偏还无法出言反驳。是呀,你惹不起张燕,就惹得起吕奉先吗?既然没有那个本事,就干脆闭嘴好了!说来说去,还是怨自己不争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沮授是广平人,少有大才,长于谋略,举茂才,做过两任县令。说实话,沮授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但是他有个非常明显的缺点,就是不善言辞,好好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指定能把人噎死!从这方面讲,就是嘴巴太臭,从上司到同僚,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就在五月初四这一天,不讨人喜欢的臭嘴巴沮授又来见韩馥了,还带着两个人,冀州从事赵浮和程涣。一见韩馥,沮授立刻就大声喊了起来。“州牧,如今赵浮、程涣带着一万弓弩兵,大船数百艘星夜返回了,请州牧下定决心,与袁绍决一死战!”
韩馥脸上阴晴不定,一边躲避着沮授的唾沫星子,一边连连摆手。一看韩馥这个样子,赵浮顿时怒气勃然了。“袁绍军中缺粮,马上就要断顿了!虽然他的部下还有三万人,但是我们三个人,愿意统率冀州的兵马和他决一死战!不过十天,袁军必然土崩瓦解。将军您只管打开房门,放心睡觉,既不用忧虑,也不必害怕!”
“唉!我本来就是袁家的门生,深受袁家厚恩,不过是为袁家看守门户罢了。如今袁本初要冀州,就都给他好了!能做一个富家翁,我愿已足!”韩馥两眼垂泪,连连摆手道。一看韩馥这副样子,三个人立刻都寒了心,如此庸主,仅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保他何用?
“我等告辞!”三人满面怒容,拱手告辞,大袖一挥径自去了。等到出得县衙,沮授向赵浮、程涣耳语道:“两位大人,韩冀州之意已决,袁绍旦夕可至,二君还是要早作打算的好!恐怕袁本初是容不下你们的,何去何从,请二君善做思量!”
“唉!为今之计,只有公孙瓒和吕奉先可以投靠了!我意,去投大司马,不知程兄以为然否?”赵浮低声说道。“此言大善!我也早有此意!我二人沿着大河西行,在黎阳靠岸,正好与并州水师接洽!”程涣两眼放光,低声说道。“告辞!”两人一拱手去了。
当日下午,韩馥便将家眷搬离了县衙,在中常侍赵忠的旧宅居住,派儿子将印绶送给袁绍,正式让出了冀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甘陵城中顿时大哗,弃职而去的官吏有三十多人,韩馥的老部下中,没有离开的都纷纷离开甘陵,去袁绍的军营中拜码头表忠心。
第二天,袁绍就到达了甘陵,盛陈仪仗,高奏凯歌,从城门进城。正当他策马来到城门口之时,耿武、关纯身怀利刃,从欢迎的人群中冲出来,大喊一声:“贼子袁绍,吃我一刀!”挥刀就向袁绍砍去!谁知袁绍早有准备,颜良、文丑从袁绍身边闪出,将耿武、关纯杀死。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儿之后,袁绍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冀州牧的官署里。
出乎众人所料的是,袁绍第一个见的人,竟然是沮授。“我早闻您的大名,您才大如海,将何以教我?”袁绍虚心问道。“将军不嫌我嘴巴臭吗?”沮授捻须微笑,斜睨着袁绍说道。“哈哈哈哈!”袁绍笑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还望您直言相告!我洗耳恭听之!”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沮授正襟危坐开口了。“将军不到二十岁就被朝廷重用,名声传扬全国。赶上董卓废立皇帝的时机,将军奋然生发忠义之心,只身一人骑马出奔,使董卓心裹恐惧。您渡过黄河向北,勃海的百姓稽首归顺。您拥有一个郡的军队,聚集冀州的人马,威势控制黄河以北,名声为天下推重。”
|“假使发兵向东,就可以扫除黄巾;掉转兵力向北,就必定捉住公孙瓒;以威势胁迫戎狄地区的人,立刻就可平定匈奴。横扫大河以北,合并四个州的地盘,网罗英雄人才,拥有百万人马,到长安迎接陛下,恢复在洛阳的宗庙,向天下发号施令,征讨不服从的人。凭藉这样的条件争决胜负,有谁能够抵挡!几年以后,建立功业并无困难。”
“此言大善!”袁绍大喜了!沮授的话,为他设计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战略规划,那就是扫平大河以北,以待时机。于是,袁绍任命沮授为奋威将军,监护诸军。任命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与南阳人许攸、逢纪、颖川人荀谌一起,作为袁绍的谋士执掌冀州政务。至于韩馥,袁绍兼任冀州牧之后,板授他为奋武将军,无兵无官署,只是坐领俸禄而已。
本朝声望最高的袁家子弟,袁绍袁本初终于得到了残缺不全的冀州,下一步,他将何去何从呢?是北上攻击公孙瓒,还是西出太行,与吕布争雄?天下诸侯都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