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疾一进暖阁,便感觉到一股扑面的暖意,碳盆里发出噼啪的声音,但真正吸引人的还是浓浓的肉香。
“怪不得皇兄不让任何人进来,原来是内藏玄机。”容疾扬声说道。
宁武帝正弯腰在一处锅子里搅拌着什么,听到容疾的声音,便直起腰来。
他捶了两下,朝着容疾招手,“御弟快来,看皇兄给你准备了什么给你补身子。”
容疾催动轮椅过来,只见一个大锅里煮着大块的肉。肉汤翻滚,甚是诱人。
“可看出来了?”宁武帝神秘地问道。
容疾心知肚明,却摇头表示不知晓。
宁武帝还没说,就见帘子挑动,艳红裘氅的凤焰骁从外面大踏步进来。
“父皇,你和小王叔在这里偷偷吃肉也不带上儿子,这就不听话了。”凤焰骁走过来,朝着锅子里看一眼,便说道:“御医可是嘱咐过你,不可以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个行吗?”
说着,凤焰骁拿起旁边的刀子在肉上面割了一片,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就是太油腻了。”凤焰骁说着,放下刀子,朝着旁边的位置走过去,边走边说:“要说边境的战马不应该这样油腻,哎,应该是他们偷懒了吧。”
没错,就是战马。
常年征战的战马,全身的肉最有嚼劲,而宁武帝最喜欢吃那种上过战场一年的马肉。
凤焰骁在说完这话的时候,用眼角瞟着容疾,他倒是要看看容疾会有什么反应。
可令他失望的是,容疾脸上淡然无比,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小王叔,我说的是战马,就是那种在战场上打过仗的马。”凤焰骁故意挑衅着,声音拉得很长。
容疾被点名,便不能再装作没听到。
而旁边宁武帝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到了锅中的肉里,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本王看着怎么就不像是战马呢?要知道每一匹战马都是我宁国的英雄,立下过无尚功劳,若落得汤锅的下场,吃肉的人岂不是罪过。“容疾缓缓说道,声音里不带任何不悦。
凤焰骁眼神有戏,他瞟一眼正弯腰从肉上面割肉片送进嘴里的宁武帝,对容疾说道:“小王叔这番话真是让人醍醐灌顶,说得完全正确。”
说完,凤焰骁扬声问道:“父皇,这肉可好吃?”
宁武帝脸上挂着阴冷的笑,镶着宝石的匕首上还扎着一块肉,说道:“骁儿就是调皮,这怎么可能是战马的肉。过来父皇这里,你尝尝便知晓。”
不等凤焰骁走过去,宁武帝手腕用力,将匕首甩动,肉朝着凤焰骁直接丢过来。
凤焰骁见状,赶快朝肉扑过去,他用嘴接住,脚下却没站稳,就地打起滚来。
像极了一团红焰在地上翻滚。
而他好巧不巧地正好滚到容疾脚下,被轮椅挡住去势。
“多谢小王叔。”明明容疾什么也没做,凤焰骁还是扬起脸来,朝着容疾道了声谢。
容疾淡淡说道:“可尝出来肉的滋味?”
“嗯。”凤焰骁一翻身起来,嘴里嚼了两下,说道:“确实不是战马的肉。父皇到底是什么?您可别在卖关子了。”
宁武帝笑得浓烈,只是笑容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算计,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探知的。
“骁儿,听说你的侧妃娜古丽很是贤良淑德,若她在这里肯定能够给你答案。”宁武帝这样一句话,便也算是回答了凤焰骁的问题。
凤焰骁眼中闪过一抹吃惊,他朝着宁武帝走过去,边走边问道:“父皇,你不会是把番邦进贡来的宝马宰了吧?”
他朝着锅里看着,翻腾的肉汤散着阵阵香味,袅袅升起的烟勾着他肚子里的馋虫。
“再来一块?”宁武帝又挑过来一块,在空中晃了晃,问道。
凤焰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把肉捏在手里,大口地吃起来,“啧啧,真香。”
宁武帝看着他吃得香,抬手拍拍他身上刚才滚出来的褶皱,说道:“骁儿,你是朕最有出息的儿子,将来整个宁国都是你的,可要把身子养好。”
风焰骁吃着肉,耳边听着宁武帝的话,脑子却是飞快地转着。
“父皇这是哪里的话?您千秋正盛,骁儿只愿意永远做你的儿子,逍遥地做个太子,吃喝玩乐。多自在。”凤焰骁像个孩提似的靠在宁武帝的肩头,亲昵地说道。
宁武帝听了这话,大笑起来。
他抬手拍拍风焰骁的肩膀,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嘴甜,最近这些时日没少溜出宫去玩吧?”
“宫外确实比宫里好玩,但没有这么好吃的马肉。父皇,我能不能再吃一块?”凤焰骁讨好似地问道。
“吃吧,反正也是娜古丽送来的陪嫁,本就是你的东西。”宁武帝大方起来,甚至把手中的匕首递到凤焰骁手里。
凤焰骁早就眼馋这把匕首,现在好不容易把机会摆在眼前,他立刻双手接过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谢父皇赏赐,儿臣定把它时刻带在身边。”
宁武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待看到凤焰骁举着匕首谢恩时,也只得无奈叹一声,“你个臭小子,竟然骗走朕最心爱的贴心匕首。行吧,送给你,可要好生保管。”
“是,儿臣遵命。”凤焰骁欢快地走身来到锅边,学着宁武帝的样子从锅里取出一块马肉,割着吃起来。
当然,他可没忘了在场还有一位,那就是容疾。
容疾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坐山观虎斗吗?
凤焰骁可不会让容疾这么轻松。
于是,他切了一块肉,笑着问容疾,“小王叔,你不尝尝吗?这可是仇家的马,吃起来应该很过瘾。”
容疾没有理会凤焰骁,倒是看向朝他迈步过来的宁武帝,他的身子依旧靠在轮椅上,目光淡淡的。
宁武帝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容疾身上,就连一点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他这个御弟可不是个善茬。
八岁上战场,替他安定边境,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宁国民众尊为战神。
甚至宁国只知有他战神,却不知有宁武帝,这让他很是不悦。
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宁武帝明白这个道理,容疾自然也是知晓。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暖阁似乎变得有些微冷,容疾轻移了下身子。
宁武帝开口问道,“御弟可是畏冷?若真如此,北方雪城之事可要皇兄另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