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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在战场上,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战马,她知道,和身体的其他部位比起来,马儿的屁股要柔软一些。

    苏梁浅找准目标,也下定了决心,松开抓着门板的手,两只手牢牢的握住了自己刚捡起的勺子,将其中锋利的一端,对准马屁股,身体前倾着腾空飞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它刺去。

    “刚刚那一下,肯定很疼。”

    他看着都疼,季无羡啧啧了两声,侧身看向谢云弈,他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寒潭般,只有凉意,却看不出情绪。

    谢云弈则看向苏梁浅,此刻专注于让马儿停下来的苏梁浅并不知道,她澄澈的双眸明亮坚毅,神情专注,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样不长记性”就得遭罪。

    谢云弈幽幽的只说了半句,后半句藏在了舌尖,季无羡注意力正在苏梁浅身上,他觉得苏梁浅实在特别。

    他没听清谢云弈说什么,扭头问了句,“你刚说什么?”

    他只看到谢云弈脚尖轻点护栏,纵身飞下,手中的扣钉,几乎和苏梁浅拿着的勺柄,一前一后同时插进了马身。

    鲜血四溅,洒了苏梁浅一脸,有些还喷进了她嘴巴,她被晃的整个人都是晕眩的,根本就没看到另外插进马肚子的扣钉。

    苏梁浅更用力的将勺子的手柄往马屁股扎了扎,另外一只手则抓住了缰绳,在捉到缰绳的那一刻,她见马路中间没人,大家都跑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甚至还有些窃喜。

    苏梁浅知道,像这种受了刺激的马,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她那一刺后,这马会更加激烈的扑腾,失血过多然后倒下,苏梁浅已经做好了被撞的浑身是伤的准备。

    马儿以完全出乎她预料之外的速度停了下来,倒在了地上,苏梁浅整个身体都压在马背上,跟着她一起趴在了地上,她疑惑的抬头

    她的跟前,一身着紫衣的少年长身玉立,逆光站着,那张脸,好看的夺人呼吸,阳光下幽深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能逼退世间繁华。

    他抿着唇,就是好像,有点不高兴。

    第三十六章 :帕子

    这样的男人,一眼万年,见过了,便不可能忘。

    更何况,他们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初次相遇的经历,并不只是惊鸿一瞥。

    “公子,你也太快了些,疾风都追不上了!”

    季无羡和疾风两人也是从楼上跃下了,吸引了不少眼球,季无羡站在谢云弈身后,抱怨了句,那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了趴在马背的苏梁浅身上。

    她的脸上,都是血,身上也被染红了,就连嘴唇都有,和上次在飙风寨一样,不过也有不同,她那次像个刚从地狱归来的杀神,满身沉沉冷肃嗜血的杀意,让人望而却步,这次,敛了许多。

    总之,那眼神看着,没那么的吓人,但也比他见过的那些京城小姐都锐利许多,就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

    她没被血洒到的脸上,白白嫩嫩的,不像上次,一脸密密麻麻的疙瘩,丑的吓人。

    对着那样的一张脸,对季无羡这样的颜狗来说,简直是酷刑。

    苏梁浅不喜欢被人这样居高临下的打量,她也不喜欢抬着脖子仰视看人,但身上痛的实在厉害,她现在这娇贵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她要立马起身的意志。

    谢云弈取出身上随身带着的帕子,苏梁浅手撑着马背,深吸一口气,缓过来的沈睦茵跑了过来,有些焦急的打量着地上的苏梁浅,感激又担心,“姑娘,您没事吧?”

    “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季无羡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有些怨气,再看苏梁浅时,有了几分疑惑,这煞神和他家公子一样,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啊。

    苏梁浅已经起身,咬着嘴唇,身上都是血,再加上穿的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不过那张被血打湿的脸,还是能看出几分苍白。

    “没事。”

    她淡淡的说了句,嘴唇还是抿着的,眉也微微的皱着,“你没事吧?”

    沈睦茵摇了摇头,“多亏了姑娘。”

    苏梁浅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到自己叫她表姐。

    身后已经和马儿分开的马车,身着粉色衣裳的少女,哭声还没止住,沈睦茵看了看她,又看向苏梁浅,想要说什么,被苏梁浅打断,“你先去安抚她,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沈睦茵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向了身后的马车。

    苏梁浅转而看向趴在地上的马,马肚子下一滩的鲜血,比马尾还多,奄奄一息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暴躁。

    她看了谢云弈一眼,用眼神道谢,谢云弈已经上前,将手上的帕子递给她:“擦擦吧。”

    苏梁浅拿出自己的帕子,拒绝,“多谢,就不脏了公子的帕子了。”

    她用自己的擦了擦脸,露出那张白净姣好的面容来,季无羡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向谢云弈,果见他的目光在苏梁浅身上,他又看向苏梁浅,嬉笑的脸,有几分庆幸的样子。

    虽谈不上养眼,但幸好,不是个丑八怪。

    不会污她的眼,也不至于会严重拖下一代小公子颜值的后腿。

    苏梁浅向后看了眼,马车里坐着的沈睦茵的女儿,郑宜玲。

    苏梁浅想到上辈子沈睦茵的下场,蹲下身去,仔细检查惊马的四肢脚蹄,还有口鼻。

    “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居然撇下我关心一个陌生人!”

    “你自己要回娘家就算了,干嘛非拖着我,我都说了,我不回不回啊,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啊,我刚刚差点就死了,你差点就害死我了!”

    郑宜玲是不哭了,但她说的话,比哭还让苏梁浅厌烦。

    “闹够了吗?给我闭嘴!”

    苏梁浅站在沈睦茵身后,冷斥了声。

    还没闹够的郑宜玲愣住,抬头向苏梁浅望去。

    苏梁浅脸上的血是擦干净了,但身上,尤其是下面的裙子都是血,她沉着脸,明镜般的眼眸一片厉色,虽然和郑宜玲年纪差不多,但是浑身上下却有股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一下就把郑宜玲慑住了。

    沈睦茵没有说话,虽然没有哭,眼睛却红红的,神情悲伤,是那种屡屡被伤害,麻木又无奈的伤痛。

    郑宜玲有些气愤自己居然被苏梁浅威慑住了,正要发作,看到苏梁浅身后走来的季无羡和谢云弈,在看到谢云弈的那一刹,她的眼睛就像被定住似的,完全移不开了。

    苏梁浅看了眼四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气愤又有所畏惧,对沈睦茵道:“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你让他们自己清点一下,傍晚去西昌伯府要赔偿。”

    沈睦茵也看到那些人,她的四周围一片狼藉,但想到郑家那些人的态度,她又忍不住忐忑迟疑起来,“赔偿是应该的,我”

    苏梁浅看她这迟疑畏缩的样,就知道她是准备拿自己的嫁妆私了,“按我说的做,让西昌伯府三倍赔偿。”

    口气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睦茵转身按苏梁浅说的,给那些人交代去了。

    她态度恳切,再加上三倍赔偿,大家的损伤都不大,都很乐意,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人群渐渐散去。

    半天,郑宜玲终于从谢云弈的美色中稍稍清醒了过来,知道沈睦茵三倍赔偿那些人,气的面色通红,但有谢云弈在,她碍于自己的面子,忍着没有发作,但对沈睦茵和苏梁浅都没好脸色。

    “有件事需要公子帮忙。”

    苏梁浅突然向谢云弈开口。

    谢云弈嗯了声,朝着她点了点头,“烦请你的人,将这匹马送到荆国公府。”

    沈睦茵听苏梁浅提起荆国公府,不由多了几分戒备:“我已经允诺那些人三倍赔偿,马又死了,你将它送到荆国公府做什么?”

    她的声音紧张,她并不想将荆国公府也牵扯进来,她甚至觉得苏梁浅是想对付荆国公府才出手帮忙的。

    “一般来说,驯好的马不会无缘无故变的暴躁,它这个样子,有可能是身体不适,要么就是受到惊吓干扰,也有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第二个原因基本可以排除,至于第一个,他身上看不出暂时看不出伤口,如果是吃的草料有问题,它的胃里,应该还有食物的残留,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着人回去和西昌伯府说一声,让他们找个人过来。”

    沈睦茵还是觉得不妥,苏梁浅见她下不了决定,“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刚好也去荆国公府,一起。”

    第三十七章 :不许再冒险了

    疾风依着谢云弈的意思,将沈睦茵的马车拆了,只留下了车板,单人将几百斤重还在流血的马搬到了车上,由沈睦茵领着,前往荆国公府。

    谢云弈和季无羡自然是跟着苏梁浅的,郑宜玲也想留下,但想到自己钗发凌乱,还是决定提前回荆国公府收拾妥当。

    苏梁浅重回蔡记,食盒还在,她打开看了看,东西也保存的很好,她唇瓣微勾。

    “小姐!”

    “小姐!”

    降香茯苓跑了过来,看到一身血的苏梁浅,吓了一跳,茯苓愧疚自责的,哭着发誓下次再不离开苏梁浅半步。

    降香则面色煞白,本来,她们两个是在这附近逛的,但是她想买胭脂,问了人,知道就近的另一条街,就有家不错的脂粉铺,茯苓当时觉得苏梁浅在这里不同意,是她硬拉着的,两个人逛完,在和苏梁浅约定的地方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听从这边过去的人议论,才知道这里出事了,急忙忙的又跑过来了。

    苏梁浅倒是没有责怪,她们要在,她还得分心思护着她们。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我们走吧。”

    茯苓看到谢云弈,先是愣了愣,随后想起来自己上次见到他时,就和魔怔似的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失态,很快移开目光。

    降香是第一次见谢云弈和季无羡,她看季无羡,季无羡察觉到她的目光,挑眉笑笑,降香随即羞红了脸,她缓缓抬头,偷偷的瞄向谢云弈,谢云弈并没有看她,神色淡然,在阳光下,恍若天神,让那些哪怕有一丁点卑微和肮脏的人,都觉得高不可攀。

    苏梁浅到荆国公府时,荆国公府的大门敞开,疾风并没有和沈睦茵她们一起进去,就在门口守着,他身上染了马血,但一身黑衣,并不怎么明显。

    苏梁浅站在荆国公府的门口,沈家祖辈的牺牲,外祖父,舅舅,大哥,他们所有人的死,换来的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苏姑娘,你来荆国公府干嘛啊?”

    季无羡打量着四周,记忆里,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是京城最繁华的府邸,马车多的,从这里堵到街道的另一头,但自从那件事后,他就成了大齐最尴尬的存在,也无人来往,仿佛一夜间在原本的圈子销声匿迹。

    谢云弈就站在苏梁浅的身侧,他能窥探到她眼底深处的怅惘,失望痛心,还有挣扎着不能泯灭的自责,最后,她缓缓勾起了唇角,冷冷的,极尽讥诮,整个人却明亮了起来。

    “很快你就知道了。”

    原先被沈老夫人安排在这里等苏梁浅的人,跟沈睦茵她们一起进屋了,守门的小厮不认识苏梁浅,但见疾风和她一起,以为她是和沈睦茵一道的,并没有阻拦。

    荆国公府今非昔比,不相干的人,谁会上门?

    谢云弈对疾风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疾风又一溜烟不见了。

    荆国公府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变,不管是大门,还是里面的布局陈设,不消问任何人,苏梁浅就找到了沈老夫人所在了云霄院。

    云霄院内,沈家上下都在。

    郑宜玲一进荆国公府,也没拜见沈老夫人她们,直接去了沈睦茵在闺中的院子换衣裳整理妆容去了。

    沈睦茵正和沈老夫人说起路上发生的事情,她不想沈老夫人担心,轻描淡写的,但众人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谁家的姑娘?就这么近,你怎么不邀请人上门,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沈睦茵正说她很快就会登门,外面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我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苏梁浅满十岁生辰,沈老夫人和沈卓白一起去了云州,她人老,眼睛却尖锐的很,一眼就认出了苏梁浅,“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