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一直都认为芸娘认识钱管事,盖屋需要用不少石料,当然是要请芸娘帮忙了。
可芸娘心里明镜儿似的,这钱管事哪里是认识她,人家认的是福王殿下啊。
“怎么了?”陈瑜见芸娘表情有些不自然,问:“是不好办吗?”
“不,不不,好办,我这就去见钱管事。”芸娘把心一横,再怎么也不能让陈瑜为难不是?她可是自己娘仨的救命恩人。
如今,母亲身体都好了不少,私下里弟弟也不用再叫安泰了,经历了家破人散的巨大变故之后,团圆意味着重生,所以,别说就是去见钱管事了,陈瑜若是想要她的命,她都愿意。
“你倒比我还急。”陈瑜拉住芸娘:“这样,请钱管事到醉香楼,我让乔文在楼下迎你们。”
“好。”芸娘答应的爽快。
出门坐了马车直奔采石场。
采石场在郊外,安平县临海的地方石头就多,附近几个小岛也都是采石的地方,她到了采石场外立刻被官兵拦住了。
“站住。”
桃花立刻上前塞了银子:“军爷行个方便,我们家姑娘是眠花楼的头牌芸姑娘,奉了福王的命令前来见钱大人的。”
银子又不咬人,在这种地方当差是真没什么油水,官兵脸色都好了不少,揣了银子:“等着,别乱走乱看的。”
说完还打量了几眼马车,眠花楼的头牌是福王亲点的,这事儿谁不知道?所以他也不耽搁,转身去通报了。
芸娘坐在马车里,心里盘算着怎么和钱管事说,这可不单单是用石料的事情,石料的价格也是个大问题,咬了咬牙,她决定赌一把了。
钱管事听说眠花楼芸娘来了,着实纳闷,福王会让一个姑娘家跑来采石场?
不过,有福王的名头在,他就不能怠慢了,决定亲自过来见见芸娘。
“小姐,人来了。”桃花小声说。
芸娘拿起旁边的幕篱戴在头上,撩开帘子下车,桃花扶着她站在车旁。
“见过钱大人。”芸娘福了福身。
钱管事站定:“云姑娘是为何事而来?”
“钱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芸娘隔着幕篱看向了官兵的方向,意思很明显了。
钱管事让官兵退后,走到芸娘斜上方的位置站定:“说吧。”
“福王殿下的那位朋友要盖屋和作坊,用大批石料,钱管事觉得这件事怎么办合适呢?”芸娘试探的问。
钱管事皱眉:“元宝村乔家?”
“正是。”芸娘回答的干脆,又说:“乔夫人并不知内情,福王殿下当初也是暗中帮衬,所以乔夫人误以为是芸娘与钱管事有交情,所以亲自登门,福王殿下曾交代过芸娘,乔家事,如他的事一般无二,所以不敢耽搁。”
钱管事硬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信?他不信!福王上一次对乔家格外施恩,那是因乔夫人宅心仁厚,收养了那些孤儿,赏罚分明,情理之中,钱管事觉得很正常。
可这才过去几个月?乔记还真有本事,又要盖屋和起作坊,芸娘的意思也明显,那就是价格不能变,竟还扯福王的虎皮做大旗?
石料厂的石料虽说没有定数,但估数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悬殊,乔家用石料价格极低,福王可是背地里贴补到账目中来的。这么一想,钱管事有觉得芸娘说的有可能,可福王殿下对乔家如此恩重,为什么啊?
“钱大人是怀疑芸娘的话吗?”芸娘轻笑:“您可真高看芸娘,戴罪之身的罪民,会为了一点石料自寻死路得罪福王?”
“芸姑娘多心了。”钱管事应付了一句。
芸娘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停下来:“钱大人尽可好好思量,乔夫人在醉香楼设宴,静候大驾。”
说完,也不等钱管事的态度,让桃花扶着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安平县。
钱管事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没底,直接去写了信,飞鸽传书给福王,想要看看福王的态度。
信鸽一来一回也要好几日的功夫,乔夫人设宴的事情该怎么办?
钱管事很挠头啊。
同样,芸娘也挠头,回来的路上整个人都要纠结成一团了,她坚信福王知道肯定会让钱管事立刻送石料给乔家,可鞭长莫及啊。
“吁。”车夫勒住缰绳,隔着帘子:“芸姑娘,有人拦住……。”
话还没说完,帘子一挑,外面的人问了句:“可是乔家要用石料?”
芸娘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抬头看着外面的人,这人她还认识,是福王身边的人,在眠花楼见过一次的冷暮雪。
心中一喜,芸娘点头:“正是,当初福王殿下曾让钱管事送石料过去,对外则说我与钱管事有些交情,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了。”
“交给我。”冷暮雪说罢,放下了车帘,骑马扬鞭走了。
桃花吓得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她问:“小姐,这是什么人?”
“是福王的人,走吧,去醉香楼交差。”芸娘心情好得很,吩咐车夫赶车。
桃花捋着胸口:“我的奶奶啊,真是吓死个人,福王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嗯,或许。”芸娘嘴角带笑,福王殿下对瑜姐姐可真是用心啊,看来自己得个机会要问问瑜姐姐,哪怕旁敲侧击都行。
醉香楼,陈瑜定了包厢,点菜的时候让小伙计不要着急上菜,等人嘛,总不能冷菜凉碟。
芸娘回来的很快,却没见到钱管事,陈瑜打量了芸娘的脸色,发现她脸上带着喜色,就知道事情应该差不多了。
“累不累?快坐下,这里的茶还不错。”陈瑜让芸娘坐下,亲自给她倒茶。
芸娘还真渴了,喝了一杯茶才说:“钱管事那边儿还要忙一会儿,随后就到。”
“还以为要费点儿劲,没想到这么顺利。”陈瑜啧啧两声:“芸娘的本事也不小呢。”
“瑜姐姐,这可不是我的本事,福王的名头太亮了,说到底还是借了福王的光。”芸娘拈起一块糕点咬了口:“瑜姐姐,咱们大霁国最有本事的男人,福王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陈瑜听到福王两个字,情绪就有些很奇怪的变化,脑海里竟浮现了一些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再看芸娘对齐宇珩如此赞许,免不得有些心里不安。
少年慕艾是正常的事情,同理,少女怀春也是人之常情,芸娘真要对齐宇珩动心,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自己……。
“如此说来,他是为了国事,耽误了家事?”陈瑜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芸娘摇头:“不是,福王殿下是个闲散王爷,可大霁国上下没人敢惹。”
“为什么?”陈瑜没发现,其实她很好奇齐宇珩,就如现在这样,芸娘的话已经引起了她的兴趣。
芸娘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因为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从小就是当今圣上带大的,六岁开府另住,府是开了,但是当今圣上舍不得年幼的弟弟一个人居住,带在身边十二年呢,要不是到了议……。”
陈瑜看似无意的摆弄着手里的茶盅,芸娘猛地收住了话头,让她不禁抬头看过来:“怎么不说了?”
“额……,说,刚巧和姐姐聊聊八卦。”芸娘暗暗着急自己说走嘴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到了议亲的年纪,当今圣上当然要给福王寻一门好亲事,可安国寺的定慧方丈却说福王要晚婚才能得良配。”芸娘扯了扯嘴角:“当年京城贵女,可是伤心的不行,福王等得起,她们等不起呢。”
“保不齐是福王放出的烟幕弹,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个浪荡货色。”陈瑜一想到 齐宇珩逼着自己换衣服,真是憋屈的很。
芸娘愣住了:“瑜姐姐!”
陈瑜猛地抬头:“咋了?”
芸娘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很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