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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节
    他现在抽的也是莫茹和周明愈通过邱磊搞来的好烟丝,可他是生产队长,当然知道集上的情形,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集市被关,乡下集上就没有这样的好烟了。

    要是不小心说漏嘴,那不是自己打脸,要被人质问自己投机倒把?

    他才没那么傻呢!

    他也顺势装了一烟袋自己抽。

    相玉亭划一根火柴,先给周诚志点上,借着最后那点火头给自己点上,最后差点烧着手赶紧把火柴棍扔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笑道:“不错,比卷烟有劲头。”他用手捏了捏自己那半包大前门,“不怕你笑话,这是去县委开会人家送我的,一揣就是大半年,也就拿出来显摆显摆,自己从来不抽,偶尔有人抽一支,到这会儿还一半多呢。”

    周诚志笑了笑。

    相玉亭又用力吸一口,道:“其实抽烟,就是为了这第一口的劲儿,纸烟可不如烟袋好使。我以前也有个烟袋锅,巴掌长,还有我爷爷留下来的二尺长的长烟袋。前些年我还用着,去县委开会被笑话,领导说拿着根大烟袋不像话,不符合新政府干部形象,让我不许抽改抽纸烟,这才改了的。乍一离了烟袋,那个不得劲,睡觉还得攒着过过瘾呢。”

    周诚志又笑起来。

    相玉亭又道:“说起来,咱们还是穷不够富裕,要不也不至于买不到好烟。我们当干部的,就想着好好干点实事,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还能抽口烟过过瘾解解乏,女人孩子也能有点糖水甜甜嘴儿。”

    周诚志吧嗒吧嗒地抽烟带,不接话。

    相玉亭叹了口气,“周队长,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啊,让你们受苦了。”

    他这么一打感情牌,周诚志又有些受不住,尤其听着相玉亭声音都有些哽住的样子,他道:“相书记你可别这样说,我们不苦,幸福着呢。以前日本鬼子来扫荡的时候,别说吃饱饭,连安生过日子都不能够的。现在起码只要有力气就能干活儿,干了活儿就有饭吃,俺们知足着呢,牢记毛/主席和党对俺们的恩情。”

    相玉亭见他开始话多起来,就和他聊了聊过去的苦日子,最后话锋一转,“周队长也不要生气,政府不是不讲道理的,我们隔三差五就下乡巡视,对庄稼的收成也清楚得很。”

    周诚志态度也已经彻底和软下来,“那咋的还定这样的数目?”

    “政府也有困难啊,现在国际形势不容乐观,欧美帝国主义对我们进行各种封锁,苏/联如今又跟咱们闹翻,撤回他们的科研人员,翻脸要求咱们偿还抗战期间的债务,咱们只有勒紧裤腰带用粮食还。咱们要想彻底在国际上独立自主,还得在国际上拉帮手啊。所以,政府也难啊,有难处啊……”

    听他说政府有难处,苏/联老大哥都翻脸无情加入帝国主义打压我国的队列,周诚志的爱国热情受不了了,“我日他个猴儿……”说完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赶紧道歉:“相书记,俺浑说话,你别介意。”

    相玉亭笑了笑,“不介意,不介意,咱们都是一样的。你是农民是生产队长,为党和人民种地筹备粮食,我是公社干部,为党和人民筹备粮食,为农民种地解决各种困难,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向上级反映的,把咱们的情况如实汇报。”

    听他愿意如实汇报,周诚志等人松了口气,也都纷纷说愿意把所有麦子都上缴支持国/家建设。

    周诚志:“相书记,俺们不是不交粮食,俺们是没有那么多交啊,俺们只要有粗粮吃着能填饱肚子,一年不吃一口细面也没啥,就是不能强人所难啊。”

    相玉亭连连点头,“咱们懂,懂你们。”

    有相玉亭从中斡旋,气氛又和谐起来,周诚志等人表示愿意把所有麦子除了留够麦种以外都上交粮管所。

    至于秋粮,他们也表态,留够口粮,其他的也愿意全部上缴、卖余粮,支援国家渡过难关!

    表完态,柳红旗和相玉亭很满意,保证只要渡过今年的难关,来年就会跟上级申请,给与社员们补偿,降低农业税,让社员们可以缓缓。

    等会议室大门打开的时候,柳红东就去跟周明愈和莫茹招呼,“他们已经开完会。”

    莫茹笑道:“这会可真够长的,还让公社破费管饭。”

    他们就一起过去,正好看到柳红旗等人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打招呼问好。

    柳红旗笑了笑,“听说你们先锋大队又办起了养鸡场,不错,值得表扬。”

    莫茹双眼一亮,“柳书记,有没有奖品啊?”

    相玉亭等人跟着笑起来。

    张根发挤过来找存在感:“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奖品是奖励,哪里有自己要的?”

    莫茹白了他一眼:你脸怎么那么大啊,看你方才连被关在会议室的资格都没有,就说明书记们心里明镜儿的,知道你是个棒槌!

    宋子杰虽然被柳红旗压住,却还是不甘心。

    现在看似圆满解决了问题,其实呢,解决个屁!

    规定的既定农业税收不上来,就算生产队把所有麦子交上,也还差着一大截呢,难道就这么算了?

    上级就看数据,谁管你什么情况?

    你去解释?

    谁知道你是真的有困难还是哭穷?

    明明去年刚大丰收,有高产粮食,今年怎么可能比去年差?

    大/跃进要跑步进入**,今年怎么可能比去年差?

    绝对不允许!

    谁要是敢说、敢承认今年粮食产量不如去年,谁就是否定大/跃进,否定总路线,否定三面红旗,谁就是妥妥的右/派!

    革命的号角即将吹响,他们居然还在这里一团和气,这样是要不得的!

    于是在周诚志的带头下,大家又纷纷表示交公购粮卖余粮。

    也不过是说个好听的,全都交上去也没有去年的一半多,还哪里来的余粮啊。

    就这样,先锋大队二队依然交了红旗公社最多的麦子公粮,就算没有达到预定的标准,却也是第一的,公社给给予了表扬,比别的生产队多得了五百斤的化肥票。

    交完公粮,各生产队还得忙着打井、浇地、抗旱,眼瞅着又要进入秋收。

    可这时候干旱得更厉害,很多大队的棉花、春天种的秫秫和棒子都已经干得濒临枯死,大队的河沟里已经没有水可以用来灌溉,再不下雨真的就要干死。

    莫茹虽然空间有水井可以帮忙,但也仅限于自己大队的范围,悄悄去给水井放水,晚上帮忙浇地,就这些也够她忙活的。

    毕竟先锋大队也有一千五百亩左右的土地,而她只是一介凡人,虽然有空间可脑力和时间有限,早上去拿虫子,白天还要做别的,晚上悄悄去浇几亩地,这已经是她的极限,多了根本吃不消。

    就算泉眼也只能在西河点一个,她自己点出来的不当用,闺女点出来的,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就负担一个,根本不可能去外村点另外一个能这样日夜不停流泉水的大泉眼。

    而且她给先锋大队点了泉眼,也是周诚志带人挑水浇地,并没有指望她,她只跟着家人浇棉花地而已。

    像其他村有些全然放弃,只躺在家里唉声叹气等救济的,她更不可能消耗自己的元气去管他们。

    所以,就算外村干旱严重,庄稼枯死,她也无能为力,根本没有能力去帮助所有人。

    现在很多大队吃水都成问题,村里所有的井都已经干涸不出水,他们只能去村外几里路甚至十几里河沟的泉眼挑水吃。

    已经有周围的村子到先锋大队西河去挑水吃。

    各大队干部又联合找公社请求解决旱灾问题。

    “书记,让俺们交公粮,俺们把家里的麦子,一粒不留的都交了,现在老天爷也不下雨,庄稼要干死了,再不开闸放水,秋粮也没的收了!”

    “马旺水库低水位预警,没有县委的命令不能放水,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正等待批示。”

    公社干部也鼓励大家,“乡亲们,现在已经不是农忙时间,要组织社员们集中精力开挖深井,争取每个大队都能打出泉眼来!”

    “我们挖了,根本挖不出来。”

    “我们挖出来的也干了!”

    宋子杰很不高兴,“那就继续挖,往更深去挖,人家先锋大队怎么打出那么大的泉眼来,不但能管吃水还能管浇地呢。你们怎么不能?要想都懒在炕上吃救济可是不行的。没有马旺水库怎么来着?难道就不种地不吃水了吗?要坚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不开闸放水,各大队也只能想办法打井,要深挖井就要申请炸/药,一时间全公社又掀起挖井的高/潮。

    只可惜炸/药是把双刃剑,有人用的好自然就有人用不好,贾家沟打井炸死了俩社员。

    还有丁家庄大人挖井,孩子们在家,结果有孩子玩火柴引起火灾,烧了房子、草垛,却因为没有足够的水救火,足足烧了有十来家。

    引起火灾的孩子连同家长被拉上街挨斗,被打成坏分子,蓄意放火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蓄意破坏挖水井建设!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议论纷纷。

    ☆、第198章 周岁&表白

    张翠花知道以后特意让丁兰英回娘家看看有没有受牵连, 好在烧得是村西头, 她娘家在村南头,没烧着。

    但是陈建设老婆丁春荣娘家却被烧了个精光,还有丁婆子一个兄弟家被烧了两间屋子。

    他们跑到先锋大队来哭哭啼啼地哀求帮忙。

    陈福海当然不管, 他让陈建设和丁婆子家自己解决,去帮忙他可以给假, 但是他可没有那个能力帮什么。

    毕竟又不是整个丁家村烧了,不找各自大队帮忙, 找他干什么!

    丁春荣被抓去劳改到现在没回来, 陈建设自然不肯管, 丁婆子虽然跟丁兰英一个劲地套娘家交情,但是自己娘家那边有事儿她又不会管!

    她还记恨年轻时候爹娘逼着她拉扯兄弟, 自己家穷得吃不起饭,自己儿子饿得嗷嗷叫还逼着她把粮食送回去给侄子吃, 现在爹娘死了多少年, 她都半截身子入土还想让她管?她喜欢愚弄别人, 自己可不是傻子。亲戚来她躺炕上装病, 表示自己要不行了你们来的正好, 赶紧凑钱送我去县医院瞅瞅。

    这么一来, 娘家侄子们一哄而散, 自然不肯再来找她。

    好在现在都穷,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 顶多破烂被褥没了, 夏天也不冷随便搭个棚子也能凑活一下, 慢慢想办法,反正不会像冬天那样冻死人。

    这一切似乎跟先锋大队很遥远,社员们依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上工忙个不停,也就田间地头饭后唏嘘一下。

    七月初五立秋,早晚天气开始转凉,可晌午的秋老虎依然肆虐,尤其整个夏天没下雨,秋天就格外干热。

    这时候生产队依然忙着浇地、沤肥、夏管,还没进入秋收阶段,起码要等处暑才会拉开秋收的序幕。

    张翠花就想给四儿子把亲事定下来,这样秋收之后农闲的时候就可以成亲。

    周明林却很郁闷,因为阚燕儿跟他冷战。

    她之前逼着周明林跟家里人摊牌,可周明林被张翠花怼了以后,愣是没鼓起勇气来继续说。

    阚燕儿一气之下说要随便找个人嫁掉不再等他,两人反反复复折腾,后来她回阚家大队秋收不肯再来。

    周明林也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最后摊牌。

    当然他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和张翠花说,所以他想找小五帮忙。

    虽然之前周明愈让他好好跟娘说不要惹老人家生气,似乎不想蹚浑水,可周明林知道在这个家里能和张翠花撒娇的也只有小五。

    他去造纸厂找周明愈帮忙。

    “四哥,你是真的非她不可吗?”周明愈有点奇怪呢,四哥明明是个闷葫芦,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自己自由恋爱起来?

    周明林微微低着头,脸涨红,鼻尖都渗出汗来,“小五,反正……四哥、四哥必须要娶她。”

    看他那架势,倒好像搞出什么大事来一样。

    周明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四哥,你不会是……”他斟酌了一下,奉子成婚这样的话四哥能不能听懂?

    周明林看了弟弟一眼,还真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周明愈那表情他突然明白其中意思,一张脸涨得更红,赶紧摆手,“没……没……没呢。”

    周明愈松了口气,不过就那天晚上他和莫茹撞见的来看,只要阚燕儿想估计四哥也顶不住。

    “四哥,你跟娘提过吗?她不同意?”周明愈也没有做媒人的经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