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的声音经过麦克风,向着一碧如洗的蓝天远远飘荡开去。
幸村站在队列最前方,身姿挺拔,姿态端肃。他微微侧过脸,向身后的真田说:“去吧,真田。把大家的奖状领回来。”
这场比赛他没有上场;在所有人辛苦训练的时候,他只能待在医院里;缺少了部长的网球社,所有重担都压在真田肩上。
幸村在以这种方式向真田,向其余队员表达感谢和鼓励。
真田没有推让,干脆利索点点头,迈着沉稳的脚步上前,从司仪手中接过冠军奖状。
这一刻,立海大的所有队员,或多或少都禁不住挽起了嘴角。
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热烈,还时不时夹杂着拔高气氛的口哨。明野也跟着用劲鼓掌,直到手心通红。
当掌声平息,最前排的幸村头也没回地说:
“真是太好了呢,大家。虽然很勉强,好歹也取得了优胜。”
“………………”x 7
所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幸村的声音语调和较真田上前领奖那会一点变化都没有,但他们就是禁不住的心底发毛。
说好的“以全胜之姿进军全国”,结果打得这么狼狈,还差点输掉。
不好,幸村他果然相当/超级/要命的火大。
“所有正选,解散之后去西南角的凉亭集合。”
…… /哦豁完蛋/糟糕/不太妙呢/我的确松懈了/喂怎么办/噫——救命!
十分钟后,西南角的凉亭前,立海队员们在草坪上一字排开,闷不吭声地承受着幸村的怒火。
就连平时最任性散漫的仁王都站直了身|体。
幸村脸上没有丝毫笑容,阴云遍布,相当骇人。美丽得不像凡人的面容原本令人赏心悦目,在他毫不掩饰怒火的现在,只能带来超脱常理的压迫感。
“赤也,你根本就没有看过青学的比赛录像吧。不二的'白鲸'并非没有在正式比赛出现过。”
切原本来就因为输给不二恼怒到了极点,这下更是咬牙切齿,双目充血。
但他始终向幸村埋着脑袋,顺从受训。他心底的愤怒没有一丝一毫指向幸村,全部化作滚烫的刀尖攻击着自己。
幸村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斥责一个人的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问题核心。就是再桀骜难驯的人,也无法反驳他一句。
和别的靠着肌肉或身高保持威严感的人不同,幸村哪怕手脚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也没人能够违逆他。
“你看到'白鲸'的那个反应算什么?你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还在比赛前放出大话,结果从头到尾被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切原齿缝间咯咯作响,他强忍住不甘的泪水,一字一句说道:“部长……我再也不会输了!”
“我姑且记下这句保证。”
接着,幸村转向真田。
“真田,如果我没有坐在旁边看着,简直无法相信你竟然被一个一年级孩子的气势压倒。”
回想起比赛途中看到的武士鬼影,真田脸颊肌肉抽了抽,说不出话来。
想想真田的失常或许应该归结于某种未知的力量,幸村沉声感叹:
“好在你没输。要是断送了立海大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关东连胜,那可让人笑都笑不出来了。”
最后,幸村缓缓看向难掩痛苦神情的柳。
他压低了眉峰。 “莲二,你不是赢不了,是不愿赢。”
如果说他对切原和真田的愤怒还有商量的余地,对柳就只剩下百分之百的怒火。
“时隔多年的重逢让你很开心,开心到了就连回球都软绵绵没有力气。还有,你不忍心让那么拼命的发小输球。”
“精市……”柳只能发出痛苦到含混不清的声音。
“干早晚会知道你对他放水,还是说,你再也不打算在正式比赛上场了吗?”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极其安静。其余队员的心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害怕转变为担忧。
在关东大赛决赛放水导致失败——以禁赛作为对这一行为的惩罚的确恰如其分。但这不是这群少年们愿意看到的。
柳是他们所见过最善良的人,他身上有一种佛性,就算自我牺牲也愿意帮助他人。这里的所有人都曾受到过他友善的关照。
他头脑聪慧,但在为人处世方面有些笨拙。他不擅长表达自己,在只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总是太过老实。
就像现在,幸村神情虽然严厉,却静静等待着柳开口。
这一通斥责并不是为了发泄怒火,幸村希望这几个人能从心底里认识到错在哪里,并向他作出保证。
——快向部长保证啊,保证你不会再对对手心软!
丸井在心里大喊。
可柳那副被愧疚自责压垮了的神情,怎么也不像会作出保证为自己争取机会的样子。
怎么办啊喂——丸井的脑子飞快运转,连着否决了好几个可以转换话题的提案。正焦急,视野中突然闪过一抹粉色。
他状似无意地望向幸村身后,“啊,明野过来了。”
明野的名字说出口的瞬间,沉重的空气蓦地一松。
幸村满脸呆滞,像个做了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一般僵住了。他不确定脸上的表情是否还那么吓人,甚至不敢转头看一眼身后。
“喂,明野——过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