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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 第186节
    老板娘落荒而逃,在院外与伙计道:“美色误人啊,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祸水,看把小姑娘招得,都心甘情愿伺候他了。”
    江怀站在二楼的窗户边,闻言淡然一笑。
    美色误人?
    在庞嘉雯的眼中,美色只有一种,那就是她瞧得上!
    其余的,视若无物罢了。
    ……
    庞嘉雯端着药上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下楼的江怀。
    楼道里窄,她往边上挪了挪,出声问道:“师父,您要出去啊?”
    江怀微微颔首,看着她手上明显红了两处,想是汤药溅上去的。他收回目光,抬步下楼。
    快要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便停了下来。
    他揭开她的药盅看了一眼,淡淡道:“煎药都不会,你还怎么照顾人?”
    “啊?”
    庞嘉雯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不好意思道:“我很少去厨房帮忙,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江怀并不是想指责她什么,也不是想以一个长辈的态度来让她为白若瑾做出改变。
    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也许,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他放下盖子,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却冷漠,像是与她隔了万千距离。
    到底是心生芥蒂,也知道有意避嫌。
    所以连这样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说出来都好似变了味一般,就像偷偷摸摸行了什么不轨之事,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很差很差。
    江怀叹了口气,目光逐渐清明。
    他再次看向庞嘉雯,目光灼灼道:“那些事情你还没有告诉若瑾?”
    庞嘉雯的身体一僵,端着托盘的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无从解释。
    江怀见状,便道:“告诉他吧。”
    “坦诚相待,不要再生隔阂。”
    也让他,就此绝了心思。
    江怀说完,掠过庞嘉雯,大步往楼下走。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庞嘉雯回头望了望,看不见他了心里还在紧张。
    是因为若瑾生病了,所以师父才生气的吧?
    师父是不是以为若瑾生病是因为她没有坦诚,所以才让若瑾患得患失,现在还精神不振?
    庞嘉雯边往楼上去,一边在心里打着鼓。
    师父说得没错,的确应该跟若瑾坦诚了。
    之前便想说的,现在也无需再瞒着,还是说清楚的好。
    可她端了安神汤去,却发现白若瑾已经睡熟了。
    这一次,他呼吸均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庞嘉雯将汤药放在桌上,在床边看了好一会,见他没有什么醒来的迹象,这才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此时的庞嘉雯不知,就在白若瑾的这个梦里,她的意识逐渐成形,那股怨念随着寒风晃荡,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
    白若瑾的梦境还下着雨,许许多多的水滴从屋檐上汇聚低落,青石板铺砌的地面上都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素服,头发散乱地坐在床上,额头上还沁着血珠。
    他悲戚地流着泪,显得悲伤又无助。
    这时,一串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他听见张朔急急地追着喊:“君洛,你别生气,你先别气啊……”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
    只见小舅舅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扬起手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第254章 果然是梦
    “啪”的一声,房间突然静了片刻。
    白若瑾木然地承受着,低垂的视线模糊不清,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小舅舅却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他对上小舅舅那双漆黑慑人的眼睛,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愤怒,恨不得他再打下一巴掌,让他再一次感受到皮肉之苦。
    可惜小舅舅并没有,他目光冷然地剐着他,怒不可遏地道:“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丢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就想这样一死了之?”
    “白若瑾,从小到大我们都是这样教你的?教你没有担当,教你肆意妄为?”
    “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舅舅冷森森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着,恨不得将他满腔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白若瑾只感觉自己被束缚着,他张了张嘴,无数次说没有,他没有。
    但他的声音好像被吞噬了,没有人能够听见,小舅舅不能,张朔不能,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啊!
    到底怎么了?
    白若瑾绝望地睁大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舅舅,他没有,小舅舅为什么不相信他?
    他怎么会想死呢?
    眼前这一切都是梦境罢了,可为什么小舅舅的愤怒这么真实,为什么张朔无奈又怨怪地望着他,为什么他们都对他失望透顶?
    就在他痛苦异常,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的时候,有道声音突然出现,他在他的耳边道:“别着急,你看着就是了。”
    “你改变不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改变!”
    “你记住了,白若瑾,你就是一个废物,你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改变,最终成为一个人怨鬼憎的东西。”
    “不!”白若瑾嘶喊着。
    他不要变成一个人怨鬼憎的东西,他不要。
    他剧烈地挣扎着,突然就将小舅舅甩开了。
    “我没有伤害嘉雯,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嘉雯!”
    他咆哮着,忍不住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舅舅的眼眸赤红着,看着他昏倒在床上。
    他最后的余光里,就是小舅舅急急地扑过来,嘴里喊道:“若瑾……”
    白若瑾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他知道这是梦,他也知道,他该醒了。
    可意外的是,这一次他醒来,却依旧在梦中。
    小舅舅在床边守着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看到他醒来以后,小舅舅道:“放火的人是从洛阳得到的消息,是南阳郡王府的死士。”
    “你就算想赎罪,想去陪她,至少也该替她把仇报了。”
    白若瑾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帐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深陷在这个梦里。
    南阳郡王府早就没了,现在有的只是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国公府,哪还有什么死士?
    可他才发了这会呆,小舅舅突然摇晃着他道:“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如果不是你回洛阳说要娶庞嘉雯,走露了她在这道观里的消息,她根本就不会死。”
    “白若瑾,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替庞嘉雯把仇报了。”
    “否则他日黄泉路上,你若遇上傻傻等你的庞嘉雯,你准备要怎么开口跟她说?”
    白若瑾抿了抿唇,觉得喉咙里干涩的很。
    痛苦和窒息的感觉缠着他的心脏,他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浑身都痛。
    赶了几千里路的那种疲倦感,伤心欲绝后的悲痛感,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苦闷感……
    它们通通交织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转头,问了一句:“嘉雯呢?”
    小舅舅看着他,目光一点一点地变凉,轻嗤道:“她死了。”
    白若瑾道:“怎么死的?”
    江怀道:“被人烧死的。”
    白若瑾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帐顶还是灰色的,他的衣服还是白色的,棉被上有一股霉味,潮湿的很。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或许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今年是哪一年?”
    白若瑾问道,神情恍惚。
    小舅舅见他不好,连忙神手给他把脉。
    可他扣住小舅舅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用麻烦小舅舅了,您只需要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顺平二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