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调皮地朝庞嘉雯眨了眨眼,随后才对晋王道:“三哥明知故问。先前父皇命我去忠义侯府道贺,我已然见过郡主了,自然有旧交。”
晋王听了,悠然一笑,看向庞嘉雯道:“是吗?”
庞嘉雯没理会晋王,大大方方朝赵衡看过去,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更何况我们还有表兄妹的情意在,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赵衡懂得庞嘉雯的暗示,也乐得气晋王,便道:“表妹叫什么王爷,别生分了?咱们还像在外祖母跟前一样,你还唤我衡表哥。”
庞嘉雯屈膝,果真甜甜地唤了一声:“衡表哥。”
赵衡听得心头一颤,连忙放下茶杯,应道:“唉!”
晋王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眉眼阴沉。
与此同时,白若瑾眉峰微敛,旁若无人地看向庞嘉雯。
徐定见情况不对,慌于找话,伸手指向白若瑾道:“你怎么同楚王爷坐在一起?”
白若瑾看着庞嘉雯微微慌乱的眼眸,轻嗤着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也算是郡主的表哥,怎么就不能同楚王爷一起坐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衡。
赵衡只觉得火烧眉毛,连忙附和道:“能坐能坐。”
晋王见他们神态不对,朝徐定看过去,问道:“这位是?”
徐定刚要介绍,只听白若瑾道:“在下不才,出自洛阳白府。”
庞嘉雯的手指搅了起来,欲言又止地朝白若瑾看过去,生怕他会自掘坟墓。
白汲看着不管不顾的白若瑾,伸手捂脸。
他有些无奈地朝庞嘉雯看过去,好像在说他看不住白若瑾了,无能为力了。
庞嘉雯突然就心慌起来,看着白若瑾道:“我知道你是洛阳的白家表哥,你快坐下吧。”
白若瑾看着紧张的庞嘉雯,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坐回去道:“你知道就好。”
听那尾音,好像还有点傲娇。
晋王看着默不作声的楚王,顿时明白过来,他看向白若瑾道:“你就是楚王的表弟,白澄。”
“他不是!”
“我是!”
徐定和白若瑾异口同声,二人随即冷眼对视,整个厅堂里诡异般地静了下来。
庞嘉雯提着气,悬着心,瞳孔在剧烈地收缩后沉下一片暗影,她知道要不好了。
与此同时,徐定忍不住冷笑道:“你是白澄?”
白若瑾气定神闲地点头:“我是白澄。”
徐定听后怒指白汲,问道:“那他是谁?”
白汲站起来拱手,汗颜道:“在下白汲,也是出自洛阳白家,只不过是旁支罢了。”
赵衡侧着身,撑着手肘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白汲也不懂,但他看向白若瑾,知道白若瑾是藏不住了。
亦或者说,他不想藏了。他心爱的姑娘就在这里,正被居心叵测的人觊觎着,他想堂堂正正地以白澄的身份出现,他想以后都以这个身份来保护她,所以才这般不管不顾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白若瑾显得特别有担当,也很有魅力。
庞嘉雯静静地看着白若瑾,这一瞬间也有所震动。
只有徐定,他暴跳如雷地指着白汲道:“你说谎。”
白汲看向庞嘉雯,淡淡道:“我没有说谎,郡主可以为我作证。”
徐定看向庞嘉雯,怒目而视。他那神情十分凶狠,仿佛只要庞嘉雯敢说出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他便要对庞嘉雯动手了。
白若瑾见状,直接正面对上徐定,挡住他看向庞嘉雯的目光。
他道:“你不用看嘉雯,你问楚王便可以了,当着晋王的面,楚王绝不会骗你。”
被点到名的楚王站起来,他想要平息事态,便对暴躁不安的徐定道:“他的确没有骗你,他是白汲,白家的旁支。”
徐定果真直勾勾地盯着楚王,然后又看了看白若瑾和白汲。倏尔间他冷冷地笑,然后道:“是嘛?可我偏要听听嘉雯是怎么说的。”
“嘉雯,你告诉大舅舅,他们到底谁是白汲?”
罗老夫人也觉得糊涂了,但在永宁侯府,白汲这个名字她是陌生的。因为白若瑾跟徐进他们太过熟悉,庞嘉雯和徐灵恣早先也特别喜欢白若瑾,便只喜欢叫他的字,并不喜欢叫他的名。
所以罗老夫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见儿子很激动,而且还有些威逼庞嘉雯的意思。
她拉着庞嘉雯的手,不安地朝儿子看过去,出声道:“他们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你问嘉雯做什么?”
徐定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眸殷红如血,他瞪着罗老夫人,低吼道:“您不知道就别说话,让嘉雯说。”
当着外人的面,罗老夫人被儿子呵斥,当场就红了眼睛。
庞嘉雯见状,眼眸一动,轻声对罗老夫人道:“您先进内室休息一会,我一会就来陪您。”
罗老夫人下不来台,灰溜溜地走了。
庞嘉雯缓缓松了一口气,她看向白若瑾,目光幽怨。
早知道他今日是来搞事的,她说什么都会将他拦在府外的。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白若瑾铁了心要跟徐定撕破最后一层伪装。
如今他身后不仅仅有白家和江家,还有他苦读十几年挣来的功名。大舅舅可以让学政革去他解元郎的功名,却革不去他贡士的功名,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但白若瑾和大舅舅之间的猜忌和恩怨便会浮出水面。
小舅舅都可以知道大舅舅曾喜欢过白若瑾的母亲,难不成满京城除小舅舅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吗?
到时候,那便又是江家和徐家的恩怨了。
白若瑾在赌大舅舅不敢闹大,也在赌她会出面维护他。这个人是真的坏,这个时候还不忘让她来选择。
庞嘉雯觉得白若瑾真是多此一举,从她让如意给他报信开始,他就应该明白她不会出卖他的。
这其中的缘由并不是因为同情或者可怜他,而是因为李老夫人,因为江家。
第80章 赔不是
庞嘉雯脑海里思绪翻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她伸手指着白汲,缓缓道:“他就是白汲表哥。”
话落,又指着白若瑾道:“他是白澄表哥。”
徐定看见庞嘉雯坚定从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就是真的。他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脚步颤了颤。
晋王连忙扶着他,愠怒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白澄和白汲不是两个人吗?”
“怎么你好像看成是一个人了?”
徐定有苦说不出,眼眸阴森森地盯着庞嘉雯,仿佛没有想到会遭到外甥女的背叛。
白若瑾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着身体,牢牢地将庞嘉雯挡在身后。
他对徐定道:“白汲是侯爷早先赶出去的门生,侯爷见不得白汲取得贡士也不必如此气愤,毕竟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无需如此耿耿于怀。”
徐定气急返笑,他并未理会白若瑾说的话,也没有感受到白若瑾想传达的深意。因为他被气昏了头,此时正怒色满满地看向庞嘉雯,爆喝道:“怪不得你要住在成国公府,你是不是早就和他私定终身了?”
“庞嘉雯,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不知廉耻,自甘下贱?”
庞嘉雯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她那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怒斥道:“大舅舅慎言。我住在成国公府由正一品诰命的李老夫人亲自教养,品行若有败坏,那也该是由皇上和皇后娘娘申饬,而非大舅舅胡言乱道中伤。”
徐定气得脸色铁青,冷戾道:“我会写信告诉你的母亲,她若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定恨不得拿绳子把自己勒死了。”
庞嘉雯看着急得跳脚,恨不得将她拖下泥潭中践踏的大舅舅,凌厉道:“我会写信告诉我母亲,她若知道整个永宁侯府是怎么算计我的,一定恨不得立即入京与永宁侯府恩断义绝!”
庞嘉雯说得狠戾,哪怕泪水盈满眼眶也未曾有过一刻的迟疑,仿佛她早已看到了庞家和徐家决裂的场面。
白若瑾知道她向来要强,哪里会愿意在徐定等人面前落泪。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拉着庞嘉雯半隐入山水屏风之后。然后他将自己随手携带的手帕拿了出来,递给庞嘉雯道:“别哭。”
庞嘉雯哽咽着,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埋怨他惹事。
可她到底伤了心,纵然早知道大舅舅并非是什么好人,可他竟然想让她死,这是庞嘉雯没有想到的。
敞厅里,晋王见状不对,推了一把徐定,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定猛然惊醒,整个人犹如置身在冰窖中。
是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晋王是奔着什么来的他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和庞嘉雯吵,还说出要让庞嘉雯和白若瑾私定终身的事情来?
徐定捏了捏拳,强忍着满心的愤慨和不安,朝晋王作揖道:“王爷教训得是,我刚刚在外饮了酒,这会子脑袋不清醒,胡言乱语了。”
晋王嗅到他身上的确有些酒气,便狐疑地皱着眉,随后看向楚王,示意他出来说话。
楚王就打着圆场道:“之前外祖母念着表弟,让他去成国公府住了几天。他和嘉雯早就认识了。”
晋王就道:“只是认识而已,凑那么近干什么?”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楚王,那神态好像在嫌弃什么蠢物一般。
楚王被瞪得莫名其妙的,又担心白若瑾的事情被晋王盯上,便朝屏风处轻咳一声道:“既是侯爷酒后胡言乱语,你们就别放在心上了。”
“嘉雯,这亲戚间的走动若是觉得不愉快,下次不来就行了。”
徐定的脸沉得厉害,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帮他,他才想起母亲刚刚被他呵斥走了。
他今天真的是疯了,竟然为了一个白若瑾接连失控?
晋王见庞嘉雯还不出来,顿时急了。他看向徐定,无声警告。
徐定无法,只得对庞嘉雯道:“嘉雯,刚刚舅舅糊涂了,你别见怪。”
庞嘉雯没出去,她站在屏风里看着白若瑾,目露嫌弃,嘴里却淡淡地回道:“是吗?”
“可大舅舅为什么一口咬定我跟白澄表哥私定终身呢?”
徐定哑然,那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解释,只得又道:“是大舅舅胡说的,以后再不会了。”
白若瑾这时从屏风后站出来,冷冷道:“我洛阳白家世代书香,虽说不上有什么名望,但我若有朝一日有幸能娶丹阳郡主,那必定也是一品夫人为媒,当朝亲王催妆,天地君亲师为证,绝不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