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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多头并进,需要太多精力……
    男子尚且会疲累厌倦,她一个妇道人家,背靠大将军,不该早些诞下麟儿,相夫教子吗?
    何苦劳累折腾这些?
    丛文田不解。
    冯蕴也不便多说。
    更不会在这时告诉他,她要的糖,不是市面上那种纯度不高,色泽不够漂亮的糖。
    她要做的是更精细更好吃的糖。
    “坐下说话吧。”
    她将带来的图纸给丛文田。
    “文田叔手头的店面建好,先歇一歇,我们再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工坊建起来。我想好了,鸣泉镇剩下的土地,明年开春,全都用来种甘蔗。”
    “种甘蔗?”
    “这里的土质,适合种甘蔗的。甘蔗用来制糖,鸣泉镇水陆交汇,以后会有好销路……”
    丛文田看着图纸,发出疑问。
    “夫人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冯蕴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出雾气。
    “家母当年携五千书卷嫁入冯家,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呢。要不是战乱,书籍遗失甚多,我会拥有更多本领的……”
    丛文田感慨不已。
    “夫人已是一本行走的万物宝典了。再多些本事,便该不容于世了。”
    行走的万物宝典?
    冯蕴不免失笑。
    “文田叔过誉了,我是活到老,学到老吧。”
    丛文田没有怀疑什么。
    世家大族垄断书籍,也就垄断了知识,他那点手艺,是跟涂家堡的老匠人学的,到了冯蕴跟前,他才有豁然一亮,得遇名师的感觉。
    有机会,跟着能耐人学点东西,那就好好钻研技艺,不要问东问西。
    丛文田拿着图纸走了。
    冯蕴又交代了邢大郎一些事情,出来便找上濮阳漪。
    “吃好了吗?我们回信州吧。”
    濮阳漪有点舍不得走。
    “不等你大兄回来一起走?”
    冯蕴瞥他一眼。
    “你晚上不是还有夜宴?”
    “大兄去吗?”
    “你去问李太后可有邀请?”
    濮阳漪感慨一声叹气。
    “没有大兄,实在百无聊赖啊。”
    冯蕴似笑非笑地看她,双眼黑漆漆的,不起波澜。濮阳漪摇摇头,连叹几声无奈,让冯蕴给塞上了马车。
    第238章 房里等他
    萧呈的行宫在竹河对岸。
    一场疾病过后,萧呈清瘦了许多,但雅致清贵不改,一身素衣不着帝王袍,端坐上位仍然如芝兰玉树,名士风流,人间明月。
    谢丛光垂头丧气地进门,礼毕,吭哧吭哧说半晌,有些懊丧。
    “末将一时冲动,差点坏了大事。”
    萧呈目光温和,似乎笑了一下。
    “谢将军一心为国,忠勇可嘉,何错之有?”
    那天皇帝夜渡竹河去见冯十二娘,谢丛光是听人说过的,但他是个武将,心思没那么细腻,皇帝城府又极深,他并不觉得冯十二娘真的会是皇帝的心肝肉。
    想到冯莹痛哭下跪挨耳光的样子,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替皇帝觉得难受。
    “冯夫人今日受委屈了。”
    萧呈皱起眉头,没什么表情。
    “她打人了?”
    她?谁?
    谢丛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语气温柔问的“她”,是冯蕴。
    为何不关心他宠爱的冯夫人一句?
    谢丛光摸了摸脑门,点头。
    “打了,打挺狠。”
    萧呈心头微颤。
    冯蕴那样一個人,会当众打人,口出狂言?
    要不是出自谢丛光之口,萧呈是不信的。
    谢丛光不清楚皇帝的想法,又多了句嘴。
    “冯夫人出自许州冯氏,品貌尚佳,娴静温雅,原本可当中宫大任。但今日的事,难免会传出些不堪……陛下还是要慎重些才好。”
    谢丛光以前对冯莹为后,没什么意见,也像其他大臣一样,认为皇帝应该早立中宫,以正国本。
    但冯蕴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入了耳。
    “冯夫人的身份,不合适。”
    说罢又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为社稷着想,也该多进些美人,为皇室绵延子嗣。”
    这些话平常文臣们嘴里说来,萧呈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没想到谢丛光这样的武将,也会有劝纳的一天。
    他淡淡一笑。
    “爱卿竟有工夫为朕操心。看来是并州新收的侍妾不够讨喜?”
    谢丛光哑口。
    萧呈却是一叹,“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谢丛光怔了怔。
    皇帝的眼里是揉碎的情绪,音色哑淡,含糊又坚定。
    “下去吧。朕有些累。”
    谢丛光暗自嗟嘘,告饶退下。
    萧呈脸上的笑容慢慢凝滞,垂目握着茶盏仰头而尽。
    “多亏萧三不娶之义,让我免跳火坑。”
    耳畔仿佛出现冯蕴的声音。
    萧呈头皮都要炸开来了。
    头痛得极狠,他掏出瓷瓶,倒出里头的药丸塞入嘴里,大口大口饮水。
    水渍顺着他的下巴淌下来,冰冷冷的,却怎么也冲不散胸膛里堆积的胀闷……
    心脏怦怦跳动。
    恍惚间是冯蕴在哭。
    绝望的呜咽,从那座废弃的宫殿里传来,惊得寒鸦四窜,飞上高高的宫檐。
    那些他前世没有听过的,看过的画面,疯了似的往他脑子里钻……
    “阿蕴。”
    “你是我妻啊。”
    萧呈抱着头,在噩梦般的幻觉中,痛得汗流浃背。
    -
    陈设雅致的屋子里,熏着名贵的香。
    冯莹躺在床上没有动,一头长发垂在枕上,像个死人似的。
    仆女小心翼翼用冰帕子替她敷脸。
    帕子落在脸上,痛得像小刀割肉一样。
    陈夫人在旁侧看着都忍不住发颤,她却一动不动。
    “乖,痛就告诉阿母……”陈夫人心疼得什么似的,握住她冰冷的手,不停地搓揉。
    “阿母,女儿无碍。”冯莹抬了抬眼,“比起今日的羞辱,这点痛算什么呢?”
    “你还知道那是羞辱啊?”陈夫人很是埋怨,想戳一下她的额头,看她伤成这样,又忍了下来,嗔道:
    “那小贱人就没安好心,亏你常在阿父面前替她说好话……”
    冯莹沉默片刻,湿了眼眶。
    “她到底是我的长姊,我眼睁睁看着她坠入火坑,没有拉她一把,还嫁了她心爱的男人,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你傻啊。”陈夫人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