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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第140节
    没空照顾一个家。
    现在。
    严忌觉着要他照顾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
    银子好赚,时间——
    挤一挤总会有的。
    见她没有回他先前的话,严忌也不着急:“你慢慢考虑,不用急着回我。我家虽然穷了些,但我能赚钱。”
    “我家里清白,父亲是个教书匠,平日里话少,也不爱管东管西,母亲管家,过日子虽精打细算了些,却也不是个会对家里人吝啬苛责的人。”
    “我今年秋月下场考试,如无意外,榜上有名。”
    “我能挣一个大富大贵的前程给你。”
    他循循说完,巴巴望着她的眼睛,言语真诚,不是说着好听来哄着她的。
    既要娶妻,自然要说个清楚。
    竺玉有些慌乱,也有点说不上的惊喜。
    心就像被火烤着。
    她低头,脚底撵着地上的小石子:“我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严忌,喜欢同他待在一块,应当也是喜欢这个人的吧。
    竺玉声音很小:“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可我的婚事…”
    她面露为难,可怜死了。
    严忌瞧着就心软,心想她家里那关多半是不太好过的。
    平日他也不会这般冲动,看她的穿着、还有还有谈吐,想来她也是世家出身,父母管教严格,定然瞧不上一个农家子。
    “不急。”
    “我不逼你。”
    竺玉松了口气,她说话有点幼稚:“你喜欢我,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严忌眉眼带了几分春风桃花般的笑,他只盼着秋月早些来。
    *
    宝成殿静悄悄的。
    平宣瞧着在殿内等候多时的陆大人,嘴角都要起泡了。
    陆大人毕竟是要为都察院的办事,没那么清闲,纠察百官,那案子自然多了去,要查的事情也多。
    往常隔个三五天才会往这边来。
    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那几位,都正忙着正事,找过来的次数远没有读书的时候多。
    今日,陆大人忽然入宫觐见。
    威仪凛凛,气势极寒。
    看起来哪里像是觐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杀人的。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
    平宣这双腿都快站不住了,陆绥耐心还是极好,岿然不动稳如山的在这里等候,平静至极,莫名叫人心里发慌。
    天色漆黑。
    竺玉才回到宫中,平宣在宫门外瞧见主子的身影便匆匆迎了上去:“陛下,陆大人有事求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竺玉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她动作轻盈,眼角眉梢含着春若桃花的盈盈浅笑,面若飞霞,气色红润,比起正簇绽开的花瓣,还要娇艳。
    陆绥抬眸望去,撞进她这双生动的笑眼里。
    她的视线同他撞上的瞬间,她便悄声无息将她的笑给藏了起来,“陆大人?你怎么这个时辰进宫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陆绥何曾见过她对自己这么笑。
    每次她对他的笑,都是迫不得已的卖乖。
    从未有过真心。
    见到他,只会把她真心的那面藏得严严实实,吝啬又小气,再也不肯露出半分。
    陆绥握紧手指,绷紧的下颌像一道锋利的线。
    胸腔犹如玉石俱焚般阵痛起来。
    他问:“宫外可好玩?”
    竺玉恰好站在宫灯下,小脸被烛火染得红红的,不知她想起什么,瞧着多了几分腼腆和羞涩,她含含糊糊道:“还成。”
    陆绥问:“出宫怎么不带几个玩伴,是新认识了什么朋友吗?”
    竺玉眨了眨眼,如今欺骗他,也不会有愧疚,她说:“没有。”
    她反问:“你深夜入宫,就是来问我这些小事?”
    陆绥说:“臣下午就到了宝成殿,陛下迟迟不归,想来宫外是有什么东西引得陛下乐不思蜀。”
    他的面色猝然阴沉了下去,黑瞳冰冷:“不过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不可沉溺作乐。”
    他的手掌沉沉压在腰间的长刀上,抿唇吐字:“臣这就出宫去,一刀了结勾引陛下的妖孽。”
    第111章
    猝然变得狠戾的语气,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竺玉都被吓了一跳,她许久没见过陆绥这么凶,眼神冰冷,杀性浓重,他修身养性这么些日子,原来还是装不下去,本性难移。
    他说的话,好像也是在针对她。
    竺玉有些气不过,又烦又怕的,她声音颤颤,却依旧拿出了天子的气势:“朕是皇帝,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陆大人的准许?”
    陆绥牢牢盯着她,冷冰冰的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陛下言重,臣也是担心陛下被人所骗。”
    竺玉沉默半晌,而后她说:“陆大人,你根本没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陆绥往前了两步,将她拢在他的阴影里:“臣冤枉。”
    他在她转身往后逃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狠力往前一拽,她撞进了他怀里。
    少女眼神倔强隐忍,有几分恼怒,迫于力气的悬殊,才不得已被控制在他的掌心。
    陆绥感觉她都快要哭了,不像方才,进屋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
    想到这些,他心中又恨透了。
    恨她为什么不能也那样对他笑。
    为何对他就那样的吝啬,小气巴巴什么都要分的清清楚楚,见他如见蛇蝎,若不能将这蛇蝎拿来当药引,就退避三舍。
    陆绥蛮力抓着她的腕骨,见她吃痛的表情也不见收敛。
    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这个人紧迫的抓在手里。
    男人深吸了口气,缓缓等待情绪逐渐平缓,他轻描淡写道:“往后的折子,劳请陛下自行批阅。臣不敢再越俎代庖。”
    也就是让她过得太清闲了。
    她才有空往外跑!去招蜂引蝶。
    陆绥倒不信她和那名农家子,还能如何。
    不过认识几天,她怕是连真名都不敢告诉对方。
    即便如此,即便是小打小闹、无聊中找个乐子,即便知道他们的“友谊”脆弱的不堪一击,决计不能长久。
    陆绥还是觉得恨,还是想将其杀之后快。
    竺玉被抓疼了手,挣也挣不开,疼得眼泪都掉了几滴。
    滚烫湿咸的泪落在他的皮肤上,有些烫。
    “疼吗?”
    “疼。”
    “我也疼。”
    竺玉眼前拢着雾气,沾着水光的睫毛簌簌的扑了两下,还是看不太清楚眼前人的神色。
    男人粗粝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慢条斯理的、一点点帮她抹掉眼角的泪,他抿了下唇:“哭什么?”
    他似乎还很不高兴。
    明明被抓疼的也不是他。
    骨头快要碎掉的也不是他。
    他凭什么不高兴呢?
    陆绥胸口闷得发胀,他大抵也是不太会安慰人,望了她半晌,便也只吐出几个生硬干巴的字来:“不要哭了。”
    陆绥眼睫低垂,瞳色清浅:“笑一下。”
    “对我笑一下。”
    竺玉笑不出来,她甚至不知道陆绥今晚兴师动众大发脾气是为什么。
    她根本就没有惹他,他缘何生这么大的气?
    还将火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恶劣。
    坏得很。
    她不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