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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这一次从家里来林重阳带足了银子,有林中和和老太太给的,还有这一次摆酒赚来的巨额款项,大半都分给了四房。

    林重阳也不用和爹娘商量就在长河村买了五十亩地,那里有林毓隽之前买的院子可以住人,另外在京城南边的五里屯附近买了二十亩用来种瓜果蔬菜,还买了一个宽阔的大院,以后可以当作坊。

    另外他还在略远一点的西关厢那里买了一百五十亩,带了一座院子,田地都租给佃户们种着,院子则留着安排人住。

    这些总共花了2500多两,还是友情价,虽然城北便宜些,不过有钱有地位的人很少去那里买地。

    赵文藻陆延庄继法等人也都各自或租或买,置办了在京需要的宅院和田地,他们这也是受林重阳的影响,原本觉得有地方住就好,不去折腾小田庄,毕竟他们没有林重阳那么强烈的置办房产的欲望。

    田地大部分租给佃户,菜地自己家经营,这一次林中和给他们挑了几对三四十岁的夫妻来,到时候完全可以胜任。

    虽然自家带人来路远花费大,以后就省心很多,知根知底,他们也忠诚,断然不会像就地雇来的那些惯会使奸耍滑不好驾驭。

    七月初七是他们销假的日子,也就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一大早林重阳换上状元常服,跟赵文藻、陆延去翰林院报到。

    他的状元常服是御赐的,也就是日常上衙的官服,赵文藻和陆延等人的却是自己在成衣铺订做的。

    棋盘街有专门订做官服的成衣铺,不管什么官服都能做,而且又快又好,当然也贵。

    林重阳现在有了见识,也知道这种铺子不是普通的铺子,定然是某大人或者权贵之家开的,甚至不客气的说,繁华地段的铺子,全都脱不开勋贵、官员们的渗透。

    官商勾结好发财。

    翰林院坐落在东长安街南面,过了兵部、銮驾库,东边就是翰林院,东墙临着玉河。翰林院大门朝北面东长安街开,三重大门,最后一重是登瀛门,进去就是翰林院主建筑群,虽然大门朝北开,可主要建筑还是朝南的。

    他们要报到的地方就在登瀛门进去的公署内,正堂七间厅堂,东西各带着五间厅堂,来的时候吕明宪等人已经到了,都等在东西廊下。

    不过没看到杨颖和蔡康几个,估计还没来报到。

    七间正堂内有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等五人的座位。翰林院学士李固,如今升任吏部右侍郎兼职翰林学士,平日他都在吏部坐堂,翰林院诸事都由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主持,有重要事情再汇报他即可。

    今日新科状元等人要来报到,李固特意在翰林院坐馆,陪同的是侍读学士谭赟。

    李固知道谭赟曾经做过山东提学道的,不禁就问起状元郎当年的事情,“听说林状元八岁下场一鼓作气?”

    谭赟现在有点后悔没调职去大理寺,却也只能笑道:“千真万确,林状元不负神童之名。”

    李固也听过谭赟和林重阳的恩怨,知道跟谭赟继续聊林状元只怕等于结怨,便岔开话题。

    这时候就有孔目来报林状元等人来了。

    李固立刻让诸人入内,为了表示对新科进士们礼遇有加便站起来,笑微微地看着门口进来的新晋翰林官们。

    林重阳等人,分列入内行礼,“拜见恩师,谭学士!”

    对于翰林院新贵,就算李固都不会拿架子的,和和气气地交谈鼓励一番,“本官日常在吏部坐堂,翰林院的事情由谭学士几位主持,诸生们寒窗十载,一朝金榜题名,又入得翰林院这样的清贵衙署,定要恪尽职守,为君分忧。”

    众人立刻表态,一定要兢兢业业勤奋工作。

    接下来交代他们在翰林院要做的事情。

    庶吉士们因不是正式翰林官,要先实习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期间就由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四人教导,他们的办公位置在西边五间读讲厅内,各人的差事就由各自的教习分配,跟着教习一边学习一边办差。

    而鼎甲的工作由李固亲自安排,三人不必再实习,可以直接胜任一些编纂差事,同时还要观政,说起来似乎任务很重,实际新入翰林院的诸人基本就是喝喝茶看看书的闲差,也只有少数人才会得到真正的历练。

    大家少不得要再次表示要勤奋办差,踏实学习,李固很满意,笑着摆了摆手,“今日下衙本官为诸位新晋们摆酒庆贺,就在东长安街的会仙楼。”

    晌饭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翰林院没有食堂自然也没人管饭,日常上班各人自己解决伙食,或者带饭,或者家里送饭,实在不行还可以下馆子。

    虽然下馆子方便,却也贵的,天天这样也吃不消。

    而且夏天热、冬天冷,大中午出去实在是不怎么舒服,林重阳就想让孟掌柜在这里推广百姓餐,恰好李固请客给他一个不错的点子。

    部门大领导请客基本就是介绍同僚互相认识一下,联络感情,以后也好和和气气办差,免得给他这个顶头上司添堵。

    沈之仪已经被借去户部帮忙,所以并不在翰林院,吃饭的时候自然也没见到他。

    第一天打酱油聚个餐,接下来两日也不过是熟悉一下,什么事儿都没的做,林重阳就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这日一早寅时末林重阳就起身,常服穿戴整齐,再带上一套备用衣服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可以换一下。

    冯顺负责帮他清点上班带的物品,吉祥准备了营养的早餐。

    林重阳吃俩肉菜包子一杯牛奶,时间早,不怎么吃得下。

    吉祥见他吃得少就拿一个竹筒装俩白水煮蛋一张烙饼,“哥,把这个给少爷带上,日头起来的时候该饿了。”

    林重阳:“不用麻烦。”

    吉祥还是让冯顺带上,“衙门里午时才吃饭呢,巳时肚子就该咕噜,带着不吃没关系,饿了没的吃要难过。”

    林重阳就随他们。

    外面林安已经备好马,一个劲地叮嘱,“天黑,冯顺你好好牵着马,慢着点走。”冯顺连连应着。

    林重阳道:“我去衙门上值又不是去办事,冯顺不用跟着了。”

    七月初上阴雨连绵,雨水多路不好走,冯顺走路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安全。

    越不安全,林安和冯顺更不放心,最后林安又牵了马让冯顺也骑着。冯顺提着灯笼上马,仔细正了正衣帽,做林重阳的亲随倍体面,承受了诸多羡慕的眼神,他也十分注意仪态不能含胸驼背,说话不紧不慢……总之他不能给自己状元少爷丢人!

    天还黑着,路上影影绰绰的,冯顺尽量将灯笼举高好让马儿能看路。

    林重阳看他辛苦的样子,这好几里路呢,“你放下吧,马儿自己认路,不用照也撞不到墙上去。”

    冯顺嘿嘿笑道:“少爷,我是怕有那不开眼的撞到您。”这灯笼上有身份标识,黑体大字“林”,旁边是小的修撰几个字,这样路上遇到别人一眼就知道彼此身份。

    虽然没有路灯,但是各家拎着灯笼,路上就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灯河,远远望去,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此时路上没有闲杂人等,全是上衙的官员,有骑马的、坐轿子的、还有步行的,官阶低的必须要给高的让路,且还得恭候路旁,待对方过去才继续赶路。

    骑马坐轿子的不是高官就是家境不错的,有那官员家境条件差只能摸黑走路的,说起来也凄楚得很,夏天大雨冬天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到最后还可能迟到被罚,甚至有那更倒霉的,不小心一脚踏进路边河沟子也是有的。

    几乎每年都会有个把被淹死的官员……

    哎,没有路灯的危害啊。

    路上跟赵文藻和陆延会合,第一天两人也都带了小厮,林重阳就对那两人道:“今儿让冯顺跟着,他们俩回去吧。”

    前几天下了雨,路上泥泞得很,那俩小厮没骑马,走着很难过。

    两人从善如流,打发小厮回去。

    陆延笑道:“没考上的时候绞尽脑汁也要考上,真正进了这个圈子,又发现也没那么快活似神仙嘛,这一大早黑咕隆咚的,更别说寒冬腊月里辰时天才亮呢。”

    林重阳道:“这叫痛并快乐着。”

    赵文藻点点头,“世间事,没个十全十美的,走吧。”

    虽说在衙署里可以喝茶聊天偷懒耍滑头,迟到却是要命的,每天有注籍,迟到就算旷工!迟到三天扣俸禄,超过三天罪加一等,每三天打二十小板子,若是超过二十五天一百板子,超过一个月直接降职或者罢官。

    这些都要列入官员的政绩考核里面,所以没人敢掉以轻心的。

    当年太祖皇帝制定了很多严苛制度,大部分都被废除,这一条却完整地被保留下来。

    林重阳腹诽估计因为皇帝没有点卯制度,上不上朝也是他自己说了算,而那些大佬们日日都要早起不平衡,定然也要全部官员都受罪才心里舒坦。

    这规定就是用来对付他们这些五品以下官员的,在高官遍地的京城,五品真是不够看的,管你是不是五六十的,迟到照旧摁倒打屁股。

    林重阳三人交谈着,半个时辰也到了东长安大街翰林院门口。

    将马交给翰林院负责喂马的孔目,然后去门房那里注籍。

    翰林院门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瘪胥吏,有点驼背,见了人就点头哈腰地问大人安。

    对于新科状元郎,他自然更是恭敬。

    林重阳看他就着一碗水啃干粮,就把吉祥给带的早点递给他,“带多了吃不掉,晌午又硬邦邦不好吃,既然你还没吃饭,帮我吃掉吧,多谢。”

    那门房一愣,没敢接,看林状元笑容温暖明亮,并非戏弄,这才接过去,“小人惶恐。”

    林重阳笑道:“咱们都在翰林院上值,你若是惶恐,那我们也惶恐得很。”

    赵文藻和陆延也笑起来,道:“林修撰最和气的,他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些弯弯绕的。”

    那门房便连声道谢。

    翰林院虽然清贵,可如今政治地位却是一跌再跌的,翰林院的当家主事官员们又在其他衙门任职,所以等闲没有人到翰林院来求办事,门房自然也没有什么外快可捞。

    他们私下里说翰林院的油水比扫茅厕的还少!

    林重阳和赵文藻陆延不是一处办公,那两人要去找各自的教习,林重阳却是跟着李固的。

    不过李固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差事,说让他先熟悉一下,结果熟悉好几天也没正经差事。

    林重阳去了正厅,他的位子就在李固的后面,这也意味着他要和谭赟等四个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一起。

    除了谭赟,还有一位前两日没见的张学士,两人正说闲话,见林重阳进来就停了话头。

    林重阳上前给两位学士见礼。

    张学士笑眯眯的,一直是个老好人,逢人都是三分笑的,对林重阳就更家亲切。他起身笑着和林重阳打招呼,谭赟坐着没动,张学士就有点尴尬。

    林重阳赶紧再行礼:“两位学士有礼,下官初来乍到,有诸多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就是同僚,理应多多亲近。”

    林重阳感觉到谭赟的冷淡,却也不计较,他没有办法掌控别人,但是可以掌控自己。

    不过他也不想留在这里看谭赟的脸色,跟张学士招呼一声,就说去藏书阁看看。

    翰林院虽然清闲,那也只是看个人,有的人哪怕再清闲的职业也能做得充实,有些人哪怕再忙碌的职业也能每天喝喝茶发发呆。

    林重阳不想每天混吃等死,读书科举不是为了混日子熬资历的,他活得两世更知道时间宝贵的道理。

    所以他要给自己安排差事做。

    这一进和后一进院子主要办公之用,最后一进全是藏书。

    张学士自然同意的,还亲切地指点他要去看书注意什么事儿,要去当值的孔目那里登记等等。

    林重阳道了谢就去藏书库。

    他穿过后院的七间穿厅,然后从侧门来到最后院,这里正厅五间,当中备着御座随时恭候皇帝驾临的,不过据说今上从未来过翰林院。

    院子比前面两进更加开阔,有一座亭子,一口井,四周围着一圈房屋,南边房屋是双层结构,过去就是翰林院朝南的后门。

    后门出去是会同馆南馆的后墙,会同南馆面向东江米巷,东临玉河,西邻上林苑监。

    这一片的衙署布局林重阳已经心中有数,他也知道除非那些职务特殊的官员会在几个衙门中穿梭,其他如果没有业务往来的基本很少走动。

    有些衙门更是如一潭死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