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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宋嘉宁气笑了,直视他道:“大哥为何这么问?”

    她仰着头,第一次毫不躲闪地与这人对视。前世她什么都没了,母亲、清誉都没了,就像被郭骁抓住的一只金丝雀,逃不掉,又要靠他供吃供穿。现在不一样了,她有母亲,给他世子身份的卫国公也是她的继父,她虽不如他尊贵,但两人是名义上的兄妹,是平等的,郭骁没资格再那样对她。

    最后瞪他一眼,宋嘉宁转身就走。

    郭骁怔在原地,心情复杂地看着继妹迅速走远,脑海里是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她一直都怕他,郭骁并不陌生,可,就在刚刚,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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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4章 044

    宋嘉宁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再跟郭骁说一句话, 不提前世,一个质疑她品行的继兄,她还陪他虚与委蛇什么?自她进府, 郭骁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总是冷冰冰的, 每次她倒霉,嘴角起泡或是鼻子被撞了,他还会落井下石骂她活该。

    当着庭芳几兄妹的面, 宋嘉宁没有表现出来,反正没彻底闹僵时, 郭骁也不会主动与她说话, 然后私底下单独遇见,宋嘉宁就当看不见他, 直接走开。一开始这样做,宋嘉宁多多少少都有点心虚, 见郭骁没有任何表示, 宋嘉宁胆子才大了起来。

    腊月二十三, 小年这日, 京城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大雪,下人们扫出来的小道两旁, 雪都有一尺来厚了。三房众人晌午在太夫人那儿用的饭,散席后太夫人体贴地道:“这雪估计要下到明日了,夜里你们在自己院里用吧,不用过来了。”

    三房人笑着应诺。

    庭芳有话要与妹妹说, 叫宋嘉宁待会儿再走,林氏与郭伯言便先回去了,郭骁不知为何留了下来。庭芳看哥哥一眼,笑着将宋嘉宁拉到了她的玉春居,姐妹俩坐到东次间的暖榻上说悄悄话:“安安,明日哥哥生辰,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宋嘉宁张了嘴,经庭芳提醒,她立即记起来了。郭骁生辰就在小年后一天,特别好记,前世每次进了腊月,郭骁安排照顾她的李嬷嬷就会提醒她早点给郭骁预备生辰礼,宋嘉宁预备了七年,去年也跟着郭家兄妹们送了,这次要不是与郭骁僵上了,宋嘉宁未必会忘。

    “你忘了?我不是提醒你了吗?”庭芳哭笑不得地道。

    宋嘉宁佯装不好意思地低头。

    庭芳不怪妹妹,热心地帮妹妹出主意:“现在亲手绣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之前绣了一个荷包打了一条玉佩络子,哥哥认得我针脚,玉佩络子你拿去吧,就说你送的。”

    宋嘉宁觉得不好,玉佩络子这种贴身物件,如果她不记得前世,以继妹的身份送郭骁,并无不妥之处,但宋嘉宁记得那些日日夜夜,她送不出手,找个借口拒绝道:“姐姐打的就是姐姐打的,送礼贵在心意,我回去找找,就算差点,大哥应该也不会在意。”

    是这个道理,庭芳笑着点点头,帮妹妹系上斗篷,送妹妹出去。

    姐妹俩前后脚跨出堂屋,迎面就见郭骁披着一条墨色斗篷从走廊一角转过来,宋嘉宁抿抿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果然,离得近了,郭骁看着她道:“祖母已经歇下了,让我接你直接回去,不必再辞行。”

    “也好,那你们路上慢点走。”庭芳朝妹妹笑,瞥见兄长手里拿着伞,随口嘱咐道:“哥哥替安安撑着点。”

    宋嘉宁饭前是随父母过来的,并没有带自己的丫鬟。

    郭骁淡淡地嗯了声,叫妹妹先回,他转身走了。

    宋嘉宁跟在他后面,郭骁先下走廊,撑伞站在台阶下,显然是在等她。宋嘉宁微微偏头,见庭芳姐姐还在望着他们这边,不得不走到他身旁,离得有点远,然后就感觉郭骁朝她这边移了移,手臂高举,伞面阻绝了所有雪花。

    往外走时,她步子小,他步子也不大,单看背影,兄妹二人似乎十分亲近。

    离开畅心院后,宋嘉宁掀起后面的斗篷兜帽遮在头上,对着地面小声道:“我先走了。”

    身体前倾,都跑出一步了,左臂突然被人攥住,攥得太突然,力气还那么大,跑不出去又没站稳的宋嘉宁身子一歪,直接朝他怀里栽了过去。郭骁一手举伞,一手扶住她肩膀,等她站稳马上改成攥着她胳膊,抢在宋嘉宁开口前道:“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宋嘉宁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暂时忘了挣扎。

    知道她不会跑了,郭骁松开她胳膊,声音缓和了几分:“一起回去。”

    宋嘉宁抿唇,扫眼男人腰间轻晃的玉佩,默认了。

    今日无风,只有鹅毛大的雪花簌簌降落,只有两人浅重不一的脚步声。宋嘉宁目视前方,暗暗猜测郭骁是不是有旁的话要说,郭骁垂眸,看到她帽檐下白里透红的脸颊,天越冷,越显得她肤白莹润,嘴唇红嘟嘟的。

    眼看就要长大一岁了,脾气也越来越大,换成刚进府的时候,她敢给他脸色看?

    不过敢生气恰好也说明她真是受了委屈,郭骁仔细想过那天他说的话,如果叫她误会他主要防的是她蓄意接近寿王,那胖丫头品行遭人质疑,确实有愤怒、恨他的理由。郭骁不想平白无故地被继妹恨。

    “那日在书房,三殿下除了送你颜料,有没有欺负你?”郭骁边走边低声问。

    宋嘉宁下意识皱眉:“他为何要欺负我?”

    郭骁只道:“没欺负就好,他脾气阴晴不定,又因你被端慧羞.辱,我担心你受牵连。”

    宋嘉宁错愕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清澈的杏眼在兜帽雪白狐毛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黑润透亮。郭骁不着痕迹地打量完这张精致的小脸,用一副兄长的口吻提醒道:“你年纪虽小,却是咱们郭家姿容最出众的姑娘,我身为兄长,不得不考虑周全。那日换成别的外姓男子,我同样会过问。”

    宋嘉宁心头巨震,原来郭骁审问她,并不是怀疑她狐媚,而是担心寿王道貌岸然?真是这样,那,郭骁其实是好意了。这么一想,不再愤怒的宋嘉宁,突然记起了郭骁对她屈指可数的几样好,这个人,也曾在端慧公主欺负她的时候,维护过她。

    “为何生气?”误会澄清了,郭骁反过来问道。

    宋嘉宁脸一红,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实话,窘迫地朝一侧扭头。

    她不愿意回答,郭骁也没有追问,一直将宋嘉宁送回临云堂,快进门之前,郭骁突然挡在宋嘉宁面前,看着她眼睛问:“可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宋嘉宁点头,心里怪怪的,两辈子记忆中,这是郭骁第一次主动跟她讨要礼物。

    回了自己的院子,宋嘉宁抱着紫铜小手炉坐在床上,默默地发愁。既然和好了,她送郭骁的生辰礼就不能太敷衍了吧?只是,送什么好呢?

    冬日天冷,宋嘉宁最近都没碰针线,叫六儿打开箱笼,里面几乎都是姑娘家用的稀罕物。宋嘉宁弯腰翻了翻,翻出一个香柏木小匣子,小心打开,里面是寿王送她的那盒樱桃红的颜料。宋嘉宁灵机一动,重新藏好未来的传家宝,歇过晌后,去母亲那边讨颜料了。

    林氏是才女,书房自然预备着这些东西,笑着打听女儿怎么突然想学画了。宋嘉宁保持神秘,捧着几盒颜料走了,整个后半晌都待在房间,哪都没去。

    翌日雪停了,郭符郭恕兄弟俩精神好,一大早就把国公府逛遍了,跑来与四个妹妹商量:“后花园腊梅开了,堆着雪特别好看,我让人把那边的亭子收拾出来,咱们兄妹去亭中烹雪煮茶,为大哥庆生,如何?”

    云芳第一个赞同:“好啊!”

    宋嘉宁与庭芳、兰芳也都同意,六兄妹便先带着各自的礼物去了凉亭,到齐了才派小厮去请郭骁。

    郭骁得知后,斗篷也没穿,直接去了后花园。高挑挺拔的少年郎,穿一袭黑色锦袍,从两侧皑皑白雪中间徐徐走来,如玉脸庞冷峻俊朗。宋嘉宁抱着手炉坐在庭芳身边,看着这样的郭骁越走越近,回想昨日与郭骁的对话,便觉得,如果郭骁真的愿意当个好哥哥,她,也会努力试着与他做真正的兄妹。

    “大哥,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匕首,削铁如泥,送你了。”郭符自豪地率先送出礼物。

    郭骁接过匕首,抽.出来一看,刀锋锐利寒光凛冽,果然是把好刀。

    郭恕送的是一本据说已经失传的“兵书”,书交到堂兄手里,他故意挡在旁边不让妹妹们看。郭骁狐疑地看看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到里面抱在一起的一对儿男女,郭骁神色未露任何异样,合上书收起来,拍拍堂弟肩膀道:“明日来我书房。”

    郭恕顿时笑不出来了。

    轮到四个妹妹了,庭芳送的是亲手绣的荷包,兰芳是一条腰带,云芳送的是一双厚厚的鞋垫。宋嘉宁最后送的,将一卷画轴递给郭骁,浅笑道:“祝大哥功夫越来越好,将来当了官,一路青云直上。”

    郭骁瞅瞅她,当众打开画轴,露出一幅梅花图,显然是照着一幅名家梅图临摹的,枝干不像枝干,傲雪的红梅也看不出任何风骨,一朵一朵堆簇在一起,只能看出作画之人的圆润。云芳哈哈大笑,郭恕松了口气:“好了,我的礼物总算不是垫底的了。”

    宋嘉宁被他们笑话惯了,不以为意。

    “下次好好练练。”郭骁一边卷起继妹送他的亲笔画,一边威严地道。

    宋嘉宁敷衍地嗯了声,既然都是哥哥了,还在意什么美丑?

    送完礼物,四个姑娘走出凉亭去赏梅,没赏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两道嗖嗖的风声。宋嘉宁反应慢了一步,后脑勺被雪球砸中,碎雪掉到脖颈子里,冰得她直吸气。云芳也被砸了,跳脚过后立即攒雪球反击,宋嘉宁怕冷,攥着庭芳胳膊只四处躲。

    双生子挑衅的笑声,小姑娘们清脆的嗔怪,越过墙头,清晰地传到了隔壁寿王府。

    同样出来赏雪景的赵恒,慢慢停在路上,侧首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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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045

    鞭炮声中, 京城百姓又迎来了一个新年。

    卫国公府收到了一摞帖子,但正月郭家却不准备待客了,因为二月初六太夫人过五十五大寿, 届时再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庆贺。宋嘉宁去年嘴角长泡几乎没怎么串门, 今年身子好好的, 随母亲去赴了几次宴,认识了几个谈得来的伙伴,也遇到了几个瞧不起她的, 有喜有忧,左右都是小姑娘们之间的磕磕绊绊, 高兴最好, 生气也只是一时片刻的气,回家吃点好吃的就给忘了。

    辞旧迎新, 宣德帝对朝堂官员做了些微变动,禁军也裁减了一批伤残老兵, 上元节一过, 禁军便开始了新一批禁卫的选拔。十八岁的郭骁成功入选, 成了禁军三大营中马军营中的一个新人禁卫, 三日后便领了一套骑兵轻甲回来。

    长孙有出息,太夫人高兴地不得了, 欢喜地叫孙子换上铠甲给她看。郭家三芳、双生子与三房四岁的尚哥儿都在一旁起哄,宋嘉宁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脸上挂着应景的笑,心思却早跑到上辈子去了。

    她被郭骁从江南带回京城时, 郭骁已经是马军都指挥副使,从三品的武官,一身银甲,英姿勃发。军营在郊外,郭骁常常直接从军营到庄子上找她,大多数时候都会宿在庄子上,偶尔必须回国公府,他进门便将她抱到内室,铠甲都不脱,只将她剥得一丝不.挂。

    想到那情形,宋嘉宁突然无法再直视对面接受众人贺喜的少年郎了。这辈子郭骁不再质疑她品行,宋嘉宁真的愿意与他当一对儿普通的继兄妹,可每当上辈子的某些回忆浮现脑海,想起两人曾经同.床共枕,宋嘉宁就会尴尬片刻,尤其不适应与郭骁靠得太近,尽量避免身体碰触。

    就在宋嘉宁走神的时候,郭骁已经去偏室换了轻甲回来,头戴帽盔脚踏马靴,英气逼人。太夫人笑眯眯地赞不绝口,郭骁并不觉得他进禁军有何值得高兴的,现在不过是一个最低阶的禁卫,待他立下战功官职高了,才算真的光宗耀祖。

    但看着祖母与妹妹自豪的笑脸,郭骁神色还是比平时柔和了几分,目光无意扫过继母继妹,继母笑容温柔,胖丫头……低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像其他三个妹妹那样,注意力都在他这个大哥身上。

    郭骁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对太夫人道:“祖母,我先去更衣。”

    太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拐到了卫国公府、寿王府所在的这条清平巷上。车中,谭舅母嘴角高高翘起,为外甥十八岁便入选京城禁军而骄傲,十五岁的谭香玉则靠近车窗,偷偷掀开一条帘缝往外张望,意外看到卫国公府隔壁的寿王府前,停着一辆马车,看规制,应该是寿王要出行了。

    谭香玉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府门口,对寿王充满了好奇,虽然谁都知道寿王在皇子当中最不得宠,但他毕竟是王爷,谭香玉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权贵便是姑父卫国公,内心里非常憧憬能瞻仰一番龙子龙孙的风采。

    “好了,准备下车了。”马车越来越慢,谭舅母理理衣裙,低声提醒女儿。

    谭香玉嗯了声,丫鬟在外面挑开帘子,她先下,再站在车门右侧等着扶母亲,可她的眼睛却期待地望着对面的寿王府。说来也巧,就在谭舅母探头出来的时候,几十步外的王府正门中,不急不缓地走出一道身影。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修长挺拔,穿玉白色暗纹蟒袍,腰系玉带,只看扮相便透露出与生俱来的清贵雍容,谭香玉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视线上移,恰好对方若有所觉侧头看来,露出一张仙人般的俊美脸庞。

    谭香玉看直了双眼,表哥郭骁五官出众,但表哥太冷,冷得叫她有心没胆靠近,可对面的寿王爷看起来平和多了,也更清雅俊秀。

    谭舅母先看见女儿呆呆傻傻满脸羞红的怪异样子,这才顺着女儿视线往前张望,却只看到一抹玉青色的衣摆,以及刚刚放下的晃动的车帘,等她下了车,寿王府的马车已经徐徐出发了,不知要去何处。

    谭舅母望着马车出了会儿神,再看看女儿情窦初开的模样,谭舅母咳了咳,示意女儿先进国公府。林氏等人都在畅心院,丫鬟通传需要功夫,谭舅母坐在窗几明亮的厅堂,看着丫鬟们端茶进来再退到一旁,谭舅母终于有时间琢磨女儿的事了。

    其实她一直希望能撮合女儿与世子爷外甥,将来外甥继承了爵位,她的女儿便是新的国公夫人了,如此郭、谭两家的联姻便能一代一代地结下去。但谭舅母心知肚明,太夫人与郭伯言瞧不上谭家,如今又有了林氏这个绊脚石,女儿想嫁外甥,太难。

    换成寿王?

    寿王说话结巴,不受皇上待见,连个正经王妃都没捞到,可他再怎么说都是王爷,正因他自身条件差,女儿这样的身份才有机会,真成了王妃,纵使寿王没有实权,女儿一世的荣华富贵却到手了,平时见面,连国公夫人都得向王妃行礼。

    只是,该如何搭上寿王?

    心事重重,郭骁、庭芳兄妹到了,林氏也想过来招待一下的,被郭骁劝住了。到了临云堂,郭骁直接领着舅母表妹去了他的颐和轩。

    谭舅母笑盈盈地恭喜外甥:“现在你是有差事的人了,好好干,早点立功爬上去,给国公府争光。”

    郭骁颔首:“谨记舅母教诲。”

    谭舅母打发女儿与外甥女去院子里走走,表姐妹俩走远了,她看看外面,疑惑地问外甥:“你都十八了,现在也有了功名,怎么,国公爷太夫人还没张罗你的婚事?”在谭舅母看来,外甥的世子之位还不够稳当,早点成家立业生个儿子才算正经。周、辽边疆常起战事,禁军不定何时便会上战场,万一外甥有个好歹,子嗣还能承爵,不然便宜都要被林氏母子占了。

    郭骁只当舅母关心他的婚事,道:“父亲提过一次,我暂且没那个心思,过两年再说。”

    他想先建功立业,女人都是包袱。

    外甥主意大,谭舅母不管了,朝门外扬扬下巴:“庭芳呢?这都十六了……”

    郭骁眉头皱了皱,如实道:“父亲属意政昌兄,祖母也赞同,大寿那日叫他过来相看,如果妹妹不反对,今年便把婚事定下。”

    镇北将军韩达的长子已故,次子韩政昌,今年十九,生的一表人才,枪术超绝。郭骁与他幼年相交,后来韩政昌随父镇守边疆,每年只有年底才回来,但两人的交情并未受影响。作为好友,郭骁很欣赏韩政昌,只是,妹妹真嫁过去,恐怕要跟随韩政昌一道去边疆了,兄妹分隔两地,郭骁实在不舍。

    谭舅母更不舍,外甥不会亲近人,外甥女十分关心她,有外甥女时常说她的好,外甥才能记住她这个舅母的情,一旦外甥女去了边疆,外甥渐渐疏离她了该怎么办?心中一酸,谭舅母的眼泪就下来了,歪着头哭道:“我可怜的庭芳,亲娘走了,国公爷也不疼她,竟然狠心把她嫁到那种苦寒之地……”

    “政昌兄德才兼备,乃父亲千挑万选才定下的良婿,舅母休要胡思乱想。”郭骁只是有点舍不得妹妹,却从未觉得这门婚事有何不妥。放眼京城,年龄适合的,别说父亲,他都没有看得上的,全是一群仰仗老子的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