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字字真诚的话语,何绎辛的脸直接黑了,留下意味不明的呵呵两字后,直接举着伞径直大步朝前走去,易苏站于原地,任由雨水浸湿全身,定定的望着步入不远处宿舍楼的人,眸底浮现出抹复杂。
何绎辛回宿舍后,直接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一眼就看见正坐在书桌前湿透了衣服正抬笔修改着论文的易苏,许是听到响动,易苏回过头露出抹微笑道:“你洗完了?”
瞧到他发稍正往下淌着水珠,何绎辛有些心虚的别过脸,随口应了句,易苏这才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朝着浴室而去,直到浴室响起哗哗的流水声,他这才将提着的心安下来。
走到对方书桌边,果然就见对方的论文纸稿边缘已晕染开一圈圈的水渍,何绎辛有些脸热,自己之前将对方一个人丢在路上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份了,毕竟这篇论文于对方来说如此重要。
想到对方因自己一时冲动淋了雨,今晚可能又要忙到深夜,何绎辛颇为愧疚,走到书桌边从之前拎回来的塑料袋中,翻出本是买给自己的热饮。
察觉到温度还未降下多少,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于对方的书桌之上,最后心满意足的缩回自己的床铺之上,将自己用被褥裹的严严实实。
不出半小时,一直在被褥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何绎辛,就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的心猛的提了起来,被褥中一直乱动的身体立刻止住,肌肉也随之绷紧。
想到自己之前放于对方书桌上的东西,何绎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做这种傻透了的事,当作看不见不就好了么,自己的行为这简直就是变相的道歉。
分明是易苏不好,私底下竟然敢觉得他笑的讨人厌,虽然好像的确是有点……呸呸呸,他何绎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敢讨厌他,分明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哼!让你眼神有问题,淋雨就当给你洗眼睛。
不管他心中是如何小九九,易苏都步行至了书桌前,也就一眼瞧见了放于论文边的热可可,这是……
将东西拿起,温热触感沿着纸杯壁传达至手掌心中,易苏侧头望向了不远处将自己裹成蚕蛹状的某人。
醇厚的奶香夹杂着暖意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随着他将口腔中甜腻的过份的热饮咽下肚,一种温暖的感觉霎时间自胃部延伸至全身的每个角落。
半响一句轻到极致的喟叹自他唇中传出:原来,热可可是这个味道么?
一直在被褥中紧绷身体的何绎辛,在重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沙沙写字声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才真正合上双眸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国外某私人医院的高级特护病房内,柔软病床上昏迷已久的男人缓缓的张开了紧闭的双眸,身旁打扮儒雅的特助见他忽然的睁眼,镜片后的双眸中浮现出浓烈的不可置信。
“oh my god!我……难道是在做梦。”前一句话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却在说到一半见男人抬眸望来时,淡紫的瞳仁中一如以前般倒映出的冷冽与漠然,瞬间aaron抛开了平日所有的涵养与儒雅,激动的冲出病房对着走廊上大声咆哮。“医生,医生,医生都死哪里去了。”
第65章 听说你要当妖艳贱货 1.5
病床上的男人面部轮廓分明,眼窝深凹, 五官冷硬, 淡紫色的瞳仁倒映着手中文件上排版整齐的字迹, 骨节修长的大手包裹着钢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 将文件合上递给了身边的特助aaron。
aaron恭敬接过文件道:“先生, 人已经按您昏迷之前的叮嘱全部料理, 只是您的腿……需要尽快……手术。”最后的俩字他硬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只能用手术一词代替。
想到此次事件的种种,aaron隐藏在镜片后方的眸中被自责与仇恨所代替, 如果不是那伙不知明的人突然的出现打破了双方长久以来的平衡, 先生哪会沦落为这般模样, 甚至于今后的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截肢于对方来说,比死更痛苦千万倍。
“准备一下, 三个月后回汉城。”
“先生,您现在……好的,我明白。”aaron开口劝慰的话在与对方双眸在空中交汇时,通通化作了粉碎, 那眸中一如他见这人的第一眼,淡然的胜券在握。
随着aaron的离开,奢华的病房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男人侧头望着窗外灿烂过份的阳光,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冷硬的唇角扬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次,看你往哪跑!
……
舒缓的音乐,幽静的环境,何绎辛搅着杯中的咖啡,随着咖啡浓醇的香气缭绕,他百般无聊的单手撑着下巴,视线不露痕迹的扫过在坐所有人。
最近他无事就翘课随意找个咖啡厅悠闲一整天,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近半月之久,当然喝咖啡是假,观察一些事情是真,只不过不能太有目的性罢了,招来服务员结账后,何绎辛戴上墨镜离开了咖啡厅。
刚回到宿舍,何绎辛就发现昨晚一夜未归的易苏倒头在床上睡觉,想到对方无意间提到的回家字眼,他有些好奇于对方此时的行为。
“你翘课不怕老头子冲到宿舍来找你麻烦?”
“……”
见对方不理自己,何绎辛微偏头,这才发现对方睡觉竟然连鞋都没来的及脱,面对自己的话对方难得安静的过份,他隐隐的觉察到不对劲。
快步行至床铺前,在真正看清易苏此时的模样后,何绎辛被吓了一大跳。
就见易苏浑身凌乱,面颊红肿,额角甚至还残留着已干涸的暗红色的鲜血,此刻他脸色一片通红,双眸紧闭,全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易苏,易苏,易苏你怎么了?”
何绎辛伸手推了推他,却发现自己在触碰到对方时,对方面上浮露出的痛苦神色,吓的一个激灵,立刻缩回了手,不敢再乱碰他,而刚刚自己伸手推拒对方之处却缓缓晕染出暗色,虽然这暗色在黑色的衣物上看不清,但他再蠢也知道那是血迹。
何绎辛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为了证实这一切,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对方的肌肤,解开了易苏上衣的钮扣。
直至上衣所有的钮扣全部解开,在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何绎辛呼吸猛然一滞。
就见易苏微微起伏的上身布满青紫的淤青,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重物砸伤的,锋利物件割伤的,类似烟头烫伤的……整个上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好地儿,这些伤有新有旧,新伤有的暗色已干涸凝固,有的此时正往外溢着鲜血,旧伤却早已结痂变成了丑陋的印记。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的胸膛右下处,何绎辛以肉眼清晰的辩清,那肋骨少了一根。
在那凹陷下去的尾端,一个近十厘米左右随着时间推移转化为白痕的伤疤异常显眼,很显然,那根肋骨是被人硬生生从体内截了去。
而且,还是在对方很小的时候。
这刻何绎辛的所有声音全部卡在了喉咙中,再也发不出一丝。
他知道理智上来说,自己应该将对方送到医院,可他却沉默的帮对方合上了衣服。
步行至窗边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又将房间门彻底反锁,何绎辛转身进浴室倒了盆温水拿了条毛巾,一言不发的帮对方清理起了狼藉一片的全身。
……
‘妈妈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小易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求求你。’
昏暗的房间内,白净的小男孩抱着自己的头瑟瑟发抖的痛哭着哀求,可是女人却丝毫没有减轻手中挥舞着木棍的动作。
披头散发的女人如疯魔了般,口齿不清的叫嚣着:‘都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我打死你这个小贱种,打死你这个小野种,啊,打死你。’随着一句句如疯子般的叫嚣,她手中的力道愈来愈大。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口鼻流淌而下,慢慢的染红了他胸膛前的衣衫。
他的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窥不清任何事物,浑身的剧痛让他本能抱着头的动作越来越维持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如一只下一秒就会断气的幼兽。
不敢了,小易再也不敢了,妈妈,求求你,别打了。
直到那足有指粗的木棍断成两截,这场家暴才画上句号真正结束。
女人将手中断裂的木棍一把丢开,撕扯着自己早已是杂乱成一团的枯发,一会儿疯狂的大笑,一会儿又痛苦的大哭,俨然如同一个崩溃的疯子。
冷,好冷,意识模糊的小男孩趴在水泥地面上,潮湿的气息透过微弱的呼吸缓缓进入呼吸道,肺腔中充斥着的冰冷空气将他整个人团团包裹,流动的血液好似慢慢的凝固了下来,周围的声响好似放慢了无数拍。
他想,他这是终于要死了么?
疯魔中的女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脚轻微的震颤,浑浊的眼球中充满着暴虐的赤红之色,她如发狂了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之上。
霎时,暗红的鲜血顺着杂乱的枯发流淌而下,她却仿佛是感受不到疼痛,一下又一下,就在鲜红淌了满地,让人觉得那脑袋下一刻就会脑髓迸溅时,她忽的两眼翻白,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此刻的女人全身不受控制的痉挛的抽搐起来,随着颤动间,秽物混合着白沫沿着嘴角淌下,糊了她一身,整个人狼狈又恶心。
这是小男孩人生中第一次的家暴,以女人的毒瘾发作而画上句号,而那年他年仅四岁。
有人说,心中的魔鬼一旦放出了囚笼,你就很难再将它关回去,因为那只魔鬼它迷恋着也渴望着被释放时那种酣畅淋漓。
凡事都不能有第一次,因为有一就有二,有二自然就有三,然后就是一次次,直到形成一种习惯。
昏暗的房间,小男孩长的比以前高了点,今年他七岁了,但是他却已经有三年没有再走出家门一步,他不敢,每天他只能隔着冰冷泛着铁锈的防盗窗,望着被割裂作一块块破碎的天空,迷惘又空洞。
今早家里好像来了客人,妈妈好像很不开心,他不敢问,更不敢提出出门看看的要求,如平常般,他惦着脚望着窗外的天空,眸底弥漫着向往。
‘小少爷,你慢点,慢点。’
‘不许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让爸爸炒你鱿鱼,’清朗稚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小男孩就听到脚步声缓缓而来。
他好奇极了,惦着脚往外看,似希望能看清外面之人的模样,片刻功夫,一个年龄相仿长相精致周身散发着矜贵气息的男生缓缓靠近。
对方似乎对新环境好奇极了,东张西望的,漂亮的眼睛蕴满新奇,小男孩躲在窗户后偷偷的望着不远处表情丰富的人,越看越羡慕,越看越自卑,什么时候他才能出去呢。
小男生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地方颇为嫌弃,刚想转身,一个不察间瞥到不远窗户后一双明亮的眼睛。
电光火石,俩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噫?’
作者有话要说:
你没有看错,金大腿,哦,不对,应该改叫小攻,这世的小攻要坐轮椅
第66章 听说你要当妖艳贱货 1.6
被窥看到的小男孩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下蹲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
窗外的男生也不怕生, 兴冲冲的跑到了窗户边, 只可惜窗户太高, 他的身高不够,无奈只能微抬起脖子对着空空如也的窗户开口。
‘喂, 你是谁啊?’
听到自外面传来的声音, 隐藏在窗檐下的小男孩更加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对方的话,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窗户关上,望着近在咫尺的窗户, 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抬起来。
小男生似乎是被人捧习惯了, 突然有个人不按常理出牌让他反射性的将平时挂在嘴边的威胁脱口而出:‘你竟敢不回本少爷的话, 哼, 让本少爷知道你是谁后,一定让爸爸炒你鱿鱼。’
‘……’沉默。
‘喂, 你回话啊,你是哑巴吗?’
‘你干嘛在窗户后面偷看我?’
‘你住在这里么?你叫什么名字?’
……
小男孩蹲在窗檐下方,听着外面人声音传来,虽然里面的内容颠三倒四, 其中还不时夹带着威胁的话语,但他却难得的觉得开心。
这是他三年来,听到的除妈妈外第一个旁人的声音。
‘你不说话算了,那我走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小男生说完还朝着空空如也的窗户扮了个滑稽的鬼脸。
小男孩听到这话, 立刻有些慌了,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惦着脚朝窗外望去,一下子就撞进了窗户外面人狡黠的双眸中。
‘哈哈哈……你果然上当了,真笨。’男生似乎很开心,很得意,在外面抱着肚子笑的灿烂极了。
开始时小男孩还有些惊慌,在见到对方面上灿烂的笑容后,他的心突然就安了下来,睁着双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外面笑的分外开心的人。
最后,好似被感染了般,面上浮露出了三年来的第一个轻浅的笑容。
小男生笑了一会儿,见窗台上的人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也不说话,撇嘴道:‘你不会真的是哑巴,不会说话吧?’
小男孩分明是想回应句不是,可近三年来鲜少说话的嗓子此时却有些不听使唤,使得他张了张嘴硬是没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
窗外的男生见他如此,以为自己猜测成真,想到自己刚刚还笑对方是哑巴,面上露出羞愧的神色,将手中刚刚才插上吸管还没来的及喝的热可可递过去,扭捏的道:‘咯,给你。’
小男孩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对方递来泛着热气的纸杯,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