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轻歌却好像看不到这种心痛一般,对她道:“今日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带走他。夫人已经强留了他十九年,显然已经没有他法,既然如此,他就该重回慕家,由慕家的人来处理。”
“歌儿……你真的要这么对娘么?”桑蓝若心痛如绞。女儿的话,好似将她凌迟了一般。
慕轻歌依然平静的道:“夫人说笑了,慕轻歌年幼丧父丧母,如今何来的母亲?”
“不!不是这样的!歌儿,你听娘解释!”桑蓝若心痛欲裂,失去女儿的绝望让她身上的死气更重。
而慕轻歌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微微蹙眉。
“娘!你别太激动。”桑翊尘赶紧安慰。
桑雪舞也忙道:“娘,你的身子弱,咱们先离开这里吧。”说着,她又向慕轻歌快速的解释:“老大,娘常年照顾爹,身体被寒气侵蚀,又被死气缠绕,早已经虚弱不堪。何况,她这些年来,思念郁结,心中一直郁郁寡欢,所以不能再受刺激。”
桑雪舞的话,没有让慕轻歌有半点反应。
她只是默默看着桑蓝若痛苦的样子,心中并无半分同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大,我求求你,咱们先出去再说。”桑翊尘也急道。
桑蓝若从眼眶中流出的泪,还未滑落,被寒气凝固在脸颊上,满是痛楚的眼神,让她看上去十分令人心疼不忍。
慕轻歌转眸看了慕连城一眼,朝着冰窖出口而去。
她的确不想这些事情,惊扰了慕连城的安宁。
慕轻歌离开,桑雪舞和桑翊尘赶紧扶着失魂落魄的桑蓝若离开了冰窖。从冰窖出来,又离开桑蓝若的房间,慕轻歌才感到四周的寒气少了些。
走回前院,桑舜王还在房中喝茶。
他抬眸看向慕轻歌,又看到了身后急忙追来的三人,还有桑蓝若脸颊上渐渐融化的冰凌。放下手中茶杯,问道:“怎么了?”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歌儿单独聊几句。”桑蓝若突然挣扎出桑雪舞和桑翊尘的搀扶。
桑舜王看了桑蓝若一眼,眼神从她与慕轻歌身上移来移去。
少顷,才起身道:“雪舞,翊尘跟我出去。”
桑雪舞和桑翊尘不放心的看向桑蓝若,又看向慕轻歌。
“老大,拜托拜托!”桑翊尘向慕轻歌拱手握拳,模样哀求。
慕轻歌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作出任何保证。
桑舜王带着两人离开了小院,留下一片不被打扰的空间,给这对心结难解的母女。
“歌儿,你长大了。”三人走后,桑蓝若才缓缓靠近慕轻歌,仔细的打量慕轻歌的样子。
她眼中情绪复杂,愧疚、心痛、后悔、思念……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笔墨,让她细细描绘着慕轻歌的样子。
当她的视线落到那戴在左耳上的耳钉时,她忐忑的央求,“歌儿,我知道你心中恨娘,怨娘。可是,你能取下耳钉,让娘好好看看你真正的样子么?”
慕轻歌的视线缓缓移过来,落在她身上。
那一瞬,桑蓝若身上仿佛被针扎一般。
慕轻歌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夫人说笑了,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难道还有假的不成?这可是我娘亲自给我的外表。”
桑蓝若突然踉跄了一下,靠着紧抓桌角才没有软到。
慕轻歌的话,让她心中一痛,衣襟都被她抓皱。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再次滑落。她不断摇头,口中呢喃:“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耳钉,是她亲自给女儿戴上的,也是她亲口告诉她,你是慕府的小爵爷,是男子。如今,又有什么脸面请求她摘下耳钉?
“歌儿,你能原谅娘么?”桑蓝若突然向慕轻歌扑来,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可是,慕轻歌仿佛早已经察觉她的用意一般,抽挥手,避开了与她的接触。
原谅?
这句话,应该去问早已经香消玉损的慕轻歌!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一个谎言,慕轻歌本该是永宁公府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以慕雄对她的疼爱,慕连蓉对她的重视,她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绝对不会跑去落日荒原送死,最终还便宜了她。
慕轻歌心中此刻也很复杂。
没有桑蓝若当初的决定,或许她如今还是一缕飘飘荡荡的孤魂,甚至早已经灰飞烟灭。从这一点,她似乎应该要感谢眼前的人。
可是,她又无法忘记与她朝夕相处了将近三个月的慕轻歌。
她忘不了这个背负着谎言活了短暂一生,最终又为了救她烟消云散的少女。
若是没有桑蓝若当初的决定,或许她不会复生,但真正的慕轻歌也不会死,会享有属于她真正的生命。
所以,桑蓝若的对不起,不该是对她,而是该对真正的慕轻歌。
她曾答应慕轻歌,夺走了她的身体,那么就接受她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家人。即便那个时候,那么弱小的慕轻歌,心中都有想要保护家人的念头。
可是,如今面对慕轻歌的至亲之人,她却有一种不想牵扯的感觉。
“歌儿,你心中有恨有怨,娘都清楚。无论你心中认不认我这个娘,有些话,我都想跟你说。”慕轻歌的沉默,让桑蓝若有了继续开口的机会。
桑蓝若缓缓走回椅子边,扶着扶手坐下。开始向慕轻歌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我生下你时,秦皇室对慕家虎视眈眈。他们甚至说了,若你是女儿身,便做主替你指一门亲事,让你嫁入皇家。若是儿子,便继承慕家爵位,将皇室公主嫁给你。”桑蓝若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