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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而林二春虽然好奇小哑巴对自己的态度,却也没有多怀疑过什么,只当二人天生犯冲,笑笑也就不放在心上。

    牟识丁确定这一点之后,倒是放下心来,只是对小幺的态度更冷了,当然也时不时的会在心里琢磨这哑巴的身份和意图,以及,想办法将他弄走。

    他们两人虽然水火不容,却也没有大吵大闹或是大打出手,只多数时候互相都没有好脸色。

    小幺听到打趣。眼中迅速的聚起寒芒,难得的,他还接话了:“不一样。”

    短短三个字,牟识丁懂了,林二春也懂了,他是说他跟牟识丁不一样。

    这三个字也直接将天给聊死了。

    牟识丁冷嗤了一声,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看隔壁,冲林二春道:“到你了。”

    闲聊结束,林二春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大步向前,“那就开始吧!”

    她送来参赛的是用甘蔗酿造的酒,在后世这种叫做朗姆酒,是西方的舶来品,也据说是世界上消费量最多的酒品之一了。

    林二春现在手中有很多种果酒,之所以选择这一种,除了因为这是她手上发酵时间最长的一批酒,也是冲着这个消费量第一来的,虽然现在时空不同,但是好东西好口碑应当是不分时空的。

    如果再陈酿个三年五载,林二春是绝对有信心的,而现在,轻香型的朗姆酒经过半年发酵和蒸馏之后,酒香是已经出来了。酒精度上也不输传统白酒的烈,只欠缺在口感不够醇厚。

    林二春要做的就是去弥补这种欠缺,她打算以这朗姆酒来当作酒基调配几种常见的鸡尾酒,在后世朗姆酒就是制作鸡尾酒的主料之一,鸡尾酒不仅能够将朗姆酒的优势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同时又可以借果香、牛乳、糖霜或是薄荷的来遮掩目前存在的不足。

    扬长避短,色泽上绝对养眼,口感上也肯定是独一无二的,朗姆酒当作酒基来调配鸡尾酒,这是白酒也无法替代的。林二春没有专程学过鸡尾酒的调配,只在酒吧听调酒师说过几种最简单的,三分酒,一分奶,一分橙汁加上一小勺的糖,就是一种经典口味。

    这时节已经很难再找到橙子了,不过这都不算问题,可以用橙子酵素或是当初熬成的水果糖来代替,口感跟后世的肯定纯正区别,但是在这个时候绝对是头一份,除了林二春还有谁知道?

    她还在这配比的基础上不断做着调整,将橙汁换成其他的水果酵素,或是将牛乳换成不同的果汁熬成的彩色糖浆或蜂蜜,如此就有无数种的变化,不管是酒色。还是酒香都有了变化。

    这里除了五个评审还有二十六户参赛酒家,林二春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出三十多种口味,保证每人品尝的风味都不相同。

    没有玻璃酒杯,换上她特意花高价买来的琉璃盏或是雅致的细瓷酒碗里,也没人觉得不伦不类,再搭配上特制作的糖果和带着酒味的点心,装在精致的托盘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初选时装在粗瓷坛子里的朗姆酒的模样了。

    给东方承朗呈上的是林二春专程做的,一共有两杯,其中一杯是一分的甘蔗汁,加上三分薄荷水和六分酒,另一杯是在一直放在冰块中冰镇着的酒中倒进了同等比例的橙子露,都是清爽清冽的口感,正是东方承朗喜欢的冰凉口味。

    酒被呈上去了,换来东方承朗兴味的一瞥:“谁也没有你花样多。”

    这一句不算夸也算不得贬,却是东方承朗进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话落,船舱上的人,就连那些在心里觉得林二春根本不懂酿酒,只会花花把式的酿酒师们,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林二春也不否认,她本来就是来耍花样的,要没有这些花架子,如何吸引他的注意?

    对她来说,能不能夺魁不重要。重要的是东方承朗怎么看。

    她冲东方承朗施了一礼:“请五殿下不吝赐教。”

    东方承朗端着杯子晃了晃,放在鼻尖闻了闻,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或闻闻,或只舔一口就放下酒杯的时候,他却举杯一饮而尽。

    入喉的冰爽让他惬意的眯了眯眼,放下酒杯,他淡淡的看了眼林二春,在她故作期待的注视之下,他面色如常,外人自是看不出他的喜好:“尚可。”

    先前呈给他的七杯酒还摆在案上,突然旁边多了这第八只空酒杯,已经让气氛有些尴尬,这一句“尚可”,更像是赤裸裸的嘲弄。

    五六酿酒师已经面色难堪,心有不甘又跃跃欲试的尝酒之后去挑林二春让人送到眼前的酒水的缺点了,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各自品味沉思。

    距离东方承朗最近的天字一号房内,林三春面前却少了一杯酒。

    虽然她不会尝酒,但是被林二春直接忽视,还是让她的脸色难看,只是掩在帷帽的薄纱下,旁人见不到罢了,就连卓香琪都让人给她送了一杯做做样子,而林二春居然连样子都懒得装,直接将她给漏掉了。

    还有,东方承朗都只喝了一小口秋露白,却将林二春弄的给喝了满满一杯了。

    她就真的酿得那么好?

    没有尝到林二春究竟酿的什么酒,只看她的架势,林三春就又开始烦躁了。

    上一世的林二春并没有弄过这些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花样,熟悉的人,不同的招数,这个林二春在被碾落成泥之后,又势不可挡的耀眼起来了,比以前更甚。

    林三春紧扭着手上的帕子,差点将之撕碎了。

    东方承朗似对众人的尴尬一无所觉,在一片寂静中,他又端起了第二杯,这次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被子,随后他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放松的窝在椅子里。

    他扫了一眼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林二春面上,冲她扬了扬下巴,问:“你怎么没有给天字一号送上酒水?”

    原因当然是林二春不想将自己东西浪费在林三春身上,不过林三春刚才饱受同行的赞誉,她若是直言对林三春的厌恶,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只会犯众怒。让人觉得她无礼傲慢。

    她当然不会这么傻,打着解释的名义,她岔开了话题:“天字一号的秋露白风味独特,用的酒曲不同寻常,但在酒水的酿造上却有些小瑕疵。”

    方才没机会说,现在是她的主场,她还是要将枪口对准林三春的,实在是忍她太久了,绕圈子都不愿意。

    她一开口,林三春就想先发制人堵住她的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哪知道,东方承朗又端着杯子不经意的喝了一口,哦了声,示意林二春继续。

    倘或是换了别的酒水,林二春还只凭着成品就说出对方酿造上的瑕疵,她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可对秋露白,对林三春这个人,林二春想要挑毛病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当年是她手把手的教会了林三春红曲和小曲的制作,除了这些,林三春对别的根本就不上心,尤其是酿酒的流程十分繁琐,要求细致,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耐心。

    重活一世,林三春之所以能够模仿出来,也只是见林二春酿得多了,依葫芦画瓢而已,很多地方都有问题。

    林二春完全可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咄咄逼人,她只平和的问了林三春一句。

    不过,林三春端着架子根本不答,她已经不敢再去赌眼前的林二春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也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

    林二春也干脆的不问她了,她多的是不需要林三春回答,但资深酿酒师细细一品,也能尝出来的问题。

    怕出意外,她还将上一世的时候,有两个酿酒师提出过的秋露白的缺点重提——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她不怕没人响应。

    之后,她站在会场的正中间,直视林三春,提了三四条的改进意见,然后笑问:“你觉得呢?”

    在座的除了林三春之外,哪家都有一两个酿酒大师坐镇,林二春一开口,众人就知道这是行家了,细细一琢磨,已经有人点头了,对林二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林三春隔着一段距离和一层纱都能强烈的感受到林二春笑容中的不怀好意。她强自镇定,打定主意不搭理林二春的挑衅。

    林二春收回视线,拱手环顾了一圈:“各位前辈看我说的对不对,若有不同意的,大家可以一起讨教。”

    两女争锋,才名远播备受推崇的这个,任由一个不明来历的张扬女子踩着大出风头之后,还能仪态端庄、淡然超脱,落在一些怜香惜玉的人眼中,就觉得林二春实在太过强势了,即便方才在这会场上,很多酿酒师都是这种语气挑别人的缺点。

    有人当场就跟林二春辩论起来,每驳她一句,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是帮林三春说话,非得将林三春给拉上:“林三姑娘,你说是不是?你酿酒的时候......”

    这是林三春的酒,她最有话语权,林二春故意挑衅她,她可以“大度和不屑”的不理睬,可别人好心帮她,她就不好再拒绝回答了。

    然而林三春只知道表面,哪里懂这内里的道道?

    她甚至连别人说的一些词句都听不懂,偏偏所有人都当她是行家,非要她一起探讨和请教。希望她能指点几句。

    之前她第一个展示酒的时候,大家碍于她的身份,根本没敢多问,她熟练的说上几句故弄玄虚的大话、空话,就已经是众人眼中的才女了。

    作为才女,她还冠冕堂皇的说过几句要跟大家一起探讨的套话。

    现在不能出尔反尔,可真的讨论起这些酿酒的细节来了,她只觉得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后背已经着急得出了汗了,将以前从林二春那学来的几句话牛头不对马嘴的用完之后,就吱吱呜呜答不上来了。因为酿酒而名扬天下的才女,竟然表现得太过糟糕,像是对酿酒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早就有人发现问题了。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那为林三春撑腰的人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讪讪的闭上了嘴,不小的会场,突然半点声响也没有了。

    帷帽下,林三春满头满脸都是汗,又难堪又恨,恨那自以为是为她出头却将她逼迫至此的人,更恨林二春,她最焦虑的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一场漫长的煎熬。

    原本。她以为能来享受荣耀的,可现实跟她想象的差太多,她被这差距打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这时,卓香琪讥讽的笑声传来,刚出了个声儿,就被卓景行喝了一声,歇了。

    林三春的身体刚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马上就被曾嬷嬷扶住了。

    下一瞬,这老嬷嬷有些尖锐的声音就响彻整个会场:“姑娘,你身体还未痊愈,让你别强撑着,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你看你的脸色,知道你喜欢酒,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现在......”

    说着还在林三春胳膊上掐了一把。

    林三春茫然了一会,才会意,顺势软倒下去。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在旁人的沉?中结束了。

    这时,东方承朗已经将第二杯酒给喝完了,他突然打破了沉?,问林二春:“所以呢?你是觉得林春晓没有真本事,瞧不起她不想给她品尝你的酒?”

    他又将话题拽了回来。戳穿林二春的心思,也戳破林三春的掩饰,一点情面都不留,非要问个所以然来。

    林二春垂眸敛去了眼神里不自觉透出来的畅快,道:“回五殿下,并不是,我觉得秋露白虽然存在瑕疵,但是因为那酒曲,也是瑕不掩瑜。

    我之所以不给她喝,这也只是斗酒的一种方式而已,不如此,五殿下约莫只记得今天两度春的酒尚可,哪里会知道我林二春也是有真本事的,这斗酒会上呈出来的酒也不能展示全部。”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掷地有声,传遍了整个会场。

    时人以谦逊为先、恭敬为贵,可她偏不,张扬大胆,自信得这么理所当然。

    牟识丁三人是早就见惯了的,已经是见怪不怪,至于其余人,不管是震惊的,不服的,没回神的。怨愤的,还是欣赏的,全部鸦雀无声。

    除了“昏迷”中的林三春,无人注意到林二春不只是傲,她分明就是承认了东方承朗说的话,她就是瞧不起人,踩着人抬高自己。

    东方承朗突然笑了声:“你们继续斗酒吧。”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要斗本事的也可以。”

    ~

    斗酒会最重要的展示部分过去一半的时候,游船刚刚出了城。

    林二春在难得的歇口气的时候,听到了寒山寺悠远浑厚的钟声,贴着船舱内的窗户侧耳倾听,隐约能够听见寺庙中的午课声。

    此时,在距离游船不远的江面上,童观止的小船晃晃悠悠的靠了岸,立即有条人影从岸上钻进了船篷内:“见到阿齐了,东方承朔将他带出来了,就在康庄内。”

    “他人怎么样?”

    来人摇了摇头:“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他是被人搀扶着的,应该是被动过刑了,已经让人通知了白大夫,在城外等着。”

    童观止浓眉微蹙,两人都沉?了一会。

    “那水闸的乱石堆都被东方承朔带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大爷,里面难道真的有猫腻?他带阿齐过去,里面......”

    童观止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只是看东方承朔的举动,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

    不过,就算这闸口下真的有陆家留下来的财富,那也不是他的目标,这次他只是要趁乱将陆齐修营救出来。

    可,首先得能够乱得起来才行。

    他问:“荣绩那边有消息了吗?”

    第201宝藏,一场鸡飞蛋打

    午后,阳光和煦,可经过这密密层层的枝叶过滤之后,再洒在身上,就没有半点儿热度了。

    荣绩倚在一株粗壮树干上,双臂交错着环在胸前,垂眸盯着地面点点铜钱大小的惨白光斑,长睫掩住了他眸子里闪烁的诡谲光芒。

    三步开外,一身?衣的清瘦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低声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