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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节
    关靖泽微微顿了顿,忍不住插话:“给我说说乐乐现在的情况吧。”

    听到阻碍郑驰乐前进的罪魁祸首这么开口,贾立瞅着关靖泽说:“我觉得得重新评估你的脸皮厚度。”

    关靖泽面不改色:“嗯,你得重新评估。”

    第197章 护雏

    郑驰乐并不知道关靖泽经历了什么转变,他正穿着隔离服替床上的病人做检查。

    这个病人他居然认识——关靖泽现在的副手白云谦。

    郑驰乐说:“放心,你这只是早期症状,只要对症治疗就不会有大问题。现在正在给你注射缓解的药物,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马上按铃找人,我马上就跟其他医生商量下一步的用药。”

    白云谦听着郑驰乐耐心十足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倒霉,难得来首都一次就中招!

    郑驰乐将白云谦的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叫人帮忙送去正在展开会诊的办公室,然后开始盘问白云谦跟其他人的接触情况。

    白云谦有点后怕:“我是一个人过来的,路上也没跟多少人接触。不过本来我是准备去关家拜访的,只不过在路上感觉不太对劲就来了医院……”

    郑驰乐心头一跳,也有些庆幸。虽说他宽慰白云谦不要太担心,但这病比较还没有特效药,只能以预防和控制为主,能不能真正痊愈还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要是白云谦去了关家,那么佳佳、郑彤、关靖泽都会有感染的危险!

    不过在病人面前郑驰乐自然不好摆出“万幸”的表情,他帮白云谦拉好被角:“别想太多,要相信第一医院的实力。”

    白云谦说:“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你们哄着。”

    即使口上这么说,白云谦看着空荡荡的隔离间还是有些发憷。说实话,他的一生里头并没有太多波折,要不然也不会养成他眼高于顶的个性。

    郑驰乐见过的病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会看不出白云谦根本就是在强装镇定。他说道:“我不瞒着你,现在病因已经确定了,是种变异的新型病毒,没有任何现成的药物可以用。”

    白云谦一愣,没想到郑驰乐居然会这么说。如果说刚才他整颗心都跟搁在棉花上一样忽上忽下不得安宁的话,现在他的心就一直在往下坠,几乎坠进了谷底。

    郑驰乐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坚定地望着白云谦说:“但是我们都在努力着,无论是留守首都的还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医生,都在第一医院和疾控中心两个地方一起研究最好的治疗方法。只出现前期症状的人通过对症治疗已经有一部分人痊愈了,剩下的就算没有痊愈,病情也已经控制好,没有恶化现象。云谦你可是靖泽的得力助手,不会连这点困难都坚持不下去吧?”

    白云谦听完郑驰乐耐心的解释后慢慢冷静下来。

    他复杂地看了郑驰乐一眼,第一次由衷地说:“谢谢。”

    郑驰乐朝他点点头,转身去会诊的地点跟其他人会合。到场后他就讲白云谦的情况说了出来,其他人也都庆幸他的接触史不多,否则隔离区都快塞不下那么多人了。

    经过集体协商,白云谦的治疗方案很快就确定下来。白云谦的情况不算严重,何老考虑片刻,就将白云谦分拨给其他人,领着郑驰乐去了重症病房那边。

    重症病房的情况才能用“严重”两个字去形容。

    郑驰乐没时间去感叹就跟着何老进入重症病房。

    何老上了年纪,平时的精神其实并不怎么足,可在这种关头他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对郑驰乐说:“我怕我精力跟不上,要是我有出错的迹象你要马上提醒我。”

    郑驰乐点点头。

    何老应对重症、难症的经验比谁都多,虽然他用药可能会太偏、太重,但是相对于丢了命,药物产生的副作用也是可以忍受的。不过这活儿有时候只能说是吃力不讨好,因为患者活下来以后也许就要忍受那无边无际的痛楚,这种痛楚会消磨人的心志,慢慢地,也许他们会对给他们用重药的何老心生怨怼,觉得这些痛苦是何老带给他的。

    就连季春来,有时也对何老用重药的习惯非常不喜!

    郑驰乐看着何老挺直的背脊,心里发沉。

    这些重症病人如果救不回来,就算眼下已经把群众安抚好了,消息传开后也会引发更大的恐慌!

    何老给大部分重症患者做了全面的检查之后,大步走回会诊地点。

    他扫了眼正在激烈讨论着的众人,开口说道:“对于重症病人只能用大剂量的激素去控制病情,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有人犹豫片刻,还是站起来说:“过量的激素后遗症会很严重……”

    何老说:“没错,后遗症会很严重。随着激素这些人工合成的药物进入临床阶段,各种后遗症就陆续呈现在我们面前,它们的弊端很多,这一点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好,平时用药时要尽量少用,甚至不用这些药物。”他抬起头扫视一周,沉声表达自己的意见,“但是,现在不是平时。”

    众人沉默下来。

    是啊,现在不是平时。

    何老说:“具体怎么用激素去治疗,我来决定,我来负责!”

    郑驰乐心头一震,知道何老是准备自己扛下这件事,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自己承担!

    郑驰乐正要说话,何老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对他说道:“借用了你这么久,也该把你还给你师父和师兄了,你跟老季他们马上着手研究相应的中医治疗方案,做好接下来对症治疗,同时尽力减小后遗症对病人的影响!”

    郑驰乐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强出头的时刻,自己资历还浅,就算想跟何老一起扛也没资格!他只能说:“好,我们一定会尽力!”

    郑驰乐回到季春来那边,意外地发现薛岩居然也来了。

    薛岩见了他,招呼道:“乐乐!”这不是叙旧的时机,所以他简单地说明情况。

    薛岩今年也毕业回淮昌了,这次来首都是为了陪黎柏生走走长城,没想到刚下火车就听到了疫情。薛岩跟黎柏生说要过来第一医院支援,黎柏生对他的决定很支持,亲自送他到隔离区外。

    郑驰乐隔着隔离服抱了抱薛岩,说道:“好久不见。”

    他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跟季春来四人说起重症患者的情况。

    季春来听完后说道:“我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吴弃疾也附和。

    于是郑驰乐又领着他们跑了一趟,忙得连轴转。

    白云谦输完液后就发现换了个医生,对方也是极有耐心的人,细致地将治疗方案跟他解释了一遍,让他选择接受与否。

    听到对方说是集体讨论的结果,白云谦也只能点点头。而后他又忍不住问:“郑驰乐——就是刚才那位医生怎么没来?”不会是想起以前的龃龉,不想来给他看病吧?

    负责接手白云谦的医生说道:“小郑医生去重症病房那边了,何老亲自点他去的。你的情况不算严重,因为很快就能痊愈,不要担心。”

    听到郑驰乐去了重症病房,白云谦一怔,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不再说话。

    等那位医生出去以后,白云谦愣愣地看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郑驰乐那样的人,跟他一样在岗位上时郑驰乐就是个相当有魄力的好官员,无论去了什么地方、换了什么职位,夸赞他的人都占了大半;换了其他人光是忙这一样都忙不过来了,郑驰乐却还抱着满腔热忱投入到他的另一个职业里面,在郑驰乐作为医生面对患者时,无论当时他们是不是正在针锋相对、无论他是不是一直在为难他,郑驰乐都心平气和、细致又用心地替他或者他的亲人治病。

    这样的胸襟,他自认没有。

    就算是他一直敬若神明的关靖泽,在他听到郑驰乐赶赴重症病房的刹那,似乎也往后挪了挪。

    这也许就是关靖泽始终对郑驰乐另眼相待的原因吧?

    白云谦突然有点发困,打了个哈欠之后就缓缓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他想到,等出了院,他一定得好好地重新认识郑驰乐这个人。

    因为第一医院留守的医生和前来支援的医生都不算少,所以郑驰乐几人并没有连岗工作,到了夜深就被有人将他们替换下来。

    他们在临时划出来的休息区解决了住宿问题。

    郑驰乐脱下几乎穿了一整天的防护衣,鼻端就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疲惫到极致的身体就进入了一点都不想动弹的状态,郑驰乐草草吃完医院的工作餐,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忽然就想到了白云谦的话。

    要是白云谦去了关家,也许他就得跟关靖泽在隔离区聚首了。

    郑驰乐想了想,借用休息区的电话打到关靖泽房间里。

    没想到那边响了许久,接起电话的居然是佳佳。

    郑驰乐一愣:“芽芽?”

    佳佳听到郑驰乐的声音,眼泪唰地一下就往下掉。

    郑驰乐说:“芽芽别哭,小舅舅过几天就过来陪你玩。”

    佳佳在那边抽泣。

    郑驰乐头疼不已。

    正琢磨着怎么劝好小丫头,佳佳就小声地说:“小舅舅,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早知道你会去那里,我就不叫你来首都了……”她吸了吸鼻头,语气非常小心,“小舅舅,你会不会讨厌我?”

    郑驰乐听着她软软的语气,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小舅舅怎么会讨厌你?”

    佳佳说:“我跟妈妈听到萌萌哥和爷爷说话了,是爷爷把小舅舅你调到那么远的地方对不对?都是因为我说漏了嘴对不对?小舅舅在奉泰那边很辛苦很辛苦的,都是我不好,不过我不想小舅舅讨厌我,一想到小舅舅讨厌我我就好难过……我想一直跟小舅舅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郑驰乐说:“芽芽,小舅舅永远不会讨厌你,你可是小舅舅的宝贝。”

    佳佳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感觉鼻头越来越酸。她这个年纪该懂的事情基本都懂了,很多事思考起来虽然有点费劲,但总归也能想得明白。

    她想要张口喊郑驰乐一声“哥哥”,可想到郑驰乐并不愿意承认这一重关系,她又将那个称呼咽了回去。

    佳佳说:“小舅舅,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郑驰乐说:“好。”

    佳佳说:“小舅舅你先挂电话我再挂……你记得要好好休息,一定要!”

    郑驰乐听着那稚嫩的童声殷殷叮嘱着,依言挂断电话。

    等放下听筒后他才想起自己是要联系关靖泽,可佳佳刚才说话分明带着哭腔,他没法再打回去。他顿了顿,拨通连微那边的号码准备让连微转达一下这边的情况,免得明天又忘了。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关靖泽有些发紧的声音:“乐乐?”

    郑驰乐听到关靖泽话里的紧张,宽慰道:“我这边没什么事,跟平时给人看病差不多。倒是你,怎么会在连微那边?”

    关靖泽有很多话想对郑驰乐说,可郑驰乐这么一问,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最后只挤出一句话:“我很担心你,一直在这边等你的消息。”

    郑驰乐一愣,以为关靖泽又在闹别扭,张口就哄道:“情况有点急,我也没顾上跟你说一声,等进来隔离区以后又觉得跟你说了你反而更担心,所以——”

    关靖泽心头直跳,打断郑驰乐的话:“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郑驰乐沉默下来。

    关靖泽说:“我只是第一次意识到我做错了多少事情。”

    郑驰乐说:“靖泽……”

    关靖泽说:“我应该是你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或者至少——我应该是可以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但是我没有做到。”

    郑驰乐安静地听着关靖泽说话。

    关靖泽继续道:“乐乐,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改好。”

    郑驰乐默然半饷,说:“好,我等着你改。”

    关靖泽同样叮嘱郑驰乐好好休息,等郑驰乐挂断电话后才放下听筒。

    他抬起头,就看到没抢到接电话机会的贾立跟连微都在看着自己。

    关靖泽跟他们对视:“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