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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落葵,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蝉蜕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姐,姐姐……”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苏妹,落葵神色惊慌。

    “落葵,这周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蝉蜕做错了事,我兴许还能帮她一把,不然待时辰晚了,我也就帮衬不上了。”

    “姐姐……”落葵流着眼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苏妹的面前。

    “你说,我听着呢。”将落葵从地上扶起,苏妹搀着人走到一旁的绣墩子上坐下。

    落葵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使劲的绞着手里的帕子道:“蝉蜕前几日去内务府的路上碰着了渭南郡王府的苏公子……”

    “苏宜坤?”

    “是,是苏宜坤,苏公子。”

    “然后呢?”

    “然后蝉蜕回来就说苏公子要把她接出宫去,要收她进房。”

    “所以她近几日都是去找苏宜坤了?”

    “是……姐姐,奴婢与您说了这话,您可千万莫要告诉蝉蜕,不然,不然……”

    “我知晓的。”安抚性的拍了拍落葵的手背,苏妹声音轻细道:“那蝉蜕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现下还没回来?”

    “她,奴婢也不知……”落葵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门口却是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蝉蜕穿着一袭新制的宫装,身姿袅袅的走了进来。

    “蝉蜕?”苏妹从绣墩子上起身,看着面前浓妆艳抹的蝉蜕,脸色有些难看。

    “姐姐也在呀。”蝉蜕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露出手腕子上戴着的金贵玉镯,整个人珠光宝气的不似一个周宫里头的宫女,反倒像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蝉蜕,近几日怎么都没瞧见你?”敛了面上神色,苏妹尽量放缓了声音道。

    “姐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斜睨了落葵一眼,蝉蜕扭着腰身坐在了绣墩子上道:“苏公子过几日就要接我出宫了。”

    “你真要与他一道出宫?”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蝉蜕,苏妹秀眉轻蹙。

    “姐姐莫要恼,这机遇也不是谁都能碰着的。”掰着自己的指尖,蝉蜕抬眸看了一眼苏妹道:“其实说起来,论姐姐这般的姿色,屈居在这长阁里头确是委屈了,姐姐若是不介怀,妹妹我可与苏公子说说,带姐姐一道出去。”

    “不过姐姐已非完璧之身,做个通房大概就到顶了。”说到这里,蝉蜕掩唇轻笑道:“姐姐瞧我,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莫要怪罪,虽然这沂王是个废太子,但好歹不还是个王爷嘛,姐姐这日后指不定还能当个娘娘呢。”

    一边说着话,蝉蜕一边嘲笑出声,那张涂脂抹粉的娇俏面容在苏妹看来俗不可耐。

    “那你呢,与苏宜坤出了宫,难不成还能当个正房?”面色沉静的看着面前的蝉蜕,苏妹声音轻细道。

    “正房我自然是不敢想的,只是这姨娘的位置嘛,我倒是还敢想想的。”甩着手里的罗帕,蝉蜕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沉默的盯着面前的蝉蜕,苏妹突然低声道:“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若是后悔,也回不了头了。”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妹妹是去享福的,自然不会后悔。”冲着苏妹娇俏一笑,蝉蜕的脸上满是得意神色。

    “好。”缓慢点了点头,苏妹转头看向落葵道:“落葵,你是要继续跟着我呢?还是另有打算?”

    “我……”落葵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妹,又看了一眼蝉蜕,面露难色。

    “落葵,你若是想与我一道出宫,我自可求了苏公子带你一道出去。”蝉蜕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了一口,神色得意。

    “我,我跟着姐姐。”落葵犹豫半响,终于是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妹郑重道。

    “嗯。”伸手握住落葵的手,苏妹轻缓点头道:“好。”

    “嗤……”蝉蜕轻嗤一声,嘲讽的看了落葵一眼道:“真是蠢货,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你是不懂吗?留在这长阁里头跟着一个废太子能有什么出息?待苏淑妃诞下太子,这天下还不迟早是苏秦两家的……”

    “蝉蜕,我这长阁容不下你了,你尽早走吧。”打断蝉蜕的话,苏妹面色微冷道。

    “待苏公子来接我,我自然就走了,其实姐姐现下若是好好与我说说话,指不定日后我还能在苏淑妃的面前与姐姐美言几句。”把玩着手里的茶碗,蝉蜕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道。

    “不必了,有什么话,我日后会亲自与苏淑妃说的。”斜睨了蝉蜕一眼,苏妹牵着落葵的手便出了屋子。

    第95章

    屋外, 天色冷寒,苏妹抬眸看了一眼阴白的日头,先打发了落葵去厨房,然后赶紧转身去了寝殿。

    寝殿之中跪着一老嬷嬷, 正沉声与周旻晟说着话, 一听到苏妹的木屐声,便赶紧止了话头,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这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面生老嬷嬷, 苏妹脸色疑惑的走到书案前。

    “王爷。”一把抽开周旻晟捏在手里的书籍,苏妹一脸严肃的将脸凑到周旻晟的面前道:“蝉蜕说明日要跟苏宜坤出宫去渭南郡王府收房。”

    “哦。”抬手拿过苏妹手里的书籍, 周旻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一把拍下周旻晟手里的书按在书案上,苏妹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蝉蜕不对劲, 苏宜坤也不对劲。”

    蝉蜕虽然说长相俏丽,但远不及会让苏宜坤痴迷到带回府的程度, 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

    “嗯?”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妹, 周旻晟饶有兴致的道:“妹妹此话何意?”

    “奴婢觉得,蝉蜕手里头定是有了苏宜坤的什么把柄, 或者更甚是……苏淼的把柄。”

    看着面色一副正经表情的苏妹,周旻晟突兀轻慢的勾起了唇角道:“这无凭无据的,我的好妹妹怎么信口雌黄呢?”

    “前些日子那班家姑娘去了公主府问文宣公主要小奶狗,说是看到文宣公主正与韩秉正在吵架, 韩秉正性情软弱可欺,能让他与文宣公主吵起来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苏淼。”

    “但苏淼已然变成了苏淑妃,韩秉正平日里是见不着的,所以只有偷摸着去见,而这偷摸着见,自然会被人瞧见,蝉蜕那几日天天出去逮苏宜坤,而苏宜坤进宫无非是去见苏淼,这一来二去的撞上,也不为怪。”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蝉蜕如此自信苏宜坤定会将她收房,因为她手里头把着苏淼的命门。”

    说罢,苏妹身子一矮,伏跪在了书案上道:“王爷,奴婢这些虽只是猜想,但这猜的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吧?只是这苏淼胆子也是太大了些,在景帝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呵。”听着苏妹的嘟囔,周旻晟突然轻笑一声道:“这眼皮子都搭上了,哪里还瞧得见。”

    “什么?”听到周旻晟话中的深意,苏妹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那搭在书案上头的手也不自禁的暗暗蜷缩了起来。

    “嘘。”伸手覆上苏妹的嘴,周旻晟将唇瓣凑到苏妹的耳畔处道:“我的好妹妹以为,本王这胳膊上头的伤是哪处来的?”

    “砰!”的一声,苏妹身子一软,径直便坐在了地上,膝盖磕上面前的书案,疼的面色发白。

    所以那周旻晟上次去杀的人竟然是……景帝?

    瞪着一双眼,苏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周旻晟,面色惨白的结巴道:“死,死……”

    “那老东西若是没死透,本王便不可能坐在这处了。”单手抚上苏妹的面颊,周旻晟细细的捻着她的耳尖道:“现在朝上无君,太后与苏淼和郑家苦苦支撑遮掩,必会露出马脚,更何况这几人还狗咬狗的厉害。”

    “所以那韩秉正与苏淼见面,是因为景帝而不是……”

    “嘘。”轻舔了舔苏妹颤抖的唇瓣,周旻晟低声道:“朝廷不太平,现下站错了位置,这日后可就会没了尸骨。”

    苏淼的肚子里头有着景帝的骨血,明眼人都会站在她那里,所以现在朝廷分为三势,一是以郑皇后和太后为主的郑家,二是以苏淼为主的苏秦两家,或许还要再加上韩家,三是以周旻晟为主的暗势。

    明面上看苏淼那处势利新崛起,最是孱弱,可她的肚子里头有着景帝的骨肉,那是一张皇牌,即便是郑家抢了先机,他们手中无子嗣,最后还是要将苏淼肚子里头的皇子推上去。

    不,不对!郑家有人,他们有……

    瞪眼看向面前的周旻晟,苏妹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他的宽袖道:“郑家的人,是不是已经找过王爷您了?”

    要拿子嗣与苏淼抗衡,郑家除了周旻晟这个废太子外,别无选择。

    “我的好妹妹真是聪明。”伸手抚了抚苏妹的脑袋,周旻晟笑的惬意。

    看着面前的周旻晟,苏妹突然往后缩了缩身子。

    这郑家和苏淼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只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鬼。

    “王爷,刚才那老嬷嬷是……”

    “太后的人。”

    果然……这郑家是准备拿周旻晟当筹码与苏淼肚子里头的皇子抗衡。

    “王爷,如若按您所说,那这景帝……”死了应当有大半年了吧?这太后还真捂得住。

    景帝之死,秘而不宣,为的就是怕大周朝廷大乱,可殊不知,这朝廷已然四分五裂,边域蛮族蠢蠢欲动。

    “这咸鱼还要腌个大半年呢,更何况是个人。”撑着下颚靠在书案上,周旻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

    “……王爷,奴婢知晓您胸有成竹,只是这夺位凶险……”

    “怎么,担心本王?”

    她是担心别人……

    抿着唇瓣垂下了脑袋,苏妹扣弄着面前书案上头的书籍,沉静良久之后才开口道:“王爷,奴婢求您一件事。”

    “想要保渭南郡王府?”

    “……嗯。”

    “苏翁锦随了袁阳旺,那贼东西自然会护食,至于苏俊茂,黄妙语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所以剩下的就是你那软弱可欺的渭南郡王妃。”

    “娘亲她性情温婉,不争不妒,是个好人。”只是可惜嫁给了渭南郡王,又碰上了秦如云这等凶险之辈。

    “渭南郡王妃是城阳郡王靖宸的胞妹,那靖宸可不是个好欺辱的人。”

    “可是娘亲与舅……城阳郡王的关系并不好。”城阳郡王靖宸是苏妹的亲舅舅,性情淡薄,即便是对渭南郡王妃这个胞妹,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毕竟是一母同胞出来的,到时候自然会护着。”伸手叩了叩面前的书案,周旻晟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妹道:“好妹妹不说,本王倒还真是忘了,这城阳郡王怕是要回周陵城了吧?”

    城阳郡王靖宸奉命守卫边疆,抵挡蛮族入侵,从二十岁那年出发,现今已十年未归,这次回来,是给老母亲吊丧。

    在苏妹的记忆中,她的外婆是一个与母亲极其相似的人,温婉良善,性情淑雅,会做很好吃的酥糖,会抱着她说故事。

    低垂下眉眼,苏妹微红了眼角,整个人忍不住的暗暗蜷缩起了身子。

    “是五日后出棺?”看到苏妹发红的眼角,周旻晟突然开口道。

    “嗯。”点了点头,苏妹捏着自己的指尖道:“王爷,奴婢能出宫去看一眼吗?就看一眼。”

    “本王要食肉卷和酥糖。”对上苏妹那双微红眼眸,周旻晟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奴婢去给您端来。”急匆匆的提着裙裾起身,苏妹赶紧扭身出了寝殿。

    去城阳郡王府替外婆送棺木一事,周旻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苏妹却知道这厮肯定是答应自己了,只是还没等到出宫的日子,蝉蜕却是突然出了事。

    她被发现吊死在苏妹的屋子里头,身上还带着身孕。

    “姐姐……”落葵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她慌慌张张的扯着苏妹进到屋子里头,一张脸吓得惨白。

    看到那面色涨紫被吊死在房梁上头的蝉蜕,苏妹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战栗。

    “姐姐,外头来人了。”圆桂急匆匆的带着身后的老嬷嬷过来,面色难看。

    老嬷嬷站定在苏妹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才缓步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