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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袁帅心生厌恶,他觉得每天这么做,已经快要忘记了它的意义,但是看着周围的几个兄弟,又觉得这样结束得有点太潦草,于是耐着性子走上前去,蹲在孩子的旁边,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强忍着难受,对着他的脸开口说:“我劝你趁早滚蛋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每天都会揍你一次。”

    在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土,又朝他啐了一口吐沫以后,袁帅起身,带着他的几个小喽啰离开了。

    袁帅没想到这个场景在他的心里依旧如此清晰,他想低头看看手机,却发现那串数字已经被他删掉了。

    是啊,有这样的回忆存在,任谁也做不到轻轻松松一个电话打过去,然后说:“哎呀闫敬昱啊,老同学,我是那会儿每天揍你的袁帅啊,你还记得我吗?”

    袁帅在心里问自己,他原谅我了么?我原谅他了么?

    3

    李少君挂掉电话的时候,正好王健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小熊,这次是个黄色的。

    “业务挺忙啊。”王健坐下说。

    李少君笑了笑,收起手机问:“吴晗和郭徽的事,你们发过报道了么?”

    “没呢,这刚开始跟,还没拍什么东西,这小三就死了,你说这事闹的。这下我真懵逼了,经纪公司就算像握马克思的手一样握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写了。”

    李少君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过我跟这事的时候捎带脚查了查这个郭徽,倒是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王健看了看李少君,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看来是有兴趣听,继续说道,“这个郭徽啊,行事很特别。一方面,作为一个新兴高科技公司,很少有老板像他这么低调的。你看那些新科技公司,那一个个创始人一天到晚不是卖情怀就是互相撕逼,特别会搞粉丝效应,可是这个郭徽几乎从来不抛头露面。他好像都没有微博,在专业领域几乎是没发过言,我那会儿在网上查资料想了解了解他,竟然无从下手。而另一方面,这孙子嗅蜜又勤得让人想弄死他,也从来不避讳,私生活高调得很,有什么绯闻啊这那的也不澄清。你可以去网上搜搜,有不少他玩过的小明星都控诉过他,他都当耳旁风了。”

    李少君作为一个女人,自然对这样的男人第一印象就很差,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嘛,她在媒体行业做了这些年,见过各种脑满肠肥的大老板、大官见色起意,对这也见怪不怪了。

    她幽幽说道:“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什么样人没有啊。”

    “不对,我觉得不对。”王健说得有点渴,但是冷饮还没到,不得不又喝了一口热咖啡,继续说道,“这明显不合常理,我觉得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隐情。”

    李少君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行了,我目前知道的就这么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要是还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再找我,我的渠道里还是有很多你们拿不到的东西的。”

    “算了吧,你那些渠道,我用了还不知道要不要担法律责任呢。”李少君喝完了最后一点饮料,继续说:“那你呢,想从我这儿了解什么?”

    王健一摊手,表示没有。

    “你不是说互通有无么?”

    “是啊,不过我回去这么一想,我一个狗仔记者,这次的目标就是帮着那小明星炒作,现在策划案废了,我只能按原计划随便写点出来了事,我的工作结束了,还能有什么用得着的。”

    王建说完,十分惬意地把身子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抱着头,看着李少君。李少君觉得这个场景略略有点尴尬,于是说:“那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别着急啊,我水还没来呢,再坐会儿怕什么的?”王健话还没说完,李少君就走了,只剩他一人还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姿态。

    王健自嘲般地笑了笑,这时候服务员正好端着水杯过来了。

    第四章

    1

    郭徽的目光离开了电脑,摘下戴在眼睛上的防蓝光眼镜后,仰靠在硕大的老板椅上闭目养神,同时问对面站着的一个男子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大牵连么?”

    “网上不是都有消息了么,说那女的是您的情人什么的,还有三角恋之类的事,我怀疑是之前那个小明星搞出来炒作的,现在接着这次交通事故的事,那女的还真火了一把。俩女的连带您现在都上热搜了。您看,这个事要不要发声明追责什么的?”

    “不用,八卦小报怎么写随他们去就是了,我又没什么损失。我问的是,这个事故本身,对我有没有什么牵连?”

    对面站着的人开口道:“郭总,那台奔驰是咱们公司名下的。”

    郭徽一睁眼,说:“我们名下的?”

    “啊对,您忘了,那女的说从那年刚开始摇号第一期就摇,摇到现在都摇不上,您说让她先开您的车。”

    郭徽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女人被撞死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运气一贯不怎么样。

    “警方已经联系过我们了,我代表法律部现在在和他们对接。因为吴晗是次要责任,因此关于车辆的赔偿,走民事诉讼的话有两个主体,一个是吴晗,一个是那家,俩人都死了,您看这事怎么算?要不要放弃索赔?警方等着回话呢。”

    郭徽一愣,问:“为什么要放弃索赔?”

    那人也一愣,似乎觉得放弃索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继续说:“听说那死的一家两口还留下一个孩子,好像挺惨的。”

    “我知道,新闻里都说了。”

    “那还坚持索赔,舆论会不会说咱们为富不仁啊?”

    “说去吧,谁说为富就要仁的,我又没偷他们钱。你去准备材料吧,我就不亲自对接了,如果实在需要我再说。”

    那人还想再提醒郭徽一句,开口道:“这个当口,是不是还是应该低调点,毕竟新产品发布会再过两周就要……”

    郭徽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人便不再说,点了点头。

    郭徽这个老板很各色,这在公司甚至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一直以来他就不喜欢抛头露面,除了每年的新产品发布会露面之外,几乎不会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也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这样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总,在如今的科技圈实在是少之又少,因为大部分这方面的大佬现在就算不踏足娱乐圈,起码也是个微博段子手。万幸的是公司的产品卖得不错,因此也就没人提需要他去公关的问题了。

    但是这郭总不会来事倒也罢了,一天到晚还给自己身上招事,要不是这帮老员工大部分都是跟着他白手起家的哥们儿,估计早看不下去了。

    那人走后,郭徽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四下是中关村创业园区核心地带的一片楼群,稍微远一点的中关村购物中心外面大led牌子还打着“微景”的广告,也是新产品发布会的宣传。他想,今年的发布会将是公司的一个重大时刻,用研发部老魏的话说,那是“划时代的产品”,用公司的形象来给自己的意气买单,值不值啊?

    郭徽想着想着,笑了,觉得这种问题不像是他会思考的事。他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与其思考这种问题,不如考虑换个对象。毕竟是花花公子嘛,形象必须得保持住。

    给一个前几天在某个朋友私人酒会上认识的小歌手发去问候,歌手很快就回复并同意了晚上的约会。怎么说呢,越是声名在外,女人越是前赴后继啊。郭徽笑了笑,觉得这事值得研究一下。他收起手机,刚想离开了办公室,电话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郭徽吸了吸鼻子,接了起来。

    “喂,郭先生,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蔡医生,啊不不,不好意思,蔡小姐,没事不打扰,我昨天还算着你也该来电话了。”

    “哈哈,郭先生算得挺准的。怎么样啊最近,感觉如何?我在网上看到你的新闻了,还是在玩老套路啊。”

    “嗯,还是老套路,让你见笑了。”

    “您客气,我对您的私生活没什么意见。”那人停顿了一下,又问:“还去么?”

    郭徽心说:这还叫没什么意见?回说:“去,正准备去。”

    “嗯,也可以的,郭先生自己把握吧,不过我还是提醒一下您……”

    “不用,我都知道。”郭徽打断了对方的话,继续说:“你放心吧,我还把握得住分寸,毕竟这好几年不是白过的。”

    “好的,那我不打扰您,不过以后没准儿还会定期叨扰哦,我的老师可是把您托付给我了。”

    “没问题。”

    郭徽挂掉电话,想了想,还是离开了办公室。走的时候跟总裁办的人说:“我出去,老地方,盯着点儿。”

    总裁办的小姑娘殷勤地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显然对这句话已经十分熟悉了。

    一心福利院的门口驶入一辆英菲尼迪q70,那正是郭徽的座驾。门口的保安早已熟悉了这辆车和它的主人,还没等车开到跟前,已经把大门打开,嘻嘻哈哈地跟车窗里面的人打着招呼。他知道,这个人是福利院的大靠山,算起来,自己的工资里有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靠他的接济才发到手的。一个保安不懂得什么做慈善啊献爱心啊,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份工作,谁发钱谁就是大爷,挺简单的一个道理。

    下得车来,郭徽已经不是刚才那一身西服革履的行头,他换上了运动裤和纯色t恤,很普通的一身打扮。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员工办公室,里面正坐着几位福利院的管理员。

    “哎呀,郭总您又来了,工作这么忙还老抽空过来,真是辛苦。”

    “李姐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郭总,受不起,叫小郭或者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郭徽笑意盈盈地与之对话。

    “不行,让院长知道了回头会说我们不懂规矩的。”

    “周院长是碍于身份所以跟我客气,您几位就不必这样了,这么一叫,搞得都疏远了,反正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把这儿当家看的。”

    李姐笑着说好好好,但是还是不肯叫出那一声小郭。

    打完招呼,郭徽看了看表说:“这个点儿,该弄饭了吧?我去厨房打打下手,你们忙吧,不用跟着去了,反正我都熟。”

    看着郭徽离去的背影,有个新来的管理员有些不明所以地拉着李姐,问这人是谁。李姐做大吃一惊状,好像这人不认识国家主席一样,赶紧说:“这是郭徽,大老板,钱多得老鼻子了,定期资助咱们福利院。要是没有他啊,福利院都快办不下去啦。而且这郭老板不光有钱,还特别有爱心,没事就到福利院来做义工,跟小朋友们关系特别好,真是一个有爱心的钻石王老五。”

    其他员工都纷纷点头附和,大姐继续说:“郭老板说了,人家美国的福利院什么的,都有好多义工去帮忙,基本都不需要太多员工,靠义工干活就够了。在这方面比咱们要先进多了。人家郭老板在美国深造的时候就养成这习惯了,没事就去帮忙,但是人家想了,我一个中国人,大老远地跑到美帝国主义去给他们的孩子献爱心,我们祖国还有这么多孤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这算怎么档子事啊?这不成了胳膊肘往外拐了?得了!一咬牙一跺脚,还不如回来呢,就这么的回国了,资助了咱们一心福利院。咱们院啊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让郭老板选上了。不过郭老板为人也是忒低调了,还不宣扬呢,这事要是让别的福利院知道了,还不得羡慕死哟,啧啧啧。”

    大姐越说越开心,把这段所谓郭徽的心路历程编得跟真事一样,并且感觉好像郭徽资助的不是福利院,是她们本人一般。

    2

    牛排,红酒,烛光,刚刚在福利院被塞了一肚子包子的郭徽面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尤其是那块菲力牛排,他为了避免看见血了呼啦的东西忍不住再吐出来,特意要了八分熟的,结果还是吃不下去。默默把它们切分成小块后,他停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喝了一小口酒。

    “郭老板好讲究啊,什么都没吃就开始擦嘴。”

    郭徽看着对面的小歌手,笑了笑说:“你还挺犀利。”

    “主要是没想到您这么大的老板,竟然还这么爱吃韭菜。”

    郭徽这才想到在福利院吃的包子是韭菜馅的,有点尴尬,暗道不好,忘了嚼个口香糖了,便不敢再直面着她说话,半低着头回道:“啊,不好意思,刚才去看个朋友,盛情难却。怎么说呢,不能太摆架子嘛,现在这舆论你知道的。”

    那女子虽说不算出名,不过举手投足还算优雅,既不紧张也不做作,分寸拿捏到位,这一点挺难得的。她回道:“郭老板还知道舆论呢?谁不知道您是花花公子,集邮爱好者,要是谁说您在意舆论那才怪了。”

    明明举止很高雅,偏偏说出话来都带着刺,这种把人往死里岔的劲头,估计这姑娘是地道的北京人。郭徽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嘴上没说。他叉起一块牛肉,举在眼前相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再次放下叉子,郭徽抑制住了下意识擦嘴的行为,然后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出来和我约会,你怎么证明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证明我和别人不一样了?如果我真的不一样,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那我就放心了。”郭徽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推到姑娘面前,姑娘看也没看直接收到了包里。

    “我倒觉得郭老板有些不一样。”

    郭徽将餐巾拿起,扔在桌上,开口道:“我是不是不一样,晚上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慢吃,吃完直接去房间等我就好。”

    “要我先洗好澡,还是等你一起?”

    此时的郭徽已站起身,听了这话,眯眼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子,然后说:“看你心情吧。”说罢他微微欠身,算作告别礼,转身离开了餐厅。

    “健哥你看那是谁。”一旁的小弟捅了捅在后座睡得正香的王健。

    “爱他妈谁谁。”王健迷迷糊糊之中冒出这么一句,转了下脑袋继续睡了。

    老板接到一条线报,说当红小鲜肉魏一凡跟女网友私会,晚上在这个酒店会面,让王健俩人去蹲点。王健觉得魏一凡这人一来没结婚,二来没女友,三来是个外籍华人,简直是天然不受干涉的约炮对象,约几个炮你情我愿的怎么了?就因为长得帅就要被拍么?再者说了,他要是长得跟赵四似的,谁跟他约?中午王健和一个同行老前辈吃饭,提起这事,前辈想了想就说:“嗯,魏一凡长成那样不容易,就冲这长相,睡几个女粉丝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那个卢汉就差点意思,卢汉要是睡女粉丝我就不答应。”

    王健琢磨着,魏一凡这么一个让前辈这样的千年老司机都认可了可以约炮的男子,还有什么跟拍的意思?因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到了地方就一直在睡觉。

    经过刚才小弟那么一惊动,王健也睡不着了。就这么干耗了几分钟,王健坐起身来,从边上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问:“魏一凡来了么?”

    “没有。”

    “那你刚才说看见谁了?”

    “那个,咱们那会儿跟的那个大老板,女朋友死了的那个。”

    “郭徽?在哪儿呢?”

    “刚才从里边出来走了,你没醒我也就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