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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古青华是当兵的,在部队吃食堂,出了部队下馆子,认得的菜都不多。

    霍狄是个小老板,只会西红柿炒鸡蛋和下面,张业更牛,只会泡面,跟张恕半斤八两。

    外面大雪,拾荒行动也终止了,收音机里只有杂音,旧报纸、旧杂志翻了无数遍,睡觉也睡不久,大家基本都在厅里呆着,研究研究废品,天南海北聊聊天,顺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楼梯对着墙边的地方用水泥砖垒了个火塘,蜂窝煤加木柴,没有火,但发出红亮亮的光,张恕出来时,就看到几个人都坐在火塘边,连小临德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小草墩上等着开饭。

    张娟走下楼梯笑:“退烧了!好了,开饭吧!”

    古青华问:“退下来了?张恕这小子居然还有做保姆的潜力,我以前没看出来呢!”

    张恕咳嗽,古青华一回头看见他,眉头一耸:“想起给你自己填饭了?”

    张恕心里放松,笑着问往旁边木桌上布菜的谢高文:“今天吃什么?”

    张业站起来添饭,抢着回答:“娟姐做了干锅茶树菇!还有我拔的萝卜烧的汤,霍狄刮的土豆焖的红烧土豆、小临德捡的香菇,香菇芹菜煲,还有盘青椒鸡蛋和苦菜红豆,嗯!老谢煮的饭!哥,看出来谁偷懒了吧?”

    被检举揭发的古青华烟头一指张恕:“你弟弟反了,说你偷懒!”

    张恕接过张业添的饭,一碗递给霍狄,一碗递给古青华:“他说的不是你吗?”

    古青华端着饭碗伸出另一只手:“菜呢?筷子呢?服务不到家!”

    霍狄抢了古青华那碗,站起来夹菜,张恕才愣过神,古青华腿还没好完,只给他一碗饭是不太对。

    张业酸溜溜地说:“菇菇,你缩回一岁,再发点烧,也许我哥就会对你用心了。”

    古青华把夹在指缝里的烟头弹到火塘里:“谢谢,张业,你缩吧!”

    霍狄帮张业出头:“你才缩!”

    这话一说,几个男人诡异狞笑,张娟把砂锅一盖:“想不想吃饭了!?在宝宝面前说这些啊!”

    古青华跟霍狄忙认错,张娟才打开盖子让霍狄夹菜,茶树菇的香气散开,一下子引得几个人口水乱流。

    菜全用大锅装,反正他们锅多,除了张娟和小临德,又都是很能吃的家伙。

    个个都夹了菜围坐到火塘边,暖暖的边吃边说话。

    张恕一边夹菜一边想要怎么说好一点,总不能一开口就告诉大家那孩子身体里有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是个很牛逼的家伙……反差这么大,说了有人信么?

    就算找借口,捡来的?以后长期相处,肯定会被发现不正常的地方,外形是小孩,可是说话的调调和脾气却是个大人,灵魂附体什么的又会不会吓到他们?

    张业拉好凳子叫张恕:“哥?”

    “来了。”

    张恕舀了点菜,盖上盖子,刚要走过去坐下,忽然听见二层传来一声脆脆嫩嫩地惨叫:“张恕——”

    第六十二章

    张恕就像被踩中开关,丢下饭碗一阵风地冲回房间,从听到声音到整个人消失不见,用时不足两秒!

    火塘边的人下巴整齐地掉进碗里。

    云鸠坐在被窝里,掀着绒衣,眼睛瞪大大地盯着屁股上包的东西:这是何物!?加厚裤衩!?

    张恕一进门就忙把屋门关上,唯恐风吹进来,走近床边说:“小心凉到肚子,青、青城。”

    云鸠抬头,眼睛又扩大了点,瞳仁像猫一样黑黑大大的,一脸费解:“你因何叫我青城?”

    张恕蹲下来,好平视那对眼睛。

    “你说你叫青城。”

    “那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养元珠中有青城破损的元婴,青城的记忆便是留在元婴内的,莫非因为不惯,所以不再叫我云鸠?”

    小小的眉心很不满地皱着——他是青城没错,可过去的时光漫长无比,那些记忆早已淡漠得像是不相干的人,不论七玄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分离了他的记忆和元神,为他塑身收做弟子,这十六年的记忆可比千年前的“青城”来得强烈得多。

    而且听惯了张恕叫他“云鸠”,一下子改口,一个字形容,就是——靠!

    张恕一时间呆了,定定看着云鸠,脑子里不断重复一句话:青城就是云鸠!青城就是云鸠!!青城他就是云鸠……

    云鸠回来了!!!

    张恕鼻子红了,手臂一抬,就想把云鸠抱到怀里。

    云鸠早防着他,伸出一只小手,指头一点,张恕好像撞到一堵透明墙上,一个倒跌坐地上。

    云鸠不客气地捞着衣服,指着包住他小屁股的尿不湿,危险地眯眼:这种奇怪的裤衩,别是张恕发明的吧?

    张恕一看,会错意,手忙脚乱从床下拿了一片新的出来,然后“唰”一扯,拉开云鸠屁股上的尿不湿。

    云鸠大惊!喝了一嗓子:“你要作甚!?”

    天上一道雷光窜进洞厅,路过端着碗吃饭的众人,直劈到张恕头上!

    “噼——”

    然后,忘记身体和元神都很虚弱的云鸠耗光灵力,眼睛一翻,直厥厥地一挺肚皮,晕在被窝里。

    被劈得头发冒烟的张恕再次扑过去,拉开尿不湿一看:哎?干净的?不是拉了?

    “云鸠!”

    云鸠那四仰八叉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耗尽全身灵力就为了劈他一记闪电,还真够歇斯底里的。

    狂躁出境界的,绝对是云鸠不会是别人,这次,张恕的心脏终于落下来了。

    可惜,他根本没去想一个大人穿着尿不湿会有什么心情。

    安置好云鸠,握着小手送过去不少丹田灵气,听呼吸平稳了,张恕才想起来去吃饭。

    张娟把装菜装饭的锅全放在火塘内侧,不管张恕多久出来,都可以吃到热的,她果然没准备错,过了快两小时,张恕才出来。

    大家一看他,傻了。

    钻炉子里去了?怎么头发、眉毛、毛衣上都有烧焦卷曲的痕迹?

    联想到两小时前的雷电,大家都默了。

    张恕不会劈他自己,那就是小排骨干的。

    一岁多点,就呼风唤雨了,人人凌乱,个个颤抖。

    发现别人的目光,张恕尴尬地笑笑,坐下来三下五除二扒了一碗饭,抱着杯水开始说他的奇遇。

    从云鸠误把他当魔物收做宠物开始修炼,到在十区带回养元珠,张恕没有提修炼方式,说的都是事情经过。

    那人说过,具有灵根能够踏上修仙之路的人万中才有一,想来要不是他有灵根,云鸠也不会误收了他,他这一身本事放在修仙者眼里不怎么样,但放在普通人眼里,末世里,足以让很多人为了这种力量铤而走险。

    无关藏私,要是云鸠哪天指着他们中的一个,也要教给一样的修炼方法,张恕绝不反对,能够修炼的人越多,这里就越安全,之所以不提,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能力去教别人,连他自己都是个让云鸠十分不满的“学生”,有什么资格教人?

    何况这条修炼之路不是打坐炼气就可以的,很多时候要出去杀丧尸,他算是学有所长,正好能用,都还一路千难万险,在云鸠的“外挂”保护下走过来,别人?没有武术底子,古青华可能好点,但即使是墨虺也远逊于云鸠,又怎么保证得了修炼过程中不出意外?

    所以张恕从来没考虑过把方法告诉别人,那不是帮助,而是害人。

    修仙之途,确实叫人眼红,但看出张恕有意回避,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众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有顾虑。

    既然张恕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强求是求不来的,与其强求张恕,不如去问那个把张恕教出来的云鸠。

    另一个世界的人,还是鼎鼎大名的“蜀山”弟子,比张恕靠谱得多!

    看到大家目光闪动,张恕心里知道说这番话的目的达到了。

    想要问修炼的事,别找他,要找找云鸠去。

    当他不在洞里的时候——云鸠现在身体太小,大冬天的,不能带着到处跑。

    尽管他会尽量争取少出去,万一不在,也不用担心云鸠没人照顾,这几个一定会抢着去。

    张恕暗暗高兴,随即觉得自己居然长脑子了,这算是被逼的吗?

    应该算吧……

    早上七点多,张恕还在打坐,云鸠醒了。

    夜里三点多,张恕给他喂了杯牛奶,四个小时过去,云鸠饿醒的。

    饥饿的感觉很是新鲜,七玄用千年芝草做成云鸠的肉身,所以云鸠一出生就已经有了一定修为,记忆里就没有饿过。

    原来饿起来是这样的,肚子里空空的感觉。

    云鸠还在研究他“咕咕”叫的肚子,张恕已经侧头看过来:“早,我去拿粥。”

    云鸠两眼放光:“粥?”

    “嗯。”张恕问:“甜的还是咸的?”

    张娟煮了两种,一种大枣花生莲子的,一种蛋黄蔬菜的,整晚都小火炖着,之前她也有煮,但没那么好,可见张恕那番话的作用开始生效了。

    云鸠眼睛闪闪:“都要!”

    不会饥饿,吃东西就是为了解馋,但馋嘴是七情六欲,应该摒除,所以云鸠吃过的东西很少,一般都是他能弄到的东西,天上的鸟,山里的果实,渊里的鱼,别看是修仙者,跟野孩子差不多,偷嘴还要防着被人发现告诉七玄。

    张恕开门,云鸠在背后补一句:“像秽物的不要拿来!”

    张恕:“……那是巧克力!”

    “哼!”

    张恕真想看看云鸠见到印度咖喱有什么表情,会用尽全身灵力把咖喱炸成分子结构吗……

    跟咖喱同归于尽,很牛!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张恕浑然不觉在云鸠压迫下,渐渐的有黑化的趋势。

    炖了整整一夜,米粒全都烂了,张恕舀了一勺枣子看,张娟很细心的把枣核去掉了,可以就这么给云鸠吃。

    虽说云鸠醒了,不会傻到孩子那地步,分不出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但张恕翻他嘴皮子看过,一共就长了十一颗牙,除了门口四颗很长脸的长出来了,还挺整齐,可除了这四颗,东一颗西一颗,长得那叫一个随兴!

    而且用手指摸上去也不是很硬,估计只能咬软一点的东西,要是枣核那样的,搞不好咬一下崩坏一颗。

    两种粥一样盛了小半碗,灶旁有张娟早就准备好的塑料小勺,张恕端着回去时一直在想云鸠恐怕不会再让他喂。

    果然,云鸠连碗都不让张恕替他端着,可他又抬不动,张恕只好用纸箱垫了个小桌放床上。

    云鸠捏着勺子,先皱眉看了一阵他的手指,然后凑到碗边,不是太稳,有时会洒一点出来,但他完全拒绝张恕代劳,坚持自己把两小碗粥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