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沚这才面色如常的转过身来，淡淡道：“白素，你在山中修炼已经有两百载了，算上身为画妖的时间，至今修炼近千年，你也算是道行有成了，我已打算重许你自由之身，将你从器灵中解脱出来。”
    “什么？白素叩谢帝君大恩！”她激动的忙跪伏在地上，以头触地完全不在意身后长发散乱身前，接连磕头拜谢。
    碧青也欢喜跪拜道：“多谢帝君大恩宽恕姐姐。”
    白沚见状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身为器灵的这些岁月确实让白素改变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他扬袖一挥，望月图飞天而起，白沚双手施咒捏诀驱灵，喝道：“元神天命，自归己身！来！”
    话音落下，一道玄光自画中挣脱出来融入了白素体内，她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暴涨到了玄品。
    白素伸出双手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果然神魂与肉身完全融合，在望月图中的元神也已经融合到了肉体之中，她激动道：“拜谢帝君大恩！白素此生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白沚笑道：“青澄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往后这就是你的真实过去了。只不过你尚欠人间一桩恩情，此情不报，只怕因果难消，一生都难以修成正果。”
    “人间恩情？”白素犹豫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瞬什么，却又抓不住，她摇了摇头道：“还望帝君指点，小妖不甚明朗。”
    白沚缓缓道：“哪怕本君为你改名换命，可天有定数，生灵有本，你曾身为画妖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天道。你的神与意都来自千年前那位画师的精气神，你是他一生丹青技艺最高超的一幅画，也是那位画师的绝唱。
    这是你欠下他的天大恩情，此恩不还，因果加身，一生都难修炼有成的。”
    白素闻言担忧道：“小妖也知报恩之道，只是已经事隔千年，茫茫人海又如何报法呢？”
    白沚笑道：“三月三日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有缘千里来相会，须望西湖高处寻。”
    白素愣了愣，惊声道：“帝君您连转世之身都能推算出来吗？”
    白沚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到那时你自会知晓，若有难处，可再来寻我。”
    话音落下，白沚身形便消失离去，只留下白素和碧青陷入了沉思。
    “姐姐，你说帝君这是什么意思嘛？说的不清不白的，这天下之大我们如何去寻啊？”碧青发愁道。
    “小青，休得胡言。”白素沉声道：“帝君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如今我们尚未参透其中玄机罢了。
    我们收拾收拾吧，帝君既然说三月三，今日是一月初九，我们十五就下山吧。”
    碧青点头道：“好，姐姐。
    哎，对了，我们要不把五大仙他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二，他们游走人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白素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不错，这说的倒是真的，我这便叫他们过来吧。”
    说罢，她双手掐诀，低声念咒，呼唤道：“白素请五大仙门之首来青澄山一聚，有要事相商！”
    话音落下，扬手一推而出，五道白光带着滴溜溜的声音就飞天离去。
    ……
    “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胡十二郎翘着二郎腿靠在一处山石上，念了几遍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我忽然记起来，西边的金国，就有一地名叫做西湖，景色秀美动人，游人如织，风景如画，许多走商都说过那里。”
    “金国？那不正是如今我们柳教难啃的硬骨头吗？那些老秃驴和尚别的本事不大，忽悠人的功夫可是高的离谱。我们柳教都向西扩传了两百多年还没有打通金国这一道，连燕国那帮子巫人都接受我们柳教了。”寄鼠不岔道。
    如今的白仙仙首白术，是个小姑娘，她问道：“白姐姐，那帮子和尚可是专门降妖除魔的，他们把咱们这些妖怪都说的可吓人了，什么吃人心，喝人血，扒人皮的，而且遇见妖就会打死，或者收伏了当作奴隶来使唤，你要去那里可要小心些啊。”
    白素闻言笑道：“放心吧，如今我可是玄品修为，再加上曾经是……再加上我手上中这把雄黄宝剑在，金国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一听到雄黄宝剑，如今的柳仙仙首蒙离身子一哆嗦，道：“白姐姐，你怎么会不怕那剑上的可恶气息啊？我看到那剑身子就不舒服了，更别提驾驭此剑了。”
    白素和碧青对视一眼，笑了笑，“等你修为高了，就不会害怕了。”
    黄仙仙首黄二笑道：“白姐姐要是去金国，我那倒有几只在佛像地下偷吃贡品不成器小儿，可以供白姐姐差遣。”
    “我也是，我那些鼠子鼠孙们多的是，天天偷吃佛像上的金皮，闲得没事干，白姐姐若有需要，也只管差遣。”
    五大仙家都笑着和白素相谈，帮忙出谋划策，而白素在通过五妖的口中描述，心中已经大概明白帝君的用意了。
    ……
    西边，姜国都城外，百神林立，还有数十万大军围城。
    城墙之上，只剩下万余守军，城墙破碎不堪，饱受炮火摧残，硝烟弥漫，一具具尸体在火堆中焚烧着，城中是十数万百姓的绝望，望着天边夕阳落下，他们不知道能否还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数百名修士站在城墙上，他们也衣衫不整，气息微弱，实在是大晋百神过于强大，他们这些小小修士如何比得过那些香火源源不断的神灵呢？
    其实还是他们太弱，神灵跨越神域实力就会下降，可是大晋二十四州，每一州都有上百位数得上号的神灵，至于小土地、日夜游神之类的就更多了。
    更何况，大晋一边打着仗，一边已经在规划着姜国和车骑国的地域如何分定州界，该派多少官员，该封多少神灵，等等，这一战后大晋的州数就要更多了。
    正二品神灵，正弘武神手持神斧，看着远方的破城，扬声道：“化羽宗众修，你们如若再抵抗，本神就会亲自出手破城，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化羽宗修士一位真人冷冷道：“区区香火神也敢威胁我化羽宗道门正统？”
    “哼，过去的辉煌终究属于过去，今时今日你们化羽宗也不过是比小宗小派强上了一点罢了。”正弘武神嘲笑一声，挥动手中神斧隔空劈下，瞬间空中风起云涌，一道巨大斧影从天而降仿若要把整座古城都一劈为二。
    “铛～”
    一道淡绿色青光拂过，巨大金色斧影迎风而碎。
    破败古城之上，金光普照大地，无数躺在地上意识模糊的凡人都仿佛看到了神明，不是城外索命的恶魔，而是救赎他们的神明。
    “二品神灵，却对小辈出手，未免有些失了身份吧？”
    金光中，曌临天幕，身后夕阳落下金霞万丈，红云万里，群山连绵，如天帝威，淡视苍生。
    “你是……虺山帝君？”正弘武神看清来人，面上收敛了些，但还是道：“帝君，本神奉圣皇法旨，西征四国，你为何要出手阻拦？”
    曌淡淡道：“本帝面前，你也敢自称本神？”
    他看向正弘武神身后的百神，道：“你们告诉他，本帝是谁？”
    被曌目光扫过的众神无不心神一紧，纷纷躬身行礼道：“小神参见南华大帝！”
    正弘武神面上一怒，冷喝道：“圣皇陛下旨意，你们都敢不遵？”
    一位州城隍神小声道：“武神大人，您面前的确实是南华大帝，圣皇亲封的正一品神帝，主天下山水之神，您的品阶确实低了那么一些。”
    第189章 魑魅魍魉救世人
    “你们！”正弘武神怒发冲冠，身上战袍迎风展开，冷喝道：“圣皇法旨，胆敢阻挠西征者，杀无赦！”
    群神皆面色一震，唇焦口燥呼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武神大人使不得啊。”
    看似一副担心爆发冲突尽力阻止的样子，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巴不得这两位打个你死我活。毕竟，高品级的神灵可是有定数的，以大晋如今气运最多足够敕封两位一品神灵，四位二品神灵，这其中还因为曌本身香火鼎盛敕封一品神灵也费不了多少气运和香火，才能节省下来敕封其它神灵的。
    如今大晋只有白沚这一位一品神帝，两位二品神君，正弘武神和元江水君。虽然还有空闲，但圣皇显然是不想再损耗国运敕封了。
    曌看着对面气势冲天的武神，隔空对白沚传音道：“你说走一趟可没说还会来打架的。”
    正躺在古柳上饮酒的白沚听到元神传音，愣了一下，随即沉思片刻，笑道：“反正你去都去了，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好的，我看你整日坐在那神位上处理诸事，怕时间长了你身子骨出毛病。
    你离神域如今可有近万里，打得过人家吗？”
    曌感觉心气一抽，道：“那我还要谢你了？打不过你来打吗？”
    白沚得到了回音，笑而不语，这是他作为本尊与分身之间的元神牵连，只要不是距离太远，都能元神相连交流。
    姜国国都之上，正弘武神举起了他手中的神斧，狠狠挥砍而下，气势浑然仿若劈天裂地。
    曌拿出杨柳枝隔空一挥，天幕之上青光乍现如九天游龙，一条青色巨龙爬云而出，疾风骤雨忽至，龙吟嘶吼撞向那柄劈天神斧。
    “轰～”
    空中传来一道震耳巨响，千丈之外大河之水翻腾而起，汹涌澎湃，席卷向四方。
    龙吟九霄破斧而出，最后化作一道青光流回曌的琉璃玉瓶中，天地一清，风云雷雨戛然而止，汹涌大河也风平浪静。
    正弘武神握着神斧的双手已经裂开道道缝隙，香火神力正在一点点修补着他的躯体，但他心中的骇然却难以平息。
    众神也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这个时候，谁敢说话，就是将圣皇与南华大帝的矛盾接在了自己身上。
    曌轻笑一声，“诸位回去告诉圣皇，三年后本帝自当不再阻拦，三国之土尽归大晋，而且本帝还会送上羽国之土，以祝圣皇登世御极！”
    “是！小神恭听大帝旨意。”一群神灵都躬身行礼。
    唯有正弘武神僵硬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曌看了眼城中众人，伤兵遍地，哀嚎不止，妇孺无力，饿昏将死，城中仿佛是一处人间地狱，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伸手一招，淡淡神音响彻全城，“五仙听令！”
    话音落下，只见北方升起一道玄光，在天幕上化作一只巨大的人身狐首妖形，口吐人言拜道：“北方狐首，小仙拜见南华大帝！”
    东方方飞来一道白光，化作一条巨蟒，口吐人言拜道：“东方柳首，小仙拜见南华大帝！”
    西方升起一道黄烟，烟雾中变幻出一只黄皮子，口吐人言拜道：“西方黄首，小仙拜见南华大帝！”
    南方升起一道白光，一只满身长刺的刺猬走出，口吐人言拜道：“南方白首，小仙拜见南华大帝！”
    中心土地窜出一团灰雾，化作一只大老鼠，口吐人言拜道：“中央灰首，小仙拜见南华大帝！”
    曌传音道：“持我法旨，尔等五仙率部入世，拯救此方百姓，即刻行令，不得有误。”
    五仙异口同声道：“谨遵大帝法旨！”
    城中百姓听到天空中的神音，纷纷激动的叩头拜谢，感恩神仙显灵，救他们于生死之间。
    曌转过身，扫了对面默不作声的诸神一眼，淡笑道：“诸位若有闲暇，可来本帝神域一游。”
    群神都忙答道：“是！小神若有闲暇，定当拜见大帝！”
    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诸神中一位年轻的神灵，头顶神光一落，身形便消失在了天幕之上。
    见他走了，众神都松了一口气，有机灵的神灵忙上前宽慰正弘武神，这时城墙上传来了那群道士的嘲笑之声。
    正弘武神面色一怒，就要挥手，一位城隍神忙拦住了他，“哎呦，武神大人，南华大帝还没走远呢！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正弘武神怒道：“他如此羞辱于我，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
    大晋皇宫中，一面铜镜正展示着方才姜国发生的画面，熙娘不岔道：“陛下，这白沚未免太猖狂嚣张了吧？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他就要与您分庭抗礼了，甚至现在就已经是了。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啊！”
    听了她这一番话，嬴稷的面色冷了冷，然而却道：“他是在和朕做对，但也是在帮朕。三年吗？如果真的兴兵再征羽国，至少需要五年以上，而且还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哪怕他是两头吃好处，朕也愿意让他吃，至少朕和大晋都没有吃亏不是吗？”
    “这……”熙娘忙改口道：“是熙娘愚钝，竟然没有看到这重关系，是熙娘误会南华大帝了。”
    嬴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熙娘顿时跪在地上，神色惊惶道：“陛下，陛下恕罪！是小神妄言了。”
    “呵～你身上的定魂七魄印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嬴稷淡淡道：“只不过朕之前怜惜你也是受人所迫，追随我近八百载，功劳苦劳都有，才视若无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