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配合地站在了门口。
    慕乐有了生存的机会, 飞一般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在看见电影的细节有多么精妙之后、在回家的路上, 终于回想起了, 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实际上，慕乐一直有在坚持画一些美丽的涩图。
    在不为生计奔波，也没什么好磕的cp可以搞的时候……慕乐画图, 就更像是在为艺术事业做贡献了。
    她更加重视图片的美感, 一张图单独拿出来完全可以当做艺术片来看。
    比如缠绕在赤/裸身体上的荆棘与玫瑰，汲取着血液的养分，从伤口上开出花来……诸如此类的。
    慕乐有一个专门用来po这些图片的小号, 粉丝还蛮多的。
    她甚至在这个小号的互关里面, 发现了她中学时期的美术老师——林克拉。。
    虽然林老师并不知道每天和自己交流艺术的“太太”是自己的学生。
    总之，这些年来慕乐一直在坚持着这方面的创作。
    开小号可以快乐地分享, 但她本人可不好意思给别人看。为了防止再一次的社会性死亡, 慕乐专门想了一个单独的密码, 用来锁住这些不能自己拿着给别人看的东西。
    当她打开一个文件，发现自己的惯用密码失效的时候……慕乐就会知道这是个什么性质的文件, 然后悄悄地把它收好。
    慕乐至今还记得, 自己画的涩图可能被顾明渊看到过这件事。
    她甚至不知道顾明渊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多少。
    更不可能直接去问他。
    这件事情让慕乐在这方面多了好几层的防备心理。
    她以前是没有这种意识的, 因为长期都是一个人居住，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更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丈夫跟着进门——
    慕乐冲进房间里，果然在自己的桌面上看见了一本摊开的漫画。
    她拿起来匆匆扫了一眼。
    画面上充满了会被锁章的内容。
    慕乐闭上双眼，合起这本书。
    她迅速地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巨大的收纳箱, 把里面存放的以前的课本、绘画教材之类的东西拿出来，随手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然后从书架上，一摞一摞地捧着自己的漫画书，放进箱子里。
    有很多同人图册，还有她在国外各大漫展带回来的不太能见人的海报……
    反正只要是入目所及一眼扫过去不是正经书籍的东西，全都被她塞进了那个巨大的箱子里。
    最后箱子太大，往床底下推都推不动。
    她只能把箱子盖好，用一块桌布遮住——伪装成放在床位的座位。
    最后把那些教材之类的东西塞进空荡荡的暑假。
    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慕乐松了口气，目光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自己书桌边上的两个木头小人身上……
    那是两个用来辅助绘画的木头人偶，慕乐经常用它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来，旁边甚至还有一些零碎的布料，那是她用来做小衣服的……
    她觉得拉开自己的抽屉，可能还会看见一些木头小人的情趣衣物。
    好在顾明渊根本不会去动她的抽屉。
    她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至于顾明渊以为的内衣……那种贴身衣物，慕乐就算是为了健康考虑，平常也会好好收纳在干净的地方，才不会到处乱丢。
    以防万一，她把抽屉和衣柜也拉开检查了一下。
    有点大尺度的海报和手幅、徽章之类的东西都被她塞进了衣柜里，乍看是看不出什么。
    慕乐总算松了口气。
    她匆匆走出去，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高兴地宣布：“好啦，欢迎你来。”
    顾明渊抿了下唇，进门的同时发出配合的声音：“打扰了。”
    像是来她家做客。
    慕乐很少有这种招待客人来自己家玩的感觉，一时间感到非常新奇。
    她看了看自己的鞋柜，没看到男式拖鞋，便无所谓地摆摆手，对顾明渊说：“进来吧，不用换鞋。”
    顾明渊跟着她一起走进去。
    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夸张的身高，但在人类中仍然还算是很高大的。
    慕乐的房间本来就小，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顾明渊一起跟着站进房间里，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许多。
    但很多温馨的感觉本身就是挤出来的。
    现在也是这样。
    两个人一起坐在慕乐的单人床边上，肩膀贴着肩膀的时候……慕乐真的觉得非常温馨。
    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感动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坐在我的这个小床上。”
    顾明渊看了她一眼，“我也是。”
    慕乐：“……”
    是哦。
    她也是第一个坐在顾明渊床上的“别人”。
    后来还跟他在床上吃东西，在床上睡觉，还有其他的有的没的。
    反正，顾明渊的很多“第一次”，都是给了她。
    慕乐嘿嘿笑了起来。
    “你有什么地方要收拾的吗？”顾明渊说着，卷起了袖子，“我帮你一起。”
    慕乐：“好呀！”
    她说完一个急刹车，迅速变脸道：“不过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根本没有需要打扫的地方不是吗！”
    顾明渊：“……”
    他的目光在房间绕了一圈，沉声问慕乐：“桌面上和橱柜里？”
    慕乐的桌面非常大，平常用来办公和打游戏，上面放着大大的数位屏、机械键盘、超大的电脑显示屏等等……
    还有ipad和手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线也拖得乱七八糟，估计也就是勉勉强强不会发生火灾的程度。
    橱柜里放着的是慕乐从小到大得到的各类奖状和证书，还有一些手办模型之类的东西。
    慕乐检查了一遍，发现很安全。
    于是她点点头，对顾明渊说：“这两个地方虽然也很整洁……不过要收拾也不是不行啦！”
    顾明渊抿了下唇，伸手搓了搓她的脑袋。
    这一搓把她的帽子都给搓掉了。
    慕乐捡起自己的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然后卷起袖子，干劲满满地表示：“我们来大扫除吧！”
    顾明渊：“嗯。”
    他先去了电脑跟前，帮慕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给整理整齐。
    然后把各类电子设备都摆放好。
    橱柜是慕乐自己收拾的，她一边收拾一边看里面的奖状，看到一些比较厉害的，就得意洋洋地拿出来跟顾明渊炫耀。
    像是插图大赛一等奖啦，某创意设计比赛最佳创意奖啦……
    还有一些不太重要的，素描考级证书之类的东西。
    慕乐把它们一一叠好。
    最后在橱柜里面，看见了自己的相册。
    她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飞快地把相册收了起来，犹豫地想找个地方藏好。
    顾明渊就站在她的身边。
    慕乐心虚的时候，动作实在是太大了，他一眼就瞥到了。
    他看着慕乐，好笑道：“怎么了？”
    慕乐：“没没没没事啊……”
    “相册而已。”他又抿了抿唇，开口道，“为什么不能给我看看？”
    慕乐放弃抵抗一般把相册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太羞耻了——”
    她的生长过程，可能有点不那么好看。
    虽然她到顾明渊身边的时候是八岁小孩的模样，但经过后来的研究也已经查清楚，当时她的身体正在从适应地球法则的状态，逐渐转换成适应惑星法则的状态……
    在这个转换过程中，她的快速生长，都是实打实地“新长出来”的。
    虽然底子一样，都是她自己。
    但是生长过程中，受到不同的照顾、经历不同的事情，甚至有着不同的心情……都会对一个人的面貌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在顾明渊身边长大的她，可能会快乐又自信，也还算蛮漂亮的……
    但她清楚，原本的自己不是。
    慕乐捂着脸的手垂下来，摸着古旧的相册已经有些泛黄卷翘的边边角角，羞耻的模样褪去，显得有点失落：“……这个，还是别看吧。”
    顾明渊走到她的身边。
    他抬起慕乐的脸，看见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了很多不愉快的情绪。
    顾明渊低下头，亲了亲慕乐的眼角。
    “你如果真的不想让我看，我不会看的。”顾明渊的声音低沉又温暖，“可如果只是觉得不太好看……乐乐。”
    他叹息一声，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对我有信心一点，嗯？”
    慕乐扁着嘴巴。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矛盾。
    一方面觉得地球上的自己不那么美好，一方面又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让顾明渊看一看地球、也看一看自己的家、还有自己吃过的东西看过的电影……
    她想跟顾明渊分享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现在又退缩了。
    慕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顾明渊看上去，好像是知道的。
    他又亲了亲慕乐的眼睛，低声道：“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也会喜欢你的一切。乐乐……”
    慕乐眨了眨眼睛，讷讷地看着顾明渊。
    过了有十几秒，她才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说：“渊渊，你是不是……恢复记忆啦？”
    “嗯。”顾明渊亲亲她的鼻尖，“我记起来了，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