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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节
    丢人现眼!
    他用力扭开头,看都不想再看殷稷一眼。
    “诸卿,教教朕吧,如何让夫人少为自己操些心。”
    殷稷又开口,一脸的诚恳,可朝臣们却莫名地磨了下牙,也终于在这一瞬间悟了,皇帝这哪里是在求教,分明是在炫耀……就一顿早饭,你至于吗?
    难以言喻的丢人气息逐渐在半空汇聚,众人要紧牙一声不吭,可架不住有人脑袋里只有主子:“臣倒是想和皇上学学,怎么让夫人对自己这般关心,臣日后也想找个这般在乎臣的妻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钟青身上,满是谴责,你个狗腿子!
    钟青摊了摊手,毫不在意。
    “其实……臣也想学。”
    赵仓满尴尬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朝臣们瞬间愣住了,怎么你也这样?
    赵仓满极快地朝殷稷瞄了一眼,意思都写在了脸上,看不出来吗?皇上就是想显摆,你不让他显摆够了,今天谁都别想消停。
    朝臣们看明白了,心里十分憋屈,没吃到早饭已经很难受了,为什么还要昧着良心做这种事?
    回去后他们就得哄着夫人给自己做早饭,这样的气他们绝对不能再吃了!
    心里发着狠,嘴上也没闲着,一众人昧着良心说羡慕,试图尽快将这场闹剧糊弄过去。
    祁砚却又沉默了下去,手掌不自觉附上了下胃囊,里头正发作着阵阵刺痛,他有胃疾,经不得饿,以往早朝之前也有人夜半就起身为他准备早饭的,但现在人不在府里,这件事就没人做了。
    政务的商议一直持续到下午,眼看天都要黑了,殷稷才挥挥手,放过了疲惫了一天的朝臣,却不等众人行礼退下,他先一步走了,坐上銮驾的时候朝臣们还隐约听见了他催促快一些的声音。
    “皇上这急着做什么去?”
    周尧满脸困惑地问了一句,钟青却笑而不语,还能着急做什么?当然是去见心上人啊。
    祁砚一言不发地走了,钟青的答案他也知道,但他不想提。
    他心思有些乱,挥退了马车步行往前,却被一阵凄惨的哭喊声吸引了注意力,他抬眼看过去,就瞧见一座官员府邸被强行破开了门,那是牵扯进王家叛国一案里的官员,清明司正在抓补那官员的家眷,有人反抗了两下,就被一刀砍翻在地没了声息。
    他睚眦欲裂,快步走了过去:“住手!”
    暗吏凶神恶煞地看过来,瞧见是他才缓和了脸色:“祁大人啊,您怎么来了?快让开些,当心溅您一身血。”
    祁砚气的浑身发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就算是要抄家下狱,也得审问判罚之后才可施行,哪有你这般草菅人命的?!”
    暗吏很不以为然:“大人,您没做过这种粗活,杀两个他们才能老实,不然到处跑,我们的人也遭殃。”
    祁砚胸腔剧烈起伏了起来,这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在他口中竟如同鸡鸭一般轻飘,清明司,清明司!
    “你们若是再敢草菅人命,本官必定狠狠参你们一本!”
    暗吏古怪地看他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却不等祁砚听清楚他就高声开口:“来两个人,送祁大人回府。”
    祁砚被这样的放肆激怒,厉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近前?!”
    他毕竟是当朝副相,他不肯走,清明司也无可奈何,暗吏叹了一声:“让您走是为了您好,您既然不愿意走,我们关了门抓人也一样。”
    说话间竟真的带着人进了门,不多时里头就响起惨叫声,祁砚抬脚要上前,却被门口的守卫死死拦住。
    天色彻底黑下来,门内没了动静,清明司的人也都撤走了,祁砚却仍旧站在门前,这不是他想要的清明盛世,不是皇帝一言既出,无人敢驳;不是一人犯罪,举家连坐;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就发动战争,伤亡无数……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祁大人,你看见了吧,这就是皇帝,为了保住他的皇位,杀再多的人他都不在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仁君了,这些人的惨案只是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
    陈立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祁砚没有理会,对方也没有上前,只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地上:“皇上亲征在即,草民也得回去了,不管世人怎么说,北周那位都是正统,我要回去为真正的天子而战,大人保重。”
    他躬身一礼,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祁砚这才转过身,怔怔看了两眼地上的瓷瓶,正统吗?
    他目光闪了闪,最终狠狠一咬牙,弯腰将瓷瓶拿了起来。
    第649章 祁砚来访
    “这些东西都带上,还有那件狼裘。”
    殷稷用了晚膳就找了张单子出来递给玉春,上头的东西看得玉春直咋舌,皇上这可太舍得了。
    “什么东西?”
    谢蕴一听到亲征的圣旨发下,就开始置办出征要用的东西,却发现越收拾东西越多,冷不丁听见殷稷开口还要带别的,下意识问了一声,玉春连忙将单子递了过去。
    “这太多了。”
    见那单子写得密密麻麻的,谢蕴当即提起朱砂笔勾掉了一半,殷稷顿时就急了,连忙抬手去夺:“这册子我想了许久,各方风俗礼数都在上头,你怎么能给我勾了呢?”
    谢蕴反手将单子又塞进玉春怀里,推着他出了门:“就按照我勾掉后的收拾……”
    等看着玉春出了门她才转身拦住了要追出来的殷稷:“这是出征,又不是提亲,带那么多东西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们?”
    说得有理有据,可惜并没有用处,男人仍旧一脸的不甘心,眼睛一直盯着玉春,看得小太监瑟瑟发抖,僵在庭院里动都不敢动,谢蕴无可奈何,只能捧着殷稷的脸颊,强行让他扭开了头,“好了好了,忙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殷稷愤愤不平:“你一点都不体谅我的心情,我去找狼裘。”
    他嘀咕着进了内室,看起来像是在闹脾气
    谢蕴摇头笑了一声,也没问是什么狼裘,自顾自抬手写了一份单子,想着让太医做出来相应的药膏或者丸药好带着应急,正要出门找人送去太医院,就瞧见蔡添喜木头一样靠在门边走神,手还一直摁着右眼皮。
    她有些纳闷:“蔡公公,你怎么了?”
    蔡添喜回神,手却仍旧摁着眼皮:“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早上这眼皮子就一直跳,总觉得要出事。”
    谢蕴只当他是担心薛京,软声安抚了几句,蔡添喜摇头叹气,他关心薛京,可真要说心思,他花在皇上身上的比薛京多多了,这几年,他是真怕皇帝挺不过来。
    想起这茬,他不自觉又想起来唐停:“咱们这出征在即,是不是得再请那唐姑娘来一趟?”
    他实在是不放心殷稷的病。
    “无妨,”谢蕴倒是不太在意,“她找得到我们,就算是行军途中她想来也能来。”
    蔡添喜松了口气,那姑娘若是在行军期间追上了他们,应当会跟着北上吧,有她在,总能让人安心几分,只是他也很好奇这神医的来历,只是两人都没提,他这般追问倒像是不信任谢蕴一样。
    故而那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他还是没有出口,只是退下去也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眼皮子却仍旧在跳,他有些烦躁,摁着自己的眼睑教训:“正是忙乱的时候,你跟着捣什么……哎呦!”
    话音未落,他就撞上了什么人,下巴狠狠磕在了对方肩膀上,一阵酸疼顿时涌了上来。
    “蔡公公?对不住,你可要紧?”
    蔡添喜揉着下巴缓解疼痛,这才听出来这声音是祁砚,颇有些诧异:“祁大人?您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咱家倒是不妨事,您可是磕碰了?”
    祁砚似是摇了下头,只是月色下他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和动作,片刻后才有清晰的声音传过来:“本官也无妨,方才对不住公公了,是想起来有件紧要的政务要请皇上示下,所以才匆忙进宫……皇上可得闲?”
    蔡添喜只觉得自己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几乎摁都摁不住,可关系到政务,他不敢怠慢,“劳烦大人稍后,咱家这就去通传。”
    “有劳。”
    蔡添喜弯腰后退两步才转身进了乾元宫。
    祁砚这才抬头看过来,神情极为复杂,隐在袖间的手却越攥越紧,指缝间一点瓷白映着月色正凛凛泛着冷光。
    蔡添喜一路寻到了内室,谢蕴却先他一步进去了,她在外头忙了许久没见到殷稷出来,还以为人还在别扭,结果一进门却瞧见他半蹲在一个木箱子面前正看得出神。
    “那是什么?”
    她轻声开口,殷稷朝她伸了伸手,谢蕴抓着他的指尖在他身边半蹲下来,这才看清楚那就是殷稷口中的狼裘。
    “这是你母亲给我做的。”
    谢蕴有些惊讶,她母亲的女红可并不比厨艺好多少,这真是她做的?别不是拿了旁人的手艺来给自己撑场面吧?
    “真是我娘?”
    “自然,”殷稷抬手摸了一把,“特意让玉春带回来的。”
    他选择性的没提其实是做多了一件,所以才会给他这件事。
    谢蕴仍旧有些不可思议,却没再质疑自己的母亲,见衣裳还是崭新的颇有些意外:“你没穿过?”
    殷稷摇了摇头,这件衣裳对他意义非凡,像是谢家对他的认可一样,可偏偏收到的时候,是他失去谢蕴之后,怎么有脸去穿?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做,”谢蕴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自觉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声音压得很低,“狼裘也好,狐裘也好,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殷稷垂眼看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越靠越近,意思很明显,谢蕴微微抬起脸颊,选择了迎合。
    可就在两人唇齿即将相接的时候,蔡添喜敲门进来了:“皇上,祁大人求见。”
    谢蕴下意识要躲开,后腰却被一把搂住,随即被狠狠嘬了一口。
    “就知道你要躲,”殷稷声音里带着得意,勾住她后腰的手暧昧的摩挲了两下,“还好我动作快。”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摇着头站了起来,顺带将殷稷也拉了起来,推着他往外走:“快去忙政务吧,祁大人特意来一趟,应当不是小事。”
    殷稷却到了门口就不肯动了,他看了眼谢蕴,目光有些闪烁:“忽然想起来,那狼裘放了许久得好生收整一番才能穿,此行北上就得带着,你现在就帮我烫一烫可好?”
    今年开春谢蕴曾去过千门关,在那边小住了几个月,知道那边气候严寒,殷稷这话倒也没问题,只是这眼神……
    “好大一股酸味啊。”
    她戳了戳殷稷心口,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是犯了小心眼,不想她和祁砚见面,偏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那般小气,所以才绞尽脑汁地想说辞,看得人又好气又好笑。
    “行,给你烫衣服去。”
    她摇头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内殿,殷稷戳在门边看了她两眼才转身出去,一出宫门就瞧见了祁砚:“去御书房吧。”
    祁砚却没动,殷稷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祁砚这才上前一步:“臣今日,其实是得了一坛好酒,想来恭贺皇上终于拔除王家,肃清朝政的,皇上可愿意赏脸?”
    殷稷这才瞧见祁砚手里提着一坛酒,颇有些惊讶:“你竟然还有这种兴致,正好起风了,咱们就喝几杯暖暖身子。”
    禁军听见了两人的话,立刻有人上前,想要查一查祁砚那坛酒,殷稷却摆了下手:“对祁卿不必如此。”
    “皇上这般信任臣?”
    祁砚缓声开口,语气略有些古怪,可风声呼啸,很快就将他的声音遮掩了,殷稷似是并没有察觉到,脸色毫无波澜:“朕自然信你,坐吧。”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祁砚抬手倒了两杯酒,盯着那酒杯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推到了殷稷手边:“皇上,请用。”
    第650章 做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