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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原本满脸焦急的闲云看到撞到了怀里的小小人儿,整个人顿时松了下来,连忙把人抱起,又是生气又是后怕地道:“小郎君,你到底去哪了?小人不过一会儿没看着,怎么人就不见了呢?小人本就是瞒着郎君把你带过来的,若是还把你弄不见了,小人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虽然小郎君身边还有暗卫跟着,但……但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闲云。”
    怀里的小娃娃却显然没听进他的碎碎念,突然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小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很是失落,“我好像有点想阿娘了。”
    闲云猛地一怔。
    小郎君先前在那女人那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们都知道,他永远忘不了,郎君刚刚把小郎君接回来时,孩子小小的身体上遍布的伤痕,或轻或重,或新或旧,最新的那个伤痕,甚至还在流血!
    他简直无法相信,一个母亲竟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郎君先前把小郎君放在那个女人那里,是念在小郎君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让骨肉相连的母子分离,乃人间悲剧,却哪里知道,这天底下确实是有人没资格当母亲的。
    小郎君到了郎君身边后,从没有提过自己的母亲,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念自己的亲娘,即便那个亲娘宛如蛇蝎,在孩子心里依然是特别的。
    小郎君也只是嘴上不说,偶尔梦呓时,还是会带着哭腔念叨“阿娘”。
    这还是小郎君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直白地提起自己的阿娘。
    还说……自己想她了。
    闲云心里仿佛被什么揪着一般疼,抱紧怀里小小暖暖的身子,道:“小郎君,别想那个女人了,她待你不好,她没资格当你的阿娘。
    你不是说你很想郎君吗?郎君很快就要下值回来了,小人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好跟郎君见面,可好?”
    萧怀安不说话,只抿了抿小嘴,眼睛里像进了坏虫子,酸酸的,湿湿的。
    他当然知道阿娘很坏,他不要喜欢她。
    但他还是好想阿娘,好想好想。
    可是,他的阿娘好像忘记他了。
    阿娘也好像变温柔了。
    只是,不是对着他。
    阿娘不喜欢的小孩子,似乎只有他。
    晚一些的时候,收到了消息的萧逸眉头紧皱地大步走进了他在安平县的临时住所,径直越过了赶过来迎接他的小厮,快步走向了后院。
    闲云听到脚步声,连忙走出了房门,萧逸还没走到面前便“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小人见过郎君,小郎君……可能因为旅途太疲惫,已是睡下了。”
    萧逸的动作一顿,再次迈动脚步的时候,他的动静已是小了许多。
    他看也没看闲云一眼,走进了房间里,没过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冷冷地睨了一眼闲云,“过来。”
    闲云顿时瑟瑟发抖。
    他本来还念着小郎君能替他求一下情,谁料小郎君睡觉了。
    小郎君,咱们可能要永别了,但为了你,闲云不后悔!
    闲云一副奔赴刑场的悲催表情跟着自家郎君走到了一个书房里,谁料郎君没有如他所想的一上来就罚他,而是询问了他许多路上的事情。
    闲云连忙一一回答了,最后,萧逸沉默了一会儿,道:“长笑在来这里的路上,可有什么异常?”
    长笑是萧怀安的小名。
    闲云摇了摇头,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道:“小郎君一路上都很乖,只是方才,小人一个没看住,让小郎君跑了开去,小人把小郎君找到后,小郎君突然说,他想阿娘了……”
    萧逸微微一愣,墨黑的眼眸里有某种情绪在悄然流转,好一会儿,才道:“回去罢,这里不比西京,没那么多仆从,好好照顾小郎君。”
    闲云一喜,下意识道:“郎君不怪小人擅自把小郎君带过来?”
    萧逸的眉头一下子皱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账先欠着,回到西京后,自去领一百板子。”
    闲云:“!!!”
    他到底在多嘴什么!难道他竟然以为,郎君去了一趟安平县后就变温和了吗?
    一百板子!他未来一个月别想下床了!
    但闲云哪里敢说什么,心里默默流泪地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他刚离开不久,虚空处便突然跃下一个黑影,朝萧逸行了个礼道:“小人见过郎君。徐娘子今天去了一家名为杏林堂的医馆,和经营医馆的程氏兄妹似乎谈了什么合作,随即徐娘子用一种十分奇异的法子救下了一个突发急病的妇人。”
    这些天,萧逸派去徐静身边的人,每天都会向他汇报徐静的情况。
    前些天,她都是在走访不同的医馆,今天难得发生了别的事。
    萧逸微微一愣,沉声问:“十分奇异的法子?”
    第34章 她终究是长笑生母(二更)
    想到那时候的情形,暗卫还有些掩不住的惊奇,点头道:“对。”
    接着,他十分详细地给萧逸描述了徐静救人的过程。
    听他说完后,萧逸眉头微蹙,久久没有说话。
    确实是闻所未闻的奇异法子。
    这个女人是越来越奇怪了。
    会验尸便算了,这会儿竟然还会替人治病。
    他着人去虎头村找人旁敲侧击了她这三个多月的情况,得到的回答都是,她这三个多月一直卧病在床,前几天才好转了一些,能起来了。
    是大病一场,她整个人都变了?还是,她以前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子?
    他生平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力。
    见自家郎君不说话,暗卫犹豫了片刻,道:“还有一件事。小人先前已是与郎君汇报过了,徐娘子这几天一直在看县里的房子,今天,徐娘子似乎终于把房子定下来了。
    徐娘子定下来的房子,也在城东,离郎君这里的住所不远……”
    萧逸一愣。
    暗卫忍不住道:“但小人觉得,徐娘子选择这附近的住所并不是有什么旁的心思,她应该不知道郎君在安平县的临时住所也在这边,而且,如果徐娘子有什么心思,先前也不必一直在看别处的房子了。”
    他不是在替徐娘子说话,这都是他这些天跟踪徐娘子的真实感受。
    萧逸静默片刻,淡声道:“我知晓。”
    想起方才闲云跟他说,长笑说他想阿娘了。
    又想起那个在睡梦中也微微扁着嘴的小家伙,萧逸轻叹一口气,道:“接下来,你不用继续跟着徐娘子了。”
    她的变化确实很大,但目前看来,她的变化与他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查探下去的必要了。
    已是和他脱离了关系的人,没必要产生更多无谓的交集。
    何况,她再怎么说也是长笑生母。
    她信誓旦旦说想过新生活,他就姑且相信她罢。
    暗卫一愣,因为太过震惊,他没忍住抬眸看了自家郎君一眼。
    却见自家郎君已是转身,坐到了书桌后,显然不想多做解释。
    暗卫连忙收回视线,应了一声,便消失在了虚空中。
    暗卫离开没多久,书房的门便被敲响,却是东篱,“郎君,西京来信了。”
    萧逸正在批阅一份文书,头也没抬地道:“拿进来。”
    东篱应了一声,走进来把刚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信筒放在了萧逸的书桌上,道:“赵六郎还遣人送来了一通口信,说朝中已是有人察觉到郎君来到安平县,是为了追查兵部侍郎被杀这个案子,让郎君小心一些,只怕兵部侍郎背后的人会有所动作。”
    萧逸动作微微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有……”
    东篱忍不住撇了撇嘴,多少带了几分憋屈道:“赵六郎让郎君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回西京,岑夫人又给他找了一箩筐名门闺秀,他急需郎君回京帮他把她们都吓跑。”
    这段话东篱说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什么叫让郎君回来把她们吓跑?他们郎君那么优秀,京里心悦郎君的娘子可多着呢!
    就是……就是没有几个人敢接近郎君罢了!
    嗷,他也好想有人帮他们郎君张罗一箩筐名门闺秀!他东篱定然会把他当成活菩萨,天天早晚上三炷香保佑他平安顺遂!
    要是能有一箩筐名门闺秀,他还用担心那女人继续在郎君面前晃吗?
    饶是萧逸也忍不住无语了一下,黑着一张脸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只怕后面这段话,才是那家伙真心想传过来的话。
    注意力终是被分散了,他干脆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桌上的信筒,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刚把纸条展开,“亲爱的表弟”五个字就张牙舞爪地跃入了萧逸眼底。
    萧逸:“……”
    他面无表情地三行并作两行看完,不出所料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
    看完后,他面无表情地把纸折起来,两只修长的手指把它夹住,凑到一旁的油灯上烧了。
    为了这两个家伙放下手中的公务,是他今天做过的最没意义的一件事。
    另一边,徐静回到虎头村后,立刻让春阳和春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在她们收拾期间,她坐在书桌旁,拿起一张纸慢慢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徐静本人是不会写毛笔字的,幸好原主会,一开始,徐静就像一个熟悉理论知识却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的菜鸟学生,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这几天她一有时间就抓紧练习,终于能写一手还算能看的字了。
    春香经过徐静身边时,不禁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娘子,你在写什么啊?”
    她也不是一个字都不识的,一些常用字她还是能认出来,她看到那张纸上似乎写了“白术”两个字。
    莫非娘子在写药方?
    徐静嘴角一扬,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七天后的义诊除了要打响杏林堂的名声,也不能真的纯做白工,一分钱也不赚。
    不能从看诊上赚钱,也只能从别的地方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