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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你哭什么呢?明明要赴死的是我啊……”
    “白辰大人。”
    “嗯?”
    说到最后,困倦让白辰无法思考,凭着本能作答。
    “你相信我吗?相信我永远对你忠诚。”
    “相信。”
    “那你是否愿意,将净化之力借我一用?”
    “愿意。”
    “最后……”玄钰压抑着冲动,哀伤又平淡地颤声道,“请忘了我。”
    历经多少年的寂寞,爱意不曾消减。
    可我……不能爱你。
    衡安告诉我,我乱了你的因果,使你无法成仙,便要替你续上这个果。
    事实上,渡些法力给你,继续让你回人间历练是最轻松的办法。
    可我不愿。
    即使衡安说我对你的情不过是因果错乱中的一个玩笑,是错觉,是谬误,唯独不是爱。
    他让我尽早把你送回人间。他不知道……当我在忘川河畔找到你的时候,便封住了你的仙脉。
    后来,我花了不少功夫才说服衡安。通过日月轮,我将你转生成妖族,将你控制在手中,一步一步地……让你天资异禀的灵体变得毫不起眼,让你永远都不可能作为容器去献祭。
    凉意涌动,银白色的力量缠绕在手,顺着经脉逐渐融入玄钰的身体里。
    他留恋地看向熟睡的白辰,一朵云兰花瓣落下,串着朱砂的云兰耳坠落在小狐狸的心口处。
    墨玉莹莹,白玉为芯。愿灵玉锁住你的记忆,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想起。
    “其实没有资格的人,是我。”
    我不能爱你,就像我不能告诉你,从知晓你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偷偷做了一个决定。我瞒着所有人,将自己真实的心意埋葬。
    这个世界很公平,因果循环,有舍有得。
    想更改必死的命途,很难,却也简单。
    我的愿望,是想让你作为白辰活下去。
    因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殚精竭虑地策划着……策划着自己的死亡。
    天边血红,极渊动荡之剧烈,前所未有。
    玄钰挥手落成结界,转身时手握长枪。他闭上眼,周遭戾气顿起,再睁眼时,决绝的杀意在眼底回荡。
    该走了。
    不忍回望,纵使心境悲凉惨痛,也要毅然决然地走下去。
    五百年的守望,今日便是终局。
    白辰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他看见万里冰封的雪山,看见灵气四溢的泉水。
    他听见有人说,星辰拂晓,白昼启明。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
    那人曾告诉他,在太阳升起前,启明星会提早一步在东方点缀将亮不亮的天空,静静等待着第一缕晨光的到来。
    它的出现预示着黑夜的结束,白昼流光终将洒向大地。
    如同希望新生,永不断绝。
    “白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
    “放弃什么?”
    “放弃希望。”
    “恩人恩人,你还会来吗?”
    “最近有得忙了,或许会晚些。”
    “好……那我等你。”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因为我是个不会化形的狐狸,你没法把我带在身边吗?
    灵泉叮咚响,如同时光逝去,他没能继续回想下去。
    “好啊,他竟把你藏到了这里!?”
    怒气与斥责将梦境打断,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白辰被极大的威压惊醒。
    “怕我找到你,他将你藏的真好啊。就为了你,一个魂魄残缺的残次品。”九华怒目圆睁,显然是气急了。
    不过,什么事能让一向从容不迫的天帝陛下这样大动干戈。
    白辰木木地看向他:“九华天帝,我听不太懂。”
    九华一顿,立马察觉了其中蹊跷:“我问你,你可知玄钰现在身在何方?”
    “玄钰……是谁?”
    “那小子居然还有后手。”九华焦灼地围着白辰转了一圈,“我告诉你,玄钰要死了,为了保一个微不足道的你,堂堂战神在极渊里快死了。”
    心如针扎,心间似乎震荡不止。
    九华眼疾手快,只见他捏出一道尖光,白辰胸口收着的云兰耳坠立马四分五裂。
    “他真是痴心不改,人都要死了还怕你知道。”
    白辰捂着心口,痛苦地跪下,大量的记忆如雪崩般要将人压垮。
    凡界,雪山,青界,云外天,无论场景如何变换……总有一张熟悉的脸不变。
    『是什么词?』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好冷,谁来救救我。”
    『终于,找到你了。』
    『星辰拂晓,白昼启明,是极好的寓意。』
    “那从今以后,我是……白辰?”
    『何人在此闲逛?』
    “我没有……闲逛,我是在打听恩人的下落。”
    『过来……花,给你……』
    『对不起,总是让你等我。』
    所以他说,以后不会了。
    第94章 玉骨泉下土
    锁开了,笼子锁住的记忆与情感,奔涌着,沸腾着……如大军过境,碾压着白辰脆弱的身躯。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怎么可能忘?!
    白辰浑身颤栗,眼神茫然手脚麻木。然而在这样巨大的震撼之中,他还是本能地拢了拢地上的灰,狼狈地将碎掉的耳坠拢在一起,紧紧地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