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住楼房呢!你咋还愁眉苦脸?”秦海问。
“在院里我家好歹两间房,可搬到楼房去就一间屋子,我们一家四口都得挤在一起。”
住楼房看着是光荣,但老张心里并不得劲儿。
一家四口吃喝拉撒就挤在一间屋里,想想就憋闷得慌。
秦海笑笑:“咱们厂里只有先进工人才能住楼房,我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叮铃铃——
买菜回来的刘科和乔珊正巧被家具拦住了去路,索性也把车停到墙边聊上几句。
秦溪边洗衣服边默默听着。
筒子楼都是外人瞧着鲜亮,一层楼住十几户人,说不定比这大杂院还要没有隐私。
老张家家具不多,找工友一趟就搬走了。
家具搬走,刘科却没忙着回家,发了根烟给秦海继续闲聊。
乔珊走到秦溪面前,猛地被她红肿的脸吓了一跳。
“你的脸……”
目光飘向秦海,意思不言而喻。
“乔珊阿姨,我跟你说……”
要论显摆的能力,秦雪一点也不输张秀芬,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将秦溪揍趴四个男人的事描述了遍。
乔珊听得啧啧称奇,温柔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诧色。
“要是放在革命年代,秦溪肯定是个战场上的女英雄。”刘科笑。
“女英雄不敢当,我就盼着老张家搬走,空出间房子来给我两个姑娘住。”
秦海不太愿意多说秦溪打架的事。
毕竟姑娘家家的,传出去被人议论也不太好,所以顺势又把话题拽回了房子上。
“厂子里不是同意将一间房子给你吗?”刘科说。
前两天就得到上头办公室的通知,院里空出的两间屋子一间给秦海家,一间让他住。
“我不是担心老周家找麻烦吗!”
周翠的男人也姓周,他们家两个儿子眼看都到了结婚年纪,一直想弄间屋子给儿子当婚房。
刘科家因为乔珊有个当官的哥哥他们不敢说,那可不得转而来找秦家麻烦。
“那是厂子里的决定,不服让他找厂领导去。”
刘科虽然斯斯文文,但绝不是那种能任人欺负的人,自然也不怵老周家找麻烦。
“你说得对,让他找厂领导去。”
其实说起来,院里除了刘科家,这两间屋子谁家得都说得过去。
每家都是好几口人挤在一起,就刘科家两间屋子专门空出一间来做厨房。
秦海也觉得好奇。
“你们咋想起来要屋子?”
如果乔珊夫妻想要住筒子楼,只要跟厂长说一声早去了,哪还需要住大杂院里。
厂长是乔珊父亲的老部下,两家交情可不比一般人。
“实不相瞒。”刘科露出个浅浅笑容,左右瞄了瞄才道:“我们两口子决定抱养个孩子。”
“真的吗!乔姨。”
秦溪是真心为乔珊夫妻高兴,多年愿望终将成真,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乔珊笑得腼腆:“我们这两天就准备去抱孩子。”
“那是好事啊!以后你们夫妻可有盼头了。”秦海说。
“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妈就死了,爸那边要娶新媳妇,所以打算把孩子送人。”
“男孩女孩儿?”
“女孩儿!”
“是好事,跟了你们总好过留在农村造孽。”
“确实是,那家人对孩子不好,前次我们去看孩子,发现连鞋子都没得穿……”
刘科夫妻耗费人情也要拿下一间屋子,为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女儿。
“爸。”
一声爸,让秦溪眉心瞬间跳了跳,也让秦海笑脸顿沉,一脸不愉地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身后背着个帆布包,右手抱着个小孩,大些的孩子拽着妈妈衣角,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大门口。
秦溪的大姐秦梅。
两条麻花辫编在脑后,眉毛黝黑长相端正,长相是最像秦海的一个女儿。
光看长相,秦溪觉着秦梅长得是那种干劲儿满满的劳动妇女形象。
可只有秦家人知道,这张脸下就是个耳根子和面团似的“闷葫芦”
当了十几年听话的乖女儿,突然一朝大变,非要和“真爱”也就是大姐夫包亮结婚。
不管秦海夫妻怎么反对,反正秦梅最终是一意孤行嫁到了包家。
秦梅知道父母不待见包亮,除了逢年过节送点节礼回家,就连大年初二都很少回娘家。
今天这么大包小包地回家,秦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爸。”
还没说什么呢,喊完秦梅就眼泪汪汪地先啜泣开了。
小那个孩子看见妈妈哭,当即也跟着扯开嗓子嚎起来。
“老娘还没死呢,你站这哭丧呢!”
对动不动就哭的秦梅,只有张秀芬有最管用的方法。
一把抢过小外孙,抱着往院里走,还不忘转头瞪了眼秦梅:“哭个屁,还不快跟上。”
“我早知道大姐肯定有被赶出包家的一天。”秦雪撇撇嘴小声道。
而事情果真也如秦雪所猜测那样。
秦梅和两个孩子都她婆婆赶出包家,连带着亲生儿子包亮,也一起扫地出门了。
一家四口,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在外找了圈房子都租不起后,秦梅只得厚着脸皮回到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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