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初猛然侧头,撞上了漠北悍将饿狼似的眼神。
“我来会会你。”悍将一刀隔开程锦初的红缨枪,挥刀朝她袭去。
程锦初赶忙防御回击,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然她的武功对付普通军士足以,对上骁猛悍将,却是有些不够。
而一夜连战,体力透支严重,战力更是大为减弱。
再加上男女天生的悬殊,便是同等情况下,女人的力气耐力也远不如男人,更何况是彪悍的漠北人。
很快,程锦初就处于劣势,被逼的手忙脚乱跌下了马。
“锦初!”沈长泽厉喊一声,想要去护程锦初,却被漠北人缠困的抽不开身,一分神手臂被割了一刀。
大昭将士听到沈长泽的喊声,发现程锦初身陷险境后,立马去救她。
漠北悍将一声令下,漠北人蜂拥而上,拦下了大昭将士。
程锦初左右四顾,望着朝她逼近的悍将,心生惶恐。
沈长泽被缠困的无法脱身,将士们被阻拦着无法靠近,她只能靠自己了。
程锦初咬牙,压下心中的惊惧害怕,拄着红缨枪站起身,目光狠厉的盯着漠北悍将。
悍将看出程锦初已是强弩之末,没将她放在眼里,翻身下马朝她走去,打算擒捉。
程锦初清喝一声,举枪攻去。
悍将挥刀应对,游刃有余。
一番打斗后,程锦初被悍将一脚踢中腹部,力竭倒地再难起身。
“你是我的了。”悍将狂笑着走近,伸手去抓程锦初。
从小在边关长大,程锦初很清楚,大昭女子落入漠北人手里,会是何等惨烈遭遇。
她宁愿战死,也绝不愿被捉去凌辱。
程锦初握紧红缨枪,眼睛紧盯着悍将,估算着距离。
十步,五步……在悍将离她只剩下两步远时,程锦初举枪用尽全力朝悍将刺去。
枪尖尖锐,程锦初全力一击,足以刺穿盔甲。而枪尖对着心口,这一枪若刺中,不死也得重伤。
悍将敏锐的察觉出危险,急忙侧身闪避。
然距离实在太近难以避开,程锦初的红缨枪还是刺中了悍将胸口。
只是由于悍将的侧避偏了两寸,没有伤到要害。
“啊!”悍将受伤吃痛,下意识挥刀反击。
弯刀捅进程锦初腹部,刀身几乎没入了一半。
程锦初呕出一大口血,疼的全身发抖。
悍将愤怒的用漠北语骂了几句,一脚踹倒程锦初后上马离去。
两军还在交战,程锦初倒在地上,腹部伤处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着血,渗透了衣裳,染红了地面。
兵器交击声和喊杀声渐渐隐去,视线也逐渐模糊。程锦初死死的盯着沈长泽的身影,努力蠕动唇瓣,唤了一声‘夫君’。
声音又小又轻,近似呢喃,被混杂声掩盖吞没,无人听见。
意识涣散之际,程锦初想起了远在上京的两个孩子,眼角滚下痛泪。
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同沈长泽缓和了关系,眼看着就要回到从前。
她放心不下啊,两个孩子还那么年幼,没了母亲可怎么办。
然再怎么不甘不舍,也都已无济于事,程锦初只能望着沈长泽祈愿。
夫君,一定要好好待晏阳晏欢……
“撤!”一夜恶战,双方将士都已到极限,漠北下令撤军回营。
沈长泽终于脱身,驾马向程锦初狂奔而去。
程锦初的红色戎装,在一众尸体里格外显眼。
“锦初!”沈长泽赶到程锦初跟前,下马时太着急摔了一跤。
然他顾不得这么多,快速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到程锦初身前,屈膝跪地将她抱起。
“锦初!”沈长泽低头看着程锦初嘶喊。
程锦初闭着眼,没有回应他。
沈长泽不死心,喊了一声又一声,一边喊一边轻晃,试图晃醒程锦初。
“锦初,你醒醒,我不怪你了,不跟你怄气了,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醒醒啊锦初……”
第421章 急信
沈长泽悲恸过度,加之一夜鏖战筋疲力尽又受了伤,抱着程锦初晕了过去,两人一起倒在血泊里。
亲卫霍冲找到他们时吓了一跳,以为沈长泽也死了,直到探过鼻息后才松了口气。
霍冲本是一直跟在沈长泽身边的,沈长泽被围困时,他奋力营救引走了一半敌人,混乱交战中被敌人逼的越退越远,失去了支应。
霍冲拼尽全力保得性命,却受了重伤。漠北撤军后他立时寻找沈长泽,看到这一幕惊震的呼吸都滞停了一瞬。
万幸,沈长泽还活着。至于程锦初,他只能扼腕叹息。
朝阳照常升起,浅淡到毫无温度的阳光洒落大地,映照着满地尸首,一片凄怆。
晨风中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嗅的人几欲作呕。立于城墙上的郁承被呛刺的咳个不停,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心中沉痛不已。
当听到程锦初战亡,沈长泽受伤昏迷时,郁承脑中嗡响,两眼一黑身形晃了晃。
“殿下。”杨权急忙扶住郁承,送他回将帅府歇息。
郁承实在撑不住了,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缓和气力。
马车在将帅府前停下,杨权打开车门,见郁承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以为他昏了过去,正要唤人将郁承抬进府时,郁承疲惫睁眼。
“扶我一把。”郁承费力抬手。
杨权赶忙接住,扶郁承下了马车。
下车一看竟是将帅府,郁承拧眉薄怒:“去军营。”
方经过一场大战,军情未明,他得去弄清楚好做打算。
郁承转身便要上车,杨权跪地恳劝。
“殿下的身子熬不住了,需立时歇息。”
“军情再重要,殿下也要顾全自身才能处理。且将士们回营清点也需时间,殿下现下去了也是焦等,不如先养精蓄锐。”
杨权所言字字在理,郁承犹豫须臾后抬步进府。
一夜坚熬,郁承身体透支严重,头疼欲裂的一倒床便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困的还是晕的。
杨权命人严守院子,任何人不得打扰郁承休息。
一日一夜未眠,杨权也受不住了,抓紧时间回屋歇息。
巳时三刻,郁承歇下不到一个时辰,宜城有人送来急信。
管事刚买好棺材回来,验明身份后道:“把信给我吧,一会儿我转呈给太子殿下。”
送信人道:“王爷有令,事关重大,命我定要亲自送到太子殿下手里。”
管事无奈,只能带他去郁承的院外候着。
“太子殿下熬了一夜刚歇下,此时再紧急的事也处理不了,你且等着吧。”管事说完,顾自忙碌去了。
郁承歇息前,命管事安排好程锦初的后事,以将军之仪安葬。
郁承的院子有侍卫值守,送信人安静等在院外。见管事领着人,在斜对角的院子挂丧幡和白灯笼,不由问了一句。
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在作战时期,寻常将士战死不会如此操办。
当然,能住在将帅府的,定也不是寻常将领。
侍卫道:“沈侯夫人今早战亡了。”
送信人闻言,心下唏嘘。
原是沈侯夫人,难怪这般重视。
能上战场的女子万中无一,身份又这般贵重,的确该好生安葬。
日头居中时,杨权先一步醒来,得知郁峥命人送来急信后,赶紧去叫醒郁承。
只睡了两个时辰,郁承醒后仍觉头痛的紧,浑噩起身穿衣。
直到用热水洗了一把脸后,郁承神思才逐渐清醒,命杨权带人进来。
“殿下,王爷亲笔。”送信人恭递上信件。
杨权接过呈给郁承。
西南战起,郁峥和周泊序率军亲征宜城一事,郁承早已知晓。是以他很不解,郁峥此时给他送信,所谓何故。
接过信件撕开,郁承抽出信纸展开,逐字逐句认真阅看。待看清信中所写内容后,郁承眉头紧拧。
漠北与南延勾结……若真如此,那大昭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郁承搁下信件,面色凝沉地看向送信人道:“你一路辛劳,先下去休整,等本宫写好回信带回给璟王。”
“是。”送信人领命,跟着侍卫下去安置。
宜城到边关,路途遥远道路崎岖,途中又少有驿站,无法及时休整换马,一路至此十分不易。
送信人走后,下人送来饭菜,郁承一边用一边问侍卫:“沈侯可醒了?”
侍卫道:“还未。”
郁承吞下口中食物,叹了口气道:“让他多睡会儿吧,不要去扰醒他。”
连战一夜又大受打击,沈长泽可谓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需得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