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又是去忙公务了。
姜舒没有在意,道:“我也不在府中用午膳。”
“啊?”楮玉道:“可这会儿厨房应当准备的差不多了。”
因姜舒出府时没带奶娘,楮玉便知她不会出去太久,是以照常备膳。
姜舒无谓道:“让檀玉去通知厨房,没做的便不做了。至于已经做好的,你们吃了罢。”
楮玉闻言赶忙扬声叫来檀玉,让她去厨院。
收拾妥当后,姜舒匆匆出了府。
到翠云楼时,正值饭时,人满为患。
好在一直留有一间特定雅间,用来自用待客。
姜舒同掌柜招呼后,上楼到雅间坐下没多久,刚点完菜姜父就到了。
父女俩说着话,等了盏茶时间,万坚来了。
“万会长。”姜舒姜父起身相迎。
万坚惶恐行礼:“王妃莫要折煞我了。”
他一个商人,何德何能让王妃起身相迎。
姜舒笑道:“万会长不必拘谨,我现在也只是个商人,请坐。”
万坚依言坐下,谨慎探问道:“不知王妃寻我有何要事?”
活了这把岁数,万坚心如玲珑,见姜舒这副架势,明白定是有要事相商。
或者说,相求。
跟明白人就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姜舒直言道:“冒昧请万会长来,的确是有要事相求。”
“不敢不敢,王妃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万坚好奇,姜舒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姜舒看着万坚,敛容正色道:“边关将士急需大量冬衣,可仅靠姜记有心无力,所以想请万会长出面,号召全城绸铺布庄,共同协力赶制冬衣。”
万坚听的心中大骇,脱口而出道:“朝廷将此事交给姜记负责了?”
姜舒摇头:“大昭今年多难,朝廷顾此失彼,无法兼顾,姜记正好有布匹棉花,便想力所能及做些什么。”
万坚迟疑着问:“那朝廷可拿银钱了?”
号召全城绸铺布庄,可不是一件易事。有银子倒还好说,若没银子,谁会愿意?
一直没说话的姜父拧眉道:“朝廷自是会出银购买,但又是粮草又是冬衣,支出甚大难堪重负,所以姜记打算以成本价卖给朝廷。”
“至于其他绸铺布庄,需求不多,不涨价便可。”
万坚深吸口气,望着父女俩久久不能言语。
上次果酒之事,姜记尚能赚钱,可这件事……
望着神色认真凝肃的父女二人,万坚不解问:“朝廷并无任命,王妃姜老板为何如此上心?”
若是为了赚钱倒也罢了,可依他们方才所言,这分明是件赔本的事。
赔本,是为商大忌。
姜舒抿唇道:“国安家才安。”
姜宁虽年少,但他的话却极有道理。
如此胸怀大义,令万坚震憾折服,答应了出面。
然并非人人都心有大义,是以万坚声明道:“我虽是商会会长,但也不能强行让他们听从,只能将人召集到一起。”
“我明白。”姜舒点头。
时间紧迫,万坚当即便让随从回去,派人向上京所有绸铺布庄传话,请他们申时到商会会面。
用过午饭后,姜舒姜父同万坚一道,去了商会。
申时一刻,所有人都到齐了。
闻讯而来的众老板,一头雾水的看向上首的万坚,疑惑出声。
“万会长叫我们来所谓何事?”
万坚扫视一眼众人,沉声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件大事相商。”
“哦?何事?”众人一脸好奇。
万坚看向一旁的姜舒,道:“朝廷急需一批冬衣……”
众人听完,又激动又忐忑。
“朝廷没有任命出面,我们若将冬衣做出,拿不到银子怎么办?”
他们是商人,给钱制衣理所当然,可若冬衣做出来,没人给钱该当如何?
姜父出声道:“姜记的棉花足以够用,只是还差些布匹,再则便是人手。至于银子,姜记可做担保。”
听到此话,众人不乐意了。
“姜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白帮忙?”
原以为是桩大买卖,结果却说只需少量布匹,那还有什么赚头?且还要占用他们的绣娘工人,让他们其他生意也做不成。
权算下来,这根本就是桩出力不赚钱的买卖。
先前还担心拿不到银子众人,此时才惊觉根本没银子拿。
“是啊,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呢嘛,银子名声都让姜记赚了,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有人带头后,众人相继出言。
万坚早便料到他们会有此反应,一脸难色的看向姜舒。
第348章 表态
面对众人的误解,姜舒秀眉紧了紧,却并不慌张。
待他们愤怨一通,声音渐小后,姜舒才凝声开口:“我以璟王妃的身份向诸位承诺,姜记此次卖给朝廷的粮食和冬衣,皆是成本价,一文不赚。”
“一文不赚?那姜记图什么?”众人不信。
“图国定家安。”姜父肃着脸道。
众人听的一愣,愕然望向姜父。
姜父目光凛然的盯着他们,字字铿锵道:“漠北贼人若真来了,富商便是头号羔羊!”
“我们之所以能安稳行商,是因为有将士拼杀,有朝廷庇护。将士身死,边关陷破,朝廷自身难保,无人再护佑我们,还能安稳行商吗?”
“以漠北贼子的凶狠残暴,上京富商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洗劫。到那时,别说银子了,怕是性命也难保!”
这……
众人面面相觑,无可反驳。
漠北人的凶名他们自是有听闻。
对攻陷的城池,强抢掳掠,烧杀奸辱,无恶不作。
仅是银钱倒也罢了,可他们家中都有爹娘妻儿……
“国难当头,诸位心中还只想着谋利,良心可安?边关若破,漠北贼人提刀而来,又还能安枕几日?”
姜父的诘问,令众人羞惭不已。
当然,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边关战事传入上京时,他们也曾担忧过。可见太子亲征漠北,便想着有太子在,定能抵挡住,他们还能安稳行商度日。
至于粮草冬衣,这些是朝廷所虑之事,他们从未想过。
厅堂中沉寂了许久,与姜父交好的黄老板惊声道:“边关战事当真如此严重,朝廷当真无力承担了吗?”
姜父颔首:“大昭今年屡遭灾祸,朝廷支出庞大,早已空虚。”
的确,活在天子脚下的他们,对朝中变故一清二楚,有目共睹。
黄老板暗叹口气,表态道:“姜老板说的没错,国定家才安。黄记绸庄也愿将布匹以成本价卖给朝廷,绣娘工人随意调用。”
少赚些银子罢了,跟家人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剩下的人对视一眼,也渐渐表态。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姜记出了大头,余下的布匹按成本价折算,再一分摊,也没多少银子。至于绣娘工人……
万坚出声道:“万记无绸铺布庄,帮不上忙,便出银十万两,以做绣娘工钱。”
万记是上京老商号,财力雄厚,十万两于万坚而言,不过是一月的盈利罢了。
“多谢万会长。”姜舒又惊又喜,满是感激。
万坚道:“王妃言重,我等皆是大昭子民,理当出力。”
“与性命相拼的将士相比,我等出点银钱,实不算什么。”
“万会长大义。”姜父敬佩拱手。
万坚回敬道:“比不得姜老板……”
姜记此次的亏损,怕是难以估量。
事情商定下来,姜舒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我替朝廷和将士,敬谢诸位。”
众人见状,赶忙起身回礼:“不敢不敢。”
姜舒挺身站定,望着众人道:“事不宜迟,诸位回去准备一番,明日便着手赶制冬衣。”
众人应下,告辞离去。
从商会出来,姜舒仰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