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学着她意味深长的样子和她对视道：“万一是有人假借别人之口，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呢？”
    艾芙蕾雅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挑衅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藏着，我要是你，喜欢谁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又不丢人，除非你是怕被拒绝。”
    “既然不丢人，艾芙蕾雅小姐为什么不愿承认呢？”顾池道，“别忘了今晚见面是你约的我，我现在来了，便代表同意，艾芙蕾雅小姐还不用担心被拒绝，完全可以想什么说什么，艾芙蕾雅小姐这么优雅大方的一个人，难道连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艾芙蕾雅道，“我主动约你是怕有人拉不下脸，不好意思开口。”
    顾池：“确定不是有人自己拉不下脸，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艾芙蕾雅：“呵，别说我没提醒你，男人，你的时间不多。”
    言外之意，马上都要世界末日了，你还在这扭扭捏捏，再不表白，以后想说都没机会了。
    顾池点头：“的确，只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他们基本都在副本中度过，每天都忙着探索海域，开采资源，一转眼，又到了年底。
    时间过得是真快。
    但仔细想想，不快才奇怪。
    现实世界每周都会被“眼”跳过两天，一年总共要跳104天，比正常年份少了接近三分之一，能不快吗？
    “所以艾芙蕾雅小姐喜欢谁就快说吧。”顾池温柔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的。”
    艾芙蕾雅看着他：“你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顾池眨眨眼：“艾芙蕾雅不也是？”
    两人一见面就疯狂拉扯。
    感情这种事，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你不说，我也不说。
    直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夕阳红公会玩家杵着拐杖路过。
    “两个死傲娇。”
    顾池：“……”
    艾芙蕾雅：“……”
    公园里的路灯算不上亮，隔着十多米才有一盏，他们看不清这个人的样貌，否则高低得记个仇。
    被这么一打岔，凉亭的空气略微尬了一下。
    好在顾池和艾芙蕾雅都不是一般人，什么尴尬的场面没碰见过？
    这件事暂时扯不清就先放在一边，先说第二件事。
    稍稍沉默几秒，艾芙蕾雅再度开口道：“谢谢。”
    顾池：“嗯？”
    艾芙蕾雅：“你的雕像。”
    顾池昨天把「遗落的荣光」给她，她还没给顾池道谢。
    虽说顾池禽兽不如，可她不能没有礼貌。
    顾池目光古怪：“你专门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他让艾芙蕾雅趴在落地窗前被电，以为还要被骂两句呢，结果这少女对这种玩法的接受程度，貌似比他想象中高了不少？
    但其实，艾芙蕾雅不是不想骂，只是气氛还没烘托到位，她总不能上来就先骂顾池一句“杂鱼”，万一顾池又像昨天那样，当场再在这公园里给她杂鱼一下，免得白挨骂，她还见不见人了？
    “杂鱼”也不符合今晚她想说的事情。
    “你没发现，我们不知不觉中又向未来迈进了一步吗？”艾芙蕾雅道。
    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走向未来，但她想表达的意思显然没这么简单。
    “我们首先可以明确一点。”艾芙蕾雅道，“《葬于深海》会一直持续到末日之前，在这期间，小破游大概率不会再开新的sss本。”
    按照“眼”的说法，《葬于深海》可能是小破游为了平衡玩家实力与最终挑战的难度，专门“送”给玩家刷取资源的，那么大片海洋，一年时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探索完，可以近似地看作是“无限资源”。
    已有的都拿不完，新的自然没必要再开。
    就算之后真开了，按照《葬于深海》的难度和规格，他们可能也打不完。
    也就是说，顾池通关《葬于深海》所获得的两个「遗落的荣光」，很可能是“绝版”。
    在末日降临之前，现实世界最多只能拥有两个3级净土。
    深埋海底的乐园遗迹净土是3级。
    顾池又很“巧合”地毫不犹豫把另一个「遗落的荣光」给了她，让她将乐园净土升到了3级，正好成为沉入海底之前的遗迹。
    按下升级按钮的时候艾芙蕾雅还没想到这点，这都没什么，真正让她感到被命运束缚的是，即使想到了，她也应该还是会选择升级。
    这和将军当时因“火种计划”好几天没睡着觉一样，明知这样做会走向那个未来，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似乎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
    “我认为不用那么悲观。”顾池正准备把给夏冷说话再给艾芙蕾雅说一遍，下一秒就被少女打断。
    艾芙蕾雅：“你别说，听我说。”
    顾池：“……”
    好的，公主殿下。
    “我没有悲观，只是时间真的不多。”艾芙蕾雅道。
    她从来不是个会把情绪浪费在悲观和绝望上的人，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她也要拼尽全力闯上一闯。
    艾芙蕾雅信命，但不认命。
    所以在听将军说起造神计划时，她想都没想便决定加入。
    然后把顾池叫了出来。
    顾池没太听懂：“叫我出来和你加入造神计划有什么关系吗？”
    说着目露警惕：“你不会想从我手上薅神国之门吧？”
    艾芙蕾雅：“……”
    你以为我是你，坑起人来六亲不认，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放过？
    要是从将军那买来的神国之门和米娜丝给的都不够，她会自己再想办法。
    顾池没明白这件事情的重点。
    “你知道神国之门只能一个人刷吗？”艾芙蕾雅问。
    “知道啊，动态难度嘛。”顾池想了想道，“不过我或许可以带两个人。”
    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士别三日，六千道韵＋5级神性，只要不碰上旧神之影应该都能打。
    艾芙蕾雅摇头：“没用的。”
    顾池只试过一次，可她和蕾拉试过很多次。
    不论多少人进，不论准备多么充足，最终能活下来并顺利通关的，最多只有一个人。
    神国之门一旦变成动态难度，将会出现非常严格的即死机制，这和玩家自身实力无关，绝大部分时候你连敌人都看不到，规则也没搞清楚，人就已经被杀下了线。
    顾池带几个人进本自己或许能通，但带的人一定会死，等于奖励不变，却白白增加了难度。
    顾池懂了，这是小破游用另一种方式将神国之门锁死为了单人本，不让玩家钻空子。
    想想也对，神性本身就是小破游严加管控的核心设定之一。
    “但我还是要带人。”顾池道。
    艾芙蕾雅：“？”
    铁头怪是吧？
    我都帮你把雷踩了，你还要往雷区上蹦跶？
    艾芙蕾雅并不知道幽幽子有偷渡天赋，死了也能拿一半经验，以前不带幽幽子是因为他自己没把握，一开始他和幽幽子的关系也没有后来那么亲，现在幽幽子成了他老婆，他又得道飞升，那肯定要把少女带上，一起薅小破游的羊毛。
    但顾池没给艾芙蕾雅解释，只道：“你接着说。”
    他还是没明白这和叫他出来有什么关系。
    艾芙蕾雅发现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聪明。
    小笨小笨的。
    “我问你，你刷一个神国之门要多少现实时间？”艾芙蕾雅问。
    顾池思索道：“顺利的话，1－3个小时？”
    艾芙蕾雅：“那刷一千个、一万个呢？”
    那就是成千上万个小时。
    而一天只有24个小时，被“眼”跳过后的一年只有6264个小时，想把神性刷到10级甚至更高，他们这些参与造神计划的人，将不会再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等他们刷完神性，末日也该降临了。
    这就是她今晚叫顾池出来的原因。
    说是约会也没错。
    艾芙蕾雅不知道他们挺不挺得过这一关，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她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还没到滚床单的程度，这家伙连说句喜欢她都不肯，还想和她吹气球？
    哪有那么美的事。
    顾池是艾芙蕾雅在既定的未来中唯一愿意接受的事情。
    如果未来他们注定会搅和到一块，那她希望顾池识相一点，趁她今晚还没开始刷神性，抓紧时间哄她开心，这样即使将来某一天被这家伙骗上床，至少也是她心甘情愿被骗。
    而除了约会，这次见面也是短暂的告别。
    为了将神性获取效率提到最高，明天她和蕾拉便会返回乐园，等下一次见面，应该是并肩战斗，一起面对灾难了。
    当然，如果顾池今晚表现好，那一年之后的久别重逢，地点也有可能是在顾池送她的天帝号上。
    一年啊……
    说实话，艾芙蕾雅有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