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看着李泌,眼中满是笑意:是,但是你还可以给李亨透露一个李亨拒绝不了的理由。
李泌微微侧头作倾听状。
李林甫已经病入膏肓,他如今不能轻易动怒,一旦动怒,很容易病发危及性命。李长安抛出了这条足以在朝堂上引起惊涛骇浪的消息。
李林甫视相位如命,他不会让圣人和朝臣知道他已经外强中干了,这匹年老的狼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他不再锋利的爪牙,在其他野兽面前依然保持着凶悍的模样。
只是人生病就要看大夫,李林甫是人,他也需要找大夫来给自己看病,他瞒的过满朝公卿却瞒不过大夫,而李长安在杏坛上恰好有一些人脉能够知道李林甫的病情。
嘶。李泌倏然抬头,目露震惊。
他看着李长安,终于懂了李长安的意思。
李长安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想着借助这件事情打击李林甫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她是要让李林甫气急败坏发病。
李林甫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施展出来。
这么一想,李林甫不会直接被他家主君气死吧
就算李林甫挺过来了,要寻仇也只会找李亨寻仇,李长安照样可以置身事外看李亨和李林甫狗咬狗。
至于李亨会不会动手,李泌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被李林甫坑得多次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李亨一定不会放过能气死李林甫的机会。
万一李林甫迁怒我怎么办。李泌嘀咕了一句。
这是他唯一担心的地方,他以身入局,很难没有风险。李林甫心眼那么小,可不一定会忌惮他的身份,说不准就宁可得罪辽东李氏也要收拾他,毕竟李林甫陷害韦坚和杜有邻的时候也没见他忌惮京兆韦家和京兆杜家。
李泌陷入了回忆,李林甫好像也陷害过不少五姓七望出身的官员啊。
这么一想,风险有些大啊。
你觉得有危险就辞官跑路呗,跑到洛阳来,在洛阳没人能伤到你。李长安对李泌放心极了。
要是别人李长安不一定放心,但是李泌嘛。这可是史书认证的见势不好就辞官跑路,这辈子从年少一直顺风顺水到老死的李跑跑。
而且李泌还有高超情商,情商高到了能调节肃宗德宗两朝帝王和他们太子之间关系的高度,能调节李唐皇室帝王父子关系,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可是连李世民都没做到的事情!
所以李长安一点都不担心李泌被李林甫迁怒。
李长安拍拍了李泌的肩膀:大唐的未来就放在你的肩膀上了,能不能借此机会打击奸相,就靠你了。
李泌苦涩道:这样的话主君还是留着忽悠王将军吧,他还比较单纯。
他好歹跟着李长安这么多年了,从那年被李长安忽悠去漳县搬砖开始,他这么多年吃了自家主君不知多少大饼,早就学聪明了。
哦,那你干不干。李长安瞪着眼看着李泌。
李泌叹了口气,长稽道:为主君分忧,臣万死不辞。
没办法,王忠嗣读《春秋》,他也读《春秋》,为天下苍生,冒险就冒险吧。
大不了万一形势不好他就立刻辞官跑到洛阳躲着呗。
第170章
天宝五载三月,又是一年踏青的好时候。
今岁长安城的三月格外热闹,以往科举是在秋冬时候,所以长安要等到入了九月才热闹起来,今年却因为圣人下诏三月加开一科,所以长安城就早早热闹了起来。
无数身穿麻白圆领袍的读书人涌入了长安城,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像一条小江,这些身穿白袍,头戴乌纱幞头的读书人则像是过江之鲫一般在长安街道上涌动着。
东市街道两侧的商铺林立,身披红绿薄纱的胡姬挥着霜雪一般洁白的手腕招揽着来往行人,生着满脸浓密胡须的胡商则操着一口熟悉的长安方言笑眯眯推销着自己的货物,甚至还有几个浑身黝黑的昆仑奴在耍着杂技。
初次到长安城的人总会惊叹这座都城的繁华与开放,甚至还有一些年纪小的小郎君一直盯着胡人那与中原人不一样的脸看。并不是所有地方胡人都这么常见。
这些读书人都对未来满怀期待,摩拳擦掌认为着繁华的长安城日后必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己一定能高中进士,得偿所愿。
李亨骑马经过东市,也只是冷冷看着这些天真的读书人,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触动。
他如今已经认清了现实,也不会再如几年前一样试图拉拢举子了。
拉拢了又能有什么用,只要他略微有抬头的意思,李林甫就会想尽办法陷害他。
他那个昏庸自私的父皇为了保住自己独一份的皇权,也会任由李林甫打压他这个大唐太子。
吃了这么多次亏李亨算是看明白了,他那个父皇早已经对权力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根本不愿意分给他这个太子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