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瘦,看着真的很显小。”
曲明砚点头谢过,第二天特意找了一群人穿上便衣,“看似无意”的围在海棠树周围。
果然,早晨九点的时候,洛小池又出现了。
少年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药了,身体又瘦了一圈,似乎……曲明砚也记不起他原来有多胖。
他先是来到海棠树下,抬手拨一拨树枝根一个无人注意的平安符。
曲明砚这才恍然想起,那是一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寄畅园时,洛小池为他系下的。
那时候,洛小池最喜欢粘着他。
洛小池从一边的摊位买了一只生肖平安符,原本想系在不远处的许愿树上,但想了想,又重新回来,挑了一颗最漂亮的海棠树单独系上。
曲明砚问他:“为什么?”
洛小池说:“那边的愿望太多了,我找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单独为你祈福。”
那一日,夏风湿漉漉的,混着点滴春意,洛小池的粉色衬衫与白西装一起映在日光绿叶下,竟比那一树晚落的西府海棠更加夺目。
少年那时候大病初愈,目光盈动,甜笑看着他。
利落的西装衬托身材修长,纤细的腰只堪盈盈一握。
曲明砚目光动了动,向前几步抱住洛小池,低下头,坏心思的凑到他耳边,问他许了什么愿?
洛小池耳尖微微红,说:“我希望你的'冲动克制障碍'能因为我的血变好,希望你再也不要生病。”
曲明砚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去了一旁的佛寺为洛小池低头跪拜,也求了一个平安符。
晚上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明媚的少年正坐在小酒馆,接受别人的搭讪。
于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把人拽了回来。
回到酒店,扔在床上,狠狠给了他个教训。
那时候,洛小池明明被欺负的双腿打颤,满眼是泪,却依旧在看着他笑,问他“你吃醋了”?
其实,曲明砚根本就不懂吃醋是什么感觉。
到现在也不懂。
他是一块古井无波的石头,冷面冷情铁石心肠,到现在,却妄想留住一汪早已逝去的潋滟春水。
好些日子没见小池了……
望见人的那一刻,曲明砚的心无端颤了一下,他竟不敢立刻上去打搅人。
正盘算着应该带洛小池去哪个国家治病,就见少年拨弄完平安符,几分脱力地靠在海棠树下,嘴唇越来越白,最后,竟然有血缓慢滑出!
曲明砚吓了一跳,他慌忙跑过去,一只手揽住洛小池立刻拨打120。
然而,电话未拨出去,就被少年抬手挂断了。
靠在他怀里,少年的嘴唇越发苍白,呼吸越来越急,却也越来越弱,他问曲明砚:“订婚……顺利吗?”
曲明砚照实回答,立刻言明自己的订婚是假的。
然后,洛小池的眼睛慢慢变红。
少年唇边的血越流越多,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他慢慢抬手,轻抚曲明砚俊朗的眉眼,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不问,你什么都不肯主动说。”
“让人爱的好累……”
曲明砚落眸低着头,洛小池认真看着他,一点一点刻画他的眉眼,肩膀轻轻抖着:“海棠花落了,我还是没能赶上寄畅园的春季……”
“明砚……”
周围的保镖们慌了神,可,曲明砚不下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拨打120。
怀抱里,洛小池的心跳快到无以复加,他大口大口缓着气,然而,急促的呼吸并不能增加他肺里被不断压榨的空气。
他痛苦的打着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抖,继续喊着:“明砚……”
“如果有下辈子,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曲明砚动了动唇,可洛小池又说:“不,不要……”
少年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苍白的双唇被血染红,因为气息不稳所以抖得厉害。
他说:“下辈子,我不要再爱你……咳咳!咳咳咳!”
有血落进了嗓子眼,洛小池止不住的呛咳,他说:“明砚……”
“你好久……好久咳好久……都没有这样抱过我了……”
“你又骗我,你说过要带我看这里的……咳咳……四季,我到现在……咳咳咳……连春天都没有见……见过……”
慢慢地,他的心跳没那么剧烈了,情绪也跟着静下来,洛小池靠在曲明砚怀里,眸色逐渐变得黯淡。
口中的血不再往外落了,少年的脸上逐渐失去神采。
这时,领头的保镖才反应过来,快速拨打120。
洛小池似乎没多少力气了,他牵着曲明砚的手,嗓音被血黏住,刺痛的沙哑,驴唇不对马嘴的喃喃着:
“人道……洛阳……花……似锦……”
“偏我来时……不……逢……春……”
救护车赶到,洛小池的手慢慢在曲明砚手里落下去,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洛小池被推上救护车时,曲明砚的表情始终是麻木的,他抬手,有些慌乱地推了下眼镜,似乎在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所有事发生的太快太急太过突然,他甚至怀疑这本身就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梦醒了,洛小池就还躺在他身边,厚脸皮的亲亲他对着他笑。
问他:“明砚,今天可不可以晚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