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隻把泡面塞进桌肚里,“不是现在吃的。”
虽然每次周随对梁隻说话声音有些大,但是梁隻每次都回的很平和,就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撬动他的情绪一样,这种一脚踢在棉花的感觉让周随莫名烦躁。
梁隻忽然扭头看着他,“周随,你明天晚上回家洗澡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在校门口取个快递?”周随是走读生,晚上一般都是回家洗澡。
梁隻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周随却因为刚才心里面憋着一口气还没有得到疏解,不耐:“没空,你就不能自己周五放学自己去拿吗?”
梁隻眼里闪过失望,“周五就来不及了。”
周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急用?”
梁隻诚挚地点了点头。
周随脸一扭,“不帮。”随后趴在桌子上。
但是第二天晚上,梁隻去教室后就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快递。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自己的快递,眉目没忍住轻轻弯了一下。
“这么开心?”周随刚从厕所回来。
梁隻敛了一下笑意,道:“谢谢。”
周随道:“不用,买的什么?给我看看。”
梁隻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还不想拆。”
周随将他拙劣的借口看着眼里,心中又闷了一口气。
周四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水喝太多的原因,四十分钟的晚自修,梁隻才上到一半就想去上厕所。
跟老师简单报备了一下,梁隻走去了厕所。
因为急着上厕所,梁隻走得有些急,却在刚拐进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目光闪动着,视线定定地落在里面的人身上。
宋莘就靠在洗手台的瓷砖上哭泣,但他哭得没有声音,不过泪水打湿了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走得太急脚步声有些大,他察觉到宋莘梗了一下脖子,随后偏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似淬了冰那么冷。
只一眼,就让梁隻心里生出一种侵犯别人领地的罪恶感。
他深知宋莘赋予自己的权利在此刻并不适用。
梁隻迅速别开视线,想假装没看见转身离开,可是才微微转过身去就被人拽住了,两手交握的一刹那,梁隻听到了自己那如鼓鸣一般的心跳声。
几分钟后,梁隻和宋莘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抬头可见漫天的星光散落整个世界。
梁隻将手搭在天台外围的瓷砖上,看着下面的校园主干道,没说话。
宋莘就站在他旁边,他能清楚地听到宋莘哭过后吸鼻子的声音。
梁隻双手绞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宋莘,他大概猜到宋莘也许还没有从妈妈去世那件事走出来,毕竟他也经历过丧失至亲的痛苦,所以他能理解宋莘的心情,同时他不知道宋莘对妈妈有什么样的精神寄托,不然宋莘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静到仿佛只有缓缓吹过的风声。
梁隻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平时就嘴笨,现在面对的是宋莘,他就更害怕说错话了。
梁隻打了好几遍腹稿,最后又都被自己通通否定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带着鼻音的磁性嗓音在左侧响起,梁隻绞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梁隻侧头望着宋莘,真诚道:“不会。”
宋莘:“可他们告诉我要看开点,要开心。”
梁隻注视着他,“可是这道题目的答案由你主宰,我觉得,你不开心也没关系,”他顿了一下,像是为了表明某种决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宋莘听了这话,看着梁隻明亮的眼睛,他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着,鼻子忽然发酸。
妈妈去世后,亲戚告诉他要坚强,开心点;老师开导他要豁达,开心点;同学告诉他要开心。可是梁隻告诉他,不开心也没关系。
心间某个空缺的角落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宋莘把鼻间的酸意强压下去,深深地望着梁隻:“你可以抱抱我吗?”
梁隻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张开双臂,十分郑重地把宋莘搂进怀里。
身体相碰的瞬间,梁隻本来就如同小鹿乱撞的心跳此刻更是不受控制,活像脱缰野马,又似急奏的琴弦。
两个人相拥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但还是保持着四目相对的模样。
梁隻的眼神太过纯真又似乎裹满了温暖,宋莘忍不住又想多索取一些。
宋莘目光深沉:“梁隻,今天是我生日,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其实他今天情绪崩溃不仅仅是因为妈妈去世这件事,而是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按照设想,这个时候妈妈早就让司机来接自己回家,然后他会在妈妈温柔的目光中吹灭16根蜡烛。烛光映在妈妈柔和的眉眼上,最后妈妈会看着他,对他说:“宋莘,16岁生日快乐。”
但是现在这一切如同飘浮在空中的泡影,风一来就破灭了。
而他爸爸从小充当一个“有名无实”的身份,从小到大对他十分严苛,从来没对他笑过,宋莘从来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温暖。宋莘觉得他这辈子得到的温柔和温暖以及关爱,都来自妈妈,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
上课的时候,宋莘没忍住看了好几次手机,从早上等到现在,那个人一直没有给他发消息,连最简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