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咱们都听得多了,黄花大闺女被带着,不是被凌虐就是受不了羞辱自尽的,太子殿下见得肯定更多,哪能想不到?”
“听闻那劫匪也是胆大,时不时砍下那未来太子妃的手脚送去,太子也是人,时不时收到心上人的一截断肢,哪能不气病呢。”
“也是可怜,咱们这太子,听闻很不错呢。”
夜里要下渔网,几个船工被吆喝走了,只留姜卿意死死抓着门框,不可能的,太子殿下会认不出来那断指不是她的吗?
姜卿意刚安慰好自己,又转念想到,情急之下,谁会细细去辨认呢,尤其带着血,沾着碎肉,换做她,她也要熬不住了。
真的病重了吗?
还是被人趁虚而入算计了?
姜卿意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太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饮下一杯毒酒,然后躺在一具够两个人并躺的棺材里,吩咐蓝溯。
“等找到了阿意,便让她与我同葬,生同裘,死同穴。”
不要!
不要!!
姜卿意哭着想把他拉出来,却根本拉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棺材那厚厚的盖将他盖上,然后有人拿来长钉,一点一点,将棺材钉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
“不要!”
姜卿意从噩梦里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小船能走快些。
如此几日,都是这样恍恍惚惚的状态,直到船靠岸补充食物。
姜卿意决定不坐船了,她要雇一匹马,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车马行有各种马可以选,姜卿意挑了一匹温顺的枣红马,交了银子,然后寄存马去买路上的干粮。
刚走到一道狭窄巷子,姜卿意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回头,果然,是之前车马行的人!
“小娘子怎么独身一人买马,是要去哪儿呀?”
“路途凶险,不如哥哥们送你一程啊?”
“就是,哥哥们也不收你的银子,只要你肯给我们睡一睡,我们保证给你平安送达。”
“瞧瞧小娘子这手,这脸蛋儿……”
几个人吞咽着口水,嘿嘿笑着逼近。
姜卿意攥紧这一路做的药粉,小心的往后退,可他们来的人太多了,前面有,后面还有,这不像是只劫色。
她脸色微白,“你们认出我了。”
几人一顿,没想到这就叫她发现了,倒也不装了,“小娘子,对不住了,有人买你的命,今儿你是走不出去的,这镇上……不,连着周围这十几个镇子,包括你坐的船,一到渡口,全是要你命的,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不如跟了我们,吃香喝辣总少不了你!”
姜卿意手轻轻一抖,在男人伸手来抓她时,手里药粉一撒。
那几人顿时头晕目眩。
姜卿意狠狠推开面前的人就往外跑,但后面的也不急着追,猫捉耗子一般,“那你可要快点跑,其他人可不像哥儿几个这么好性子!”
姜卿意跑出来,这才觉得大街上好像每一个看她的人眼神都不对劲,她甚至不知道该着谁求救。
而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人都在逼近。
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姜卿意死死咬着牙,她不能死,她还要回去救太子殿下,她死在这里,太子殿下就真的活不成了!
“我……”
手腕陡然一紧,姜卿意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按进了一个滚烫又熟悉的怀抱,那里有她眷恋的安全感,仿佛只要靠近,她就不用再强做坚强,可以放声大哭了!
“方才动手之人,杀无赦!”
“是!”
姜卿意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几个起跃间,已经在来到了小镇外。
刚停下,姜卿意便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
“想哭就哭吧。”
越修离拥住她,声音嘶哑。
但姜卿意只是摇摇头,不想哭了,看到他并不是跟传闻一样病的快死了,沉甸甸的心终于松了,也不想哭了,就想这样抱着他。
越修离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任由他抱着,直到西舟他们回来,姜卿意才松手。
“县主没事就好!”
“那殿下,我们何时回京,东宫那边越来越放肆了。”
姜卿意听不懂,却看得出这一行人的风尘仆仆、疲惫至极。
“稍作休整,回京之事,不急。”
越修离吩咐。
蓝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了然一笑,“知道了,前边再走二十里有渔村,今晚先在那儿安置吧。”
上了马车,姜卿意没急着询问她被掳走之后的事,而是先去探他的脉搏,他命火颜色不对,应当是受了伤。
手指才刚刚搭上,越修离手腕一翻,将她的手拢在手心。
“这段时日,害怕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姜卿意刚压下去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但下一秒,便被温热全部舔舐而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他的命
有那么一瞬,姜卿意觉得指尖儿都是酥酥的,眼泪一下就没了。
“也不是特别委屈。”
姜卿意说起这一路,其实大部分时候,关定海都没怎么虐待她,只是不给饭和药吃罢了,她扛得住。
况且最后,她还坑了他一把大的,都扯平了!
越修离看她细数自己不委屈的原因,轻轻笑起来,也亏得这个傻姑娘这么会安慰自己,不过也是,没有这份坚强,她熬不过边塞那些年的。
一想到她在边塞受苦被欺负时,他同样在边塞,心尖儿便密密麻麻的酸。
“歇一会儿,到了孤叫你。”
越修离轻笑。
姜卿意这段时间的确寝食难安,如今一颗心完全放下来,所有的睡意都找上了门,嘴里说着不睡不睡,结果靠在他肩上没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
马车进入渔村安置。
渔村很小,听驻守的渔民说,这里常有大浪打上来,所以他们也不是长住这儿,只是出海补给时会在这儿停留休息,所以这里的空房子随便他们挑,只要不损坏就行,反正也住不久。
西舟立即让人去采买食材和必须品。
“殿下不去歇会儿吗?”
蓝溯道,“这些时日殿下几乎没怎么合眼,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县主,您也该好好补补觉,否则等那边发现你根本不在东宫,那才是麻烦的时候。”
越修离并未在意,手指无意识的敲在一旁的石桌上,“关定海的死讯传出去了吗?”
“殿下放心,北风亲自去办的,如同他当年给皇上提议处置武安侯的办法一样,枭首挂上了城墙,剩下的四肢各自分散喂了狗。”
“盯着去给他收尸的人。”
蓝溯知道,他是想借这次机会,将关定海余党清除干净。
“北风这次又弄丢了县主,自责的差点没自尽,殿下尽可放心,他绝不会再办砸了这件事。”
“不,等京城那边暴露后,孤亲自去处置那些人。”
蓝溯手一抖,羽毛扇差点落到地上。
殿下这是要引京城的人动手,好直接反扑啊!
“这样,是否太过凶险了。其实武安侯的事,到现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而且不论勋王还是关定海,都绝不会再供认出任何人。难道殿下当真要追究到底么?”
蓝溯没敢说完。
追究到底,那就意味着,跟皇上反目。
他已经是太子了,他还想做什么,造反?逼宫?将自己的名誉与将来,都搭上去么?
越修离淡漠的摩挲着一侧的酒盏,酒色清亮,是农家自己酿的酒,烈,又烧喉,不会喝的人要呛得流泪,会喝的人也觉烧心。
他凤眸蕴聚着暗色交织邪气,没有回答蓝溯,因为房门拉开,姜卿意醒来了。
有食物的香气传来,姜卿意吸吸鼻子,“是不是北风来了!”
“他替孤去办一件事。”
“殿下没罚他吧?”
姜卿意过来,有些忐忑,“这次不怪他,说起来,是我多管闲事拖累了他。”
越修离淡淡‘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去用膳。
护卫里有个海边出身的,很擅长料理这些海货,熬得粥也软烂鲜香,姜卿意不能多吃这些,还特地炒了几个菜,都很美味。
姜卿意痛痛快快吃了个饱,然后难得空闲的,跟越修离去散步。
夕阳的金光将海面渡上一层金色,沙滩上有铜板大的沙蟹成群结队的爬过。
“殿下抱我上去!”
姜卿意指着前边的大石头说道。
越修离掐着她的腰将人放上去,“瘦了。”
“腰细了吗?”
“嗯。”不盈一握,细软的厉害。
姜卿意吃吃的笑,往前一倒,被他掐腰扶住,然后她便吻上了他的唇。
刚沐浴过,身上还有湿润的水汽,让他一贯的冷香都变得那么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