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凌又给他添了茶,爽快道,“许主任,不,现在要叫许区长了,我这个人性子就这样,合得来的,对脾气的,随便你安排我什么职位,我都愿意干。不对脾气的,你给我再大的官我都不干。现在在地产局要不是有张雅文在市里帮我撑着局面,我也很难的,区里争取不到资源,许多要留口子的项目,我都很难操作。局里人事关系也复杂,周超经常越过我直接跟下面几个副局长联系,他当我不知道呢?所以,坦白说,我也不想干。”
许晏清端着茶盅听着,也明白了,便道,“你先等等,等我找机会安排。”
岑佩凌说了声好。
明人不说暗话,两个人推心置腹把事情说明白了,也就准备散了。
从茶室出来,潘毅骏仍陪着许晏清,岑佩凌知道他们俩关系好,于是主动告辞。
许晏清和潘毅骏都没开车,潘毅骏问,“我陪你散散步?”
许晏清点了点头。
潘毅骏等到终于没了旁人,才问他,“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许晏清道,“就是等,耗时间,一次不行两次,无非是财产问题,我什么都不要,她最后也得同意。”
这其中还有别的关键,他却是不能说的。
潘毅骏叹息了一声,好友这些年在婚姻中的失意,也让他感同身受。
每次来沪,或者去京城看他,都很少再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说是深沉内敛,其实也是另一种抑郁寡欢。
两个人路过一家扬州菜馆,许晏清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去扬州吗?”
潘毅骏道,“记得。”
当年管委会最后一次年会,是去扬州开的。
那时候都知道了管委会要拆并,于是大家就放得很开。
周主任在晚会上带头起哄,拍着许晏清的肩膀道,“晏清啊,你和小夏结婚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当着全管委会同事的面,他主动揽过了她的肩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夏瑾娴也想喝完,却被他拿过了杯子道,“小娴喝不多,我代她吧。”
结果周主任道,“不行,你代的话,得三杯。”
他于是问邵主任,“领导,你说呢?”
邵主任笑道,“你现在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己想喝就说吧,三杯不为过。”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可以走一辈子。
夏瑾娴那时候还青涩得很,难得成为众人目光焦点,还有些不自在。
她端着酒杯回到自己那桌,被她的好友关梓悦等人取笑。
她当时红着脸问,“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关梓悦说,“早就知道啦,你们两个不是一起手牵手逛商场吗?上次刘婉君和钟玮怡回来的时候说的,你不够朋友,要不是后来我们也看到了,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她被流言蜚语裹挟,他也是有责任的。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经历了一番风刀霜剑严相逼。
钟玮怡和刘婉君当时就暗中酝酿着,要给她致命的打击,而他的父母,则遇到了这对趁手的,借刀杀人的兵器。
他实在是不够好,才让她最后选择了放弃。
她大概是恨他的。
所以再见面,连正脸也不愿意给,一句问候都不曾有。
而他,也不敢面对她的恨意。
许晏清问潘毅骏,“那次她在档案局被人陷害的时候,来找你,是不是特地让你别跟我说?”
潘毅骏面对好友的缠问,点头道,“是的。”
许晏清再度负手,长叹了一声。
潘毅骏看着他们俩从相爱到别离,如今各自成家,虽然许晏清在办离婚了,但是夏瑾娴后来也结婚了,应该也有了家庭和孩子,自己好友再这样执着,到底是无意义的。
他劝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许晏清摇头。
曾跟她筑过爱巢,体会过什么叫家的温暖,而后经历了八年的冰冷岁月。
若是连这段温情都放下了,他于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牵挂?活着都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了。
回忆过往,许晏清道,“那次从扬州回来我就感冒了,她每天为我烧粥煎蛋,叮嘱我吃药。后来每次我感冒了,韩韵却只是把我赶出去住,好像我愿意跟她一起住似的,你说,我怎么忘记她?”
潘毅骏张了张嘴,的确说不出话来。
当时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夏瑾娴还特地私下里问过他,许晏清是不是为了她才选择去的新区。
他是知道许晏清为了她的出路,才委屈自己进了区里的,便告知她,为了帮她争取一个好职位,许晏清算是尽了全力。
那会儿许晏清已经小有名声了,许多地方抢着要他,可他最终选择去区里。
夏瑾娴被安排进了区府办的综合科,许晏清特地请了区长出面关照,留下了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刘婉君也在争,她因为没有编制,就由她的父亲,新区资产委副主任刘庆先出面做了许多工作。谁成想许晏清横插一脚,让刘庆先的算盘落空了。
这也导致后来,刘庆先跟着李芸,把许晏清和夏瑾娴棒打鸳鸯,还洋洋得意。
毕竟,自己女儿想要的位置被占了,刘庆先心眼又小,咽不下那口气,当然会使些手段,出一出胸口的这股子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