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彦推开卧房门,把食盘放下,深深吸气。
这么多的食物,他得一个人吃完。看来要长胖。
叶长庚在信里有两个安排。一是要朱彦给楚王妃叶娇捎信,说太子在找袁承嗣。二是要朱彦伪装出叶长庚一直在驿站的假象。
第一个好说,这第二个……朱彦努力吃完饭,把空空的食盘送下楼,丫头文心又递给他一盘。
“这是朱大哥的饭。”文心双手托举食盘,“请用饭吧。”
她乖巧地看着朱彦,等朱彦吃完,好收拾盘子。
朱彦再吸一口气,同时悄悄把腰带松了松。
看来不只是长胖,这么吃下去,他得撑死。
京都近日很安宁。
外事方面,大唐与突厥战事已停,正在商量和议的事。突厥要娶长公主李娴雅的女儿舒文,但是因为聘礼数额谈不拢,正在僵持。
内朝在查刘砚贪腐案。
因为贪腐的银子里查出了圣上御赐的马蹄金,崔玉路便按照当年内廷和礼部的封赏名册,一家家查证。
京都的宗室或者官员,大多都对得上。
京外的,收到文书后也都派人把金锭送来查验。
余十多家,没有交金子。
崔玉路拿着名册去见李策,请他帮忙分析。
崔玉路目光灼灼,指着一个名字道:“这家先前被圣上嘉奖的豪商,说是家族败落,金锭被孩子切割卖掉,换成米粮了。”
他摇着头,愤怒又惋惜。
毁坏御赐之物,理应处死。
李策了然道:“的确是这样。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把金锭供在案上,不如买来米粮果腹。上天已降下惩戒,朝廷就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责了吧。”
这短短的一句话,保住了那家豪商的性命。
崔玉路再道:“还有先太保家,也不肯拿出金锭。说是先太保死时,攥紧圣上赏赐的金锭,死不放手。他们家没办法,只好当作陪葬品,一并埋了。”
太保显然没有资格用御赐之物陪葬,但圣上与先太保亲厚,大约也不会责罚。
“总不至于开棺查验,”李策注视名册,指向一处,“本王倒觉得,该查查这人。”
“袁承嗣?”崔玉路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的家产已经被全部抄没,下官命人去库房查找,没有见到御赐马蹄金锭。”
崔玉路不自在,是因为袁承嗣原是崔玉路的上司,被崔玉路弹劾揽权纳贿、卖官鬻爵,才抄没家产、流放南地。
即便自己行事正派,即便对方咎由自取,但他还是会有些不安。
“先查查他在哪儿。”
李策话音刚落,便见叶娇走进来,手里扬起一封信。
“哥哥写信过来。”她面色红润,因为收到兄长来信,心情很好。
信已经拆开,李策并未避开崔玉路。
他低头看信,神色有一丝惊讶,一丝凝重,最后无奈地苦笑,对崔玉路道:“巧了,袁承嗣在剑南道。”
剑南道瘟疫横行,剑南道有太子李璋。
但叶长庚在信里说,他会暗中寻找袁承嗣,也探查太子的目的。
崔玉路有些担心:“眼下如果找不到袁承嗣呢,就没有办法了吗?”
线索中断,大理寺卿毫无头绪。
李策正要开口,见叶娇负手走来,便含笑等她说话。
叶娇学着他们认真讨论的样子,正色道:“既然查到袁承嗣,那便是跟卖官有关。既然跟卖官有关,便说明有更高品阶的官员,牵扯其中。崔大人当初把河南道官员升迁挪动的账目做得那么细致,如今如法炮制,把京都官员的做一遍,不就成了?”
哪些升迁,因何升迁,被谁举荐,都有据可查。
只要细心些,必能发现蛛丝马迹。
崔玉路定定地看着叶娇,似走在狭窄的山间小道,突见前方豁然开朗,山崖退避、空谷宽阔,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整个京都,不过是河南道的缩影罢了。他能查,也不怕查!
崔玉路忍不住便要施礼,道:“王妃高见。”
叶娇回礼,道:“崔寺卿辛苦。”
崔玉路举步离开,与一人险些撞个满怀。
那人手里抱着竹编的篮子,里面用红绸包着什么东西,他跑得快,满脸喜气,前面引路的楚王府管家,也很开心。
因为撞到崔玉路,那人连忙退后一步请罪。
“你是雍州来的?”崔玉路道。
帝师和崔颐都在雍州,作为崔氏子弟,他常去拜见。更何况崔家奴仆穿的衣服,也有统一式样。
“正是,”那人笑道,“小的来报喜。”
“什么喜?”叶娇已经从屋里跳出来,李策也满脸笑意,看向对方紧抱的提篮。
如果没有猜错,那提篮中放着红纸包裹的鸡蛋,用来向亲族汇报生子喜讯。
果然,那人郑重磕头道:“回禀王妃,昨日傍晚,赵王妃平安诞下麒儿。赵王妃说,要让小人把喜讯第一个送进楚王府。”
“她生了?”叶娇的声音响亮得很,惊飞了几只院子里觅食的鸟。
她喜滋滋去接提篮,又扭头看李策,难以置信又满心欢喜地传达喜讯:“赵王妃生了!锦儿生了!麒儿?麒儿是女孩对吗?”
因为有麒麟送子的典故,人们喜欢称女为麒,男为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