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他们带走了叶娇安排来的护卫丫头。
林母追出去,询问是不是自己儿子做错了事。如果是儿子的错,她愿意去给王妃磕头认错。
一个护卫简单道:“林小大人以后专心为兵部做事就好。他吃朝廷的俸禄,不能留在楚王府。”
“被赶走了啊?”
六皇子李璨轻轻吹干信笺,慢条斯理道。
前来汇报的随从目露嘲讽:“忠心耿耿跟着人家,只不过昨日稍稍办错一件事,就被赶出来了。”
办错了事,自然是指负责侦察消息,却没能预先探听到皇后的计谋。
但是打听宫中的消息,何其艰难?李璨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杜潇然同御厨说话,御厨割伤手指。
别的事,一无所知。
看来李策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和他一样,还不够多。
叶娇过于苛刻了。
李璨点点头,用火漆印章封好信笺,悠悠道:“真是个小可怜。”
这声音语调,竟像是同情起对方了。
“但是也有可能,”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是叶娇的计谋。”
随从面露警惕:“计谋?”
“楚王妃不仅漂亮,还要变聪明了。”李璨有些烦闷道,“知道我对林镜动了心思,就把他赶出来,让他来投靠我,顺便套取消息?”
李璨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惑不解道:“我有那么傻吗?”
随从不敢应声。
他可没有资格评价六皇子傻不傻。
李璨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看看谁?
林镜?
随从面露疑惑:“殿下不是说,这是叶娇的诡计吗?”
“怎么?”李璨扬起雪青色的衣袖,把手中的信笺递给随从,施施然道,“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中计。”
这是美男计啊,可不要错过了。
随从目瞪口呆。
“两封信,”李璨正色道,“一封送去雍州,一封送去河东道。两拨人马,务必要用最快速度。”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最早传来的消息,所以他的消息,必须最快到达。
随从应声离开,李璨果然也离开。
他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撑着伞,向林宅的方向缓缓行去。
李璨感觉轻松自在。
宫中的父皇自有别的兄弟守护,他可以随心所欲了。
只不过两柱香后,李璨在林镜宅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林母只把门开了一条缝,有些歉意道:“这位公子请回吧,犬子谁都不见。”
李璨并不恼怒,他含笑问道:“林兄弟看过我的名帖吗?”
林母不识字,也不认得六皇子殿下,她弯着腰,有些过意不去道:“看过了,不过林镜脾气不好,这会儿躺着谁都不见。”
“无妨,”李璨收回名帖,看了一眼天色,“明日我再来。”
林母顿时心生愧疚。
儿子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个华贵美貌的公子等在门口呢?
她试探着道:“公子如果不嫌弃,家里还有两碗红薯粥,你来吃一碗?”
李璨很松弛地笑了。
他见过红薯,还没有吃过红薯粥呢。
不过——
“我把粥吃了,林镜就没有了。”李璨有些难为情。
他生得好看,此时唇角微抿,脸上的神情让人觉得又怜又心疼,恨不得剜心给他。
林母连忙把他让进去。
“林镜说了,他不吃。”
李璨便跟着林母走进去。
宅院不大,三间土房,两件茅草屋。
院子很整洁。
长安人喜欢槐树,但这里种着一棵白杨。
白杨挺拔,直直向上,似要长到天上去。树下有一块绿茵,垒着个石头圆桌。
林母用抹布把桌案擦了好几遍,才端来一碗红薯粥,一碟咸菜。
李璨很有礼貌地答谢,林母看了看,觉得有些寒酸,又立刻到门口去,从屋檐下取出一块槐树木头,摘了几朵木耳,煮熟了拌上盐,给李璨端过去。
“公子也在兵部做事?”林母退到一边,询问道,“林镜不懂事,如果有什么事冒犯了您,请公子担待。”
李璨笑着回答道:“鄙人同林镜一样,在朝廷做事。这粥看着就好喝,是伯母亲自熬的吗?”
他端起粥,还没有送到嘴里,身后便窜出一个人影,抬手打过来。
李璨似有准备,像一只华丽的蜂鸟,他猛然跃起避开。
宽阔的衣衫软软地挡住林镜的拳头,李璨已经跳开四五步,手中却还端着碗,低头吃一口粥,抬头顽皮地笑道:“你肯见我了?”
林镜没能打掉李璨的碗,却并不罢休。
“这是私宅,请六殿下离开。”
他的表情冷漠,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意思:放下碗,滚出去。
“六……是六殿下?皇子?”林母张口结舌,脸色发白责骂林镜,“快给六殿下跪下!”
“不要紧的伯母,”李璨安抚林母道,“我是好人。”
“你来干什么?”林镜满脸提防。
“听说你被楚王妃赶出来,”李璨满脸无辜道,“我来安慰你啊。”
“不劳殿下费心。”林镜一面说话,一面把桌案上的咸菜和木耳收起,交给母亲。
林母紧张地接过来,转身避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