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暴躁的白昭仪最先走出去斥骂。
“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白统领呢?”
禁军统领白泛兮,是白昭仪的父亲。禁军出了事,最着急的人是她。
“回禀娘娘,”那禁军小头目木然道,“白统领奉旨出巡晋州,严副统领病了,如今是鲁长史安排调令。”
“鲁长史?”
那便是鲁家的人。
白昭仪转过头,在宫妃中寻找鲁氏的踪影。
自从鲁氏一步登天册封淑妃,越过她这个九嫔之首,白昭仪已经不满许久。
万万没想到,皇帝先送座巍峨壮丽的水芸宫给她住,转头就封了贤妃淑妃。贤妃住的,还是她以前的住处云雪阁。
大房子怎么抵得上妃位品阶?
但白昭仪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昭仪娘娘不用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杜潇然对她施礼,“淑妃娘娘病了,一早告假。”
白昭仪蹙眉转身,面露疑惑看向皇后。
病了,告假?然后禁军就敢围住立政殿了?
“娘娘,她,他们……”白昭仪向皇后走去,神色慌张甚至踩到衣裙。
“对,”皇后看着宫外,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他们要谋害太子,逼宫篡位。”
白昭仪身子一软,便斜斜坐在地上。
逼宫篡位这句话一说,更多的嫔妃哭起来。皇后蹙眉,杜潇然柔声道:“各位娘娘莫要因变生乱,失了礼仪。”
她的声音温和又沉静,嫔妃们小声抽泣,不敢再大喊大叫。
白昭仪忽然又起身,急急道:“我要出去,出去!瑾儿还在水芸宫呢!”
做娘的人如果遇到危险,往往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白昭仪的儿子李瑾,是最小的皇子。因为受宠,五六岁了,还住在生母宫里。
皇后正要开口制止,白昭仪已经大步走出去。
她可是在白府长大的,什么刀枪棍棒的阵势没有见过?这几个禁军,还想拦她?
令白昭仪没想到的是,禁军的长刀刀尖,就差顶住她的脖子了。
“请娘娘在此稍候,不要离开。”那禁军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刺!刺给我看!”白昭仪不管不顾道。
禁军毫无退让的意思,竟然真就向前刺来。白昭仪花容失色向后跌去,忽觉腰部有人托了一下,助她站稳身子,把她向后拉去。
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的贤妃娘娘。
那是楚王李策的生母。
“妹妹莫慌,”贤妃安抚白昭仪道,“有圣上和皇后在,我们就安心等待吧。水芸宫距离东宫和前朝都很远,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既然是逼宫,那东宫和前朝就首当其冲。她们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起码,分出胜负前,很安全。
白昭仪这才稍稍安心。
她挽住贤妃的手臂,心慌意乱地走回去。
“你慌什么?”皇后见她受挫回去,也斥责道,“本宫还没有慌,你们都给我抖擞起精神。宗室大臣会去南薰殿护驾,太子也会稳住朝局,先顾好你们自己,别添乱!”
话虽如此,但皇后心中怎能会不慌?
“潇然,”她扶着杜潇然的胳膊走进内室,低声道,“看来小陈子把话带到了。”
真是笑话。
魏王以为收买人心那么容易吗?当他第一次派人给小陈子送去东西,皇后就知道了。
圣上突发疾病的真相,想必断了李琛的后路,让他不得不破釜沉舟。
这是太子必须冒的风险。
在继位之前,拔除前朝后宫李琛的势力,把鲁氏连根拔起。
杜潇然低头道:“娘娘运筹帷幄,比那些连横合纵的谋士,也不遑多让。只是,奴婢担心……”
“你担心璋儿。”皇后点头道,“本宫又何尝不担心呢?但你放心,璋儿能把赵王府的护卫训练得在骊山克敌制胜、强过李珑的私兵,他自己的太子亲兵,就绝不会差。”
皇后说的,是李策带着赵王府的护卫,去骊山救刘砚的事。
“可是……”杜潇然却仍然紧蹙眉头。
她二十来岁,身量高瘦,时而朱唇紧抿,时而左右逢源地笑,做事滴水不漏,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
皇后对她,会宽容一些。
“可是什么?你大胆说。”
“可是李琛事先已散布太子殿下晋州私藏臂张弩的谣言,以至于人心思变。如果他再伪造诏书,说是奉圣上口谕废黜太子,东宫那些亲兵,必会有所忌惮。人心涣散之下,就难了。”
皇后的手指骤然攥紧,紧握杜潇然的手臂,脚步停在原地,看向女官。
她们两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一样的担忧和恐惧。
一样的无措和惊慌。
叶娇告诉自己不能慌。
有严从铮在,召集禁军很容易,甚至在他挥刀杀人的威压下,大明宫的宫门也已经打开。
看守宫门的禁军跪在地上,招认了宫中的情形。
“魏王不准朝臣出紫宸殿,他带着兵马去东宫了,传圣上诏命,废太子。”
圣上要废太子?
这消息让严从铮的兵马怔怔地相互看看,按紧刀柄的手也有些迟疑。
“圣上不会废太子!”叶娇扬声道,“这是矫诏,是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