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失言,李琛对鲁逸施礼道:“本王的意思是,太子狗急跳墙,难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哦,这个嘛,”鲁逸的手指捋顺胡须,摇头道,“太子为人仁孝英明、知书识礼,又有三师教导,绝不会谋反。”
李琛静静地听着,这些有关太子的赞赏,像一颗颗石头,砸在他心上。
而此时此刻,同样是皇子,砸在赵王李璟心头的,却是无止境的泪水。
侍疾两日,他的泪水已经哭干,却觉得心头仍在掉泪。
昨日因为哭得太厉害,皇后把他赶走了。今日他又来,不敢哭,就把父皇以前责骂他的事,全想了一遍。
想了一圈后,觉得父皇当初骂得不够狠,痛恨自己太不听话,又自责地要哭。
这时林奉御诊脉出来,频频拭汗,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李璟拉住他,带他到柱子后说话。
“父皇怎么样?”李璟急切地问。
“微臣……”林奉御垂着头,目光躲闪道,“恕微臣不能透露。”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透露?”李璟急得跳脚,“你就说,什么能治父皇的病?我府里还有一支天山雪莲,能不能用上?或者,你需要别的什么珍奇药材?就是龙角,我也能去南海找来。”
总之,无论你需要什么,只要能救活我的父皇,我都可以。
林奉御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是道:“赵王殿下,微臣赶着去熬药,不能误了时辰。”
“李璟!”一个严厉的声音制止李璟,他哆嗦了一下,扭过头,见皇后从内室走出来。
雍容华贵、气度不减、凤仪万千。
李璟万分委屈地转身,哽咽道:“母后,父皇他……”
“你放心,”皇后示意他过去,温声道,“母后已请大师卜卦过,圣上会逢凶化吉,性命无碍。”
李璟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突然道:“确定吗?准吗?我府里还有一位仙师,要不要让他也算算?”
皇后闻言有些不悦。
她扶住李璟的手臂,慢慢走回贵妃榻,缓缓坐下道:“信得过,当年你二哥有灾——”她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叹息道,“你二哥怎么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李璟似乎不太在意,“他好手好脚的,幽禁东宫而已。就算有臂张弩的案子闹心,儿臣也听说今日朝堂上,叶娇已为他翻案了。眼下还是父皇重要。”
“叶娇……”皇后点头,若有所思道,“楚王这未婚妻,还是有些本事的。回头,该让太子亲自登门,到安国公府拜谢。”
虽然这么说,但皇后的神情并未放松。仿佛正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海,见雨后转晴,却忧心更猛烈的风暴。
“不用,”李璟耸肩道,“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叶娇脾气很差,二哥还是少去见她。”
上回不就打架了吗?
李璟到现在还记得,他和李策跑去晋王府,见李璋被叶娇扎得浑身是血的模样。
希望这次叶娇立了功,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待他日李璋登基,也能念着这夫妻俩的好处,不再为难。
皇后看着李璟,神情依旧惴惴,忽然问道:“你府上,一切还好吗?”
“承蒙母后挂怀,”李璟垂首道,“一切都好。”
“听说你们断了养身的药?”皇后又问。
所谓养身的药,便是之前为了生养子嗣,吃的补药。
自从李策请林奉御为李璟诊脉后,他们已经不再吃那些药。并且按照林奉御交代的,克制欲望、静养身体。如今崔锦儿已经怀孕,他们更不会吃那药了。
原本就连断药的事都瞒着,却不知母后如何知道了。
听皇后问起,李璟忍不住想跟母亲分享心中的喜悦。
或许说了这事,冲一冲喜,母后和父皇的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母后,锦儿她……”李璟说到此处,忽然又想到李策的嘱咐。李策说王妃有孕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任何人”,包括母后吗?
有个大好消息,却不能与人分享,实在是憋闷得很。李璟想让父皇母后知道,想让天下人知道,他有后了,他能生养,他是个男人!
他那么爱去花街柳巷,有个重要原因,便是想证明自己喜欢女人,且身体能行!
想要炫耀的心情和对李策的承诺让李璟的脸色几番变幻,皇后蹙眉道:“锦儿怎么了?”
“不……”李璟用尽全部心智胡编道,“锦儿和儿臣不是不想吃药,是换了别的药吃,也都是大补的。像制首乌、杜仲、冬虫夏草、鹿血什么的,都有。”
这么多补药,听着都让人头大。
皇后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看着李璟,欲言又止,最后轻拍他的手臂道:“补药吃多了,也不太好。你们……注意身体。”
“母后放心!”李璟的心情好了些。
“你二哥那里,”皇后斟酌着,低声道,“若有什么,你可要记得一件事。”
“母后请说,儿臣听着。”虽然岁数不小,李璟在皇后面前,还是一副孩童样子。
皇后眼含深意:“你要记得,你们才是亲兄弟。”
“那是自然!”李璟重重点头,可不知为何,一个身影在他心中掠过。
高,瘦,总一副疏冷淡漠的样子,却又总护着自己。
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