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朕可不是宽厚。”他扬眉道,“朕是要他看清楚,朕在位近二十年,朝乾夕惕、夙兴夜寐,使大唐海晏河清、百姓安乐。朕甚至不计前嫌,给他儿子官职,聘他女儿为楚王妃。他那时出入宫禁,数次向先帝举荐陈王李乾,似乎除了李乾,就没有人有能力继承帝位。这么些年了,朕要让他羞愧不安、无地自容、心服口服。”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想起先陈王的事。
“叶羲的妹妹,还在给先陈王守墓呢?朕不是下了旨意,为李乾翻过案了吗?”
“或许她是熟悉了淮水边的风土人情,不想回来。”高福推测道。
皇帝颔首,抬步迈上台阶,沉声道:“朕还送给叶娇一个锦囊,实指望她和楚王,能为朕分忧。”
“圣上圣明。”高福弓着身子,扶皇帝进殿。
皇帝走回龙床,缓缓躺下道:“朕听说,李琏在皇陵成日宴饮享乐,言官弹劾的奏折堆积成山;老六常常出入太子宫中,唯恐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老七痴迷上炼丹修道,总去烦老五府上的道长;老八更不成器,勾结妻族贪污国库,被太子抓到把柄;其余几个皇子还小,但是都不能让朕省心。”
他烦闷地拍了拍床围道:“朕的日子,不如叶羲。”
高福只是静静听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他为皇帝盖上杭丝锦被,点燃安神香饼,屏退内侍宫婢,让皇帝能在午后稍稍小憩。
皇帝说他的日子不如叶羲,他的孩子们多,各个不省心。
可他的孩子,却掌握着叶羲孩子的生死。
不知道这一层,皇帝有没有想到。
而当年被诬陷谋逆,赐死的先陈王李乾,他甚至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高福站在寝殿门口,视线低垂,看钻入窗棂的风拍打帷幕,心中只觉得一片荒芜。
不应该的。
他是皇帝的总管内侍,兼任中书令,不该想起十多年前,那位光芒万丈、人人称赞的皇子。
可惜,李乾不是皇后所生。
或许一出生,结局便注定了。
李琛从床上猛然起身,动作太快,以至于肩膀刺痛,神情有些扭曲。
“消息准确吗?”他问道。
前来回禀的幕僚道:“准确,放那东西的暗格的确空无一物,想必真的送出去了。”
虽然已差人查探清楚,但李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凭什么,父皇凭什么给她?刚册了太子,又对安国公府委以重任,父皇是什么意思?”
“不管圣上是什么意思,”幕僚靠近一步,声音低沉道,“既然王爷知道了,就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一次,定让他们两败俱伤。”
“对,”李琛坐直身子,神情变幻道,“登高易跌重,他们也该吃一次苦头。”
他思忖片刻,下定决心,安排道:“请格桑梅朵来。”
……
第172章 用力地吻
摘掉头上遮挡面容的幂篱,手指在床围上抚过,格桑梅朵粉红的指尖轻轻碰触魏王李琛的手,在他手心中打了个圈,问道:“军器监的事,殿下还满意吗?”
她的样貌虽不算万中无一,但这样风情万种,的确是那些矜持的贵族女子不曾有的模样。
李琛被撩拨出兴致,他猛然握住手,格桑梅朵的手指却已经逃脱,人也站直,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含笑看着李琛。
若即若离,欲拒还迎,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招数。
“若本王说不满意,”李琛道,“公主殿下会生气吗?”
格桑梅朵哀怨地看了李琛一眼,抿唇道:“本宫为了你这件事,可是不惜用掉了军器监已经站稳脚跟的工匠。大唐兵部密不透风,本宫这趟,算是白忙活了。”
用掉了,死了,且死得干干净净,查无对症。
即便是李策和叶娇亲自跑去验尸,也一无所获。
那可是她费尽心机埋在军器监的奸细,如果那工匠不死,大唐的刀兵锻造手法,早晚会被学会,带回吐蕃。
见格桑梅朵委屈地垂眉,李琛神情微动,抬手拍了拍床榻。
“公主请坐。”
他一改往日的郑重有礼,语含轻慢调戏。
格桑梅朵没有坐,她在殿内缓缓踱步,在屏风前站立,看着那上面起伏和缓的丘陵,目色中有一丝怀念。
“说吧,”她转过头,凝神道,“殿下这一次,想做什么?”
刚走到寝殿前的院子,格桑梅朵便同魏王妃打了个照面。
严霜序身穿锦衣华服,头上钗环闪亮,身后簇拥着侧妃、奶娘、婢女以及其余仆从,浩浩荡荡中,满含王室威仪。
格桑梅朵却是只身前来,离开时也一个人。
她站在道路正中,对严霜序微微颔首,继而大步向前,没有避让的意思。
蓝色的裙裾像高原之上极低的天空,向严霜序压来。她下意识站定身子,略显尴尬,忍了忍,还是向一旁避去。
“公主殿下,”擦身而过时,严霜序开口道,“想必您的事情办妥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
你来这里是办事的,求我夫婿办事的。而我,是魏王府的女主人。
格桑梅朵闻声停脚,抬起手指掀开幂篱,明亮的眼睛看着严霜序,漫不经心道:“办什么事?本宫只是来看望魏王殿下。哦,对了……”她眯眼打量着严霜序,摇头道,“让伺候魏王的下人用点心,本宫看魏王盖了两层被褥,太热,帮他掀掉了一层。”